“不扎了!你给我多少银子我也不扎了!夏神医你就饶了我吧!”跑出来的男子几乎是哭求,脚步一刻不停,眨眼工夫就跑出老远。
白鹤染眨眨眼,夏神医在干什么?
正想着,里头又有人出来,这一次意是夏阳秋本人,就见他冲着男子跑开的方向不甘心地喊道:“我再给你一百两!不,五百两,你就让我再扎一会儿试……试……哎?你来啦?”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白鹤染,原本不甘的脸上突然就现出振奋的表情来,“白家二小姐,尊王妃!太好了你终于来了,老朽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白鹤染更懵了,“夏神医找我有急事?”
“有,当然有,必须有!”夏阳秋看着白鹤染就像在看一只猎物,眼睛都能放出光来。
白鹤染十分无奈,她现在没工夫问多余的,当务之急是先治这孩子的伤。于是她朝默语手里拖着的孩子指指,说:“被马踏到的,五脏受损严重,我用针灸给她止了血,也将伤势暂时稳住,后面的就交给夏神医吧!相信您一定能救活这孩子。”
夏阳秋神色一动,似想说什么,可再看看那小女孩便又改了主意。他侧身让出道来,“进来再说,我先看看她的伤。”说是看伤,可白鹤染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神医目的不那么单纯。
几人进了国医堂后屋,默语将孩子平放在床榻上,再将衣襟打开,身前被马蹄踏到的地方直接就露了出来。
女孩三岁,还不太有性别之分,更何况医者不分男女,夏阳秋又是个老头子,自然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他自己也不会因为是个小女孩而扭捏,当下就往孩子心口处盯了去。
这一看不要紧,他直接就到吸了一口冷气。然而这反应却并不是因为严重的伤势,而是——“这针扎得太到位了!王妃能不能把这套止血的针灸之法教给老朽?”他眼中绽放出无尽的期待,那是医者对于高端医术的渴望,丝毫没有掩藏,表露出疑。
白鹤染却十分无奈,“能不能别叫我王妃?我还没嫁给君慕凛呢。夏老可以叫我阿染,或者白小姐都可以,就是不要再叫王妃了。”
夏阳秋有些无赖,“你教给我我就改口。”
她抽抽嘴角,这是在要改口费?
“可以教给你。”她点头,“本身也没多大学问,但你还得答应治好这个小姑娘。当然,诊费我是会出的。”
夏阳秋眼珠转了转,开始讨价还价,“教人可以,但除了这个,你得再教给我一套针法。”
白鹤染皱眉,“夏老,有个事情你一定要知道,这救人并不是非你不可,如果这小姑娘落到别人手里,或许除了送到国医堂来,其它大夫保不住她的命。但她现在是在我这儿了,我只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她,又不想带到国公府去,否则救她一命又有何难?我相信由我自己出手,无论是活命机率还是治愈速度甚至后期恢复程度,都要比夏老您要强得多。”
夏阳秋十分尴尬,的确,这位未来的尊王妃自己就是个绝世神医,送到国医堂来只不过是不方便而已,自己凭什么跟人家要这要那的?
于是他降价了,“那前面止血稳内脏的那套可是说好了的,不能反悔。”
白鹤染苦笑点头,“放心吧,那套一定教。除此之外,我再送你一个解毒的方子,虽说解的是常见毒,但一定比之你们从前所用的药方要有效得多,甚至立竿见影。”
夏阳秋激动了,“成交!”说完还冲着白鹤染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鹤染赶紧侧身,“夏老这是干什么?我一个小姑娘可受不起您如此大礼。”
夏阳秋呵呵笑起来,“受得起,受得起,我就当给祖师爷尽孝了。”对于一个医痴来说,白鹤染俨然被他视为祖师爷了。
总算把孩子安顿好,她这才又问夏阳秋:“刚才跑出去的那人在喊什么?什么叫给多少银子也不扎了?”
夏阳秋干笑两声没好意思说,到是边上一个伙计为她解了惑:“神医说,有一位小姐擅使金针之术,所用金针七长八短的十分错乱,但却又有着玄妙的章法。他翻了古籍摸了点门道,就想试试。刚刚那位是接了银子来给神医试针的,可惜扎到一半就不干了,连银子都不要就跑了,很是不负责任。”
白鹤染极度无语。
因小女孩伤势过重,这一路走过来又动了经脉,白鹤染便又将先前的针法施了一次,也算是借此机会教给夏阳秋。
“七星固脉针,稳固七筋八脉,暂封血液流通,用针三长四短,以心脏为中心,围出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哦,你也不明白什么叫北斗七星,简单的说就是天上的星图,不懂没关系,现在看仔细就行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整套针法整地进行了一遍,将其中细节和关键之处都详细讲了出来。
夏阳秋对医术的理解能力极强,几乎教一遍就全部记下。她又写了一张解常见之毒的方子,夏阳秋看后又是连连感叹,毕竟无论从药材的配置和药量的掌握上来讲,白鹤染这张药方都是绝品,纵是他活到这个岁数也从未见到过如此精妙之方,自己更研究不出来。
这一折腾天就渐了黑,白鹤染没有多留,想拿些银子给这小姑娘出诊费,夏阳秋也没要。最后只得留话说自己有空再来看望。
从国医堂出来时早过了晚膳时辰,迎春从府衙回来后也往国医堂去,几人在半路遇上,一同回府。
一整天没吃东西,三人饿得是前胸贴后背,迎春默语两人好歹在百花街那边还吃了点零嘴,白鹤染肚子里可是一丁点食儿都没有。
好在红氏是个得宠的妾,白兴言准许她在引霞院儿盖了个小灶间,平日里也储着不少菜蛋。迎春一进院儿就赶紧张罗着烧菜做饭,好在人手多,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但白鹤染却没什么胃口,满脑子都在想君慕息说的那件事情。主仆三人是同桌用的膳。她一向对于主仆之分没有多讲究,毕竟没有古人根深蒂固的奴仆思想,迎春和默语于她来说名为丫鬟,实际上她到愿意将这二人视为伙伴。
这会儿见默语吃完了饭,便道:“你往尊王府去一趟,就说我找十殿下有事,让他今晚无论如何到我这里来。”
默语点点头,也没问是什么事就去了。在大街上四皇子君慕息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白鹤染谁都听不到,但默语很聪明,她能猜到定是四殿下说了什么,小姐这是想跟十殿下求证。
可惜这一趟尊王府却跑了个空,她带回来的消息是:“尊王府的人一听说奴婢是二小姐身边的,十分客气,但十殿下这会儿却并不在府里,下人说他下晌就进了宫,直到现在也没回来。奴婢留了话,请十殿下一回府就往这边来,尊王府的下人应了。”
白鹤染点点头,没再多问。下午进宫直到现在也没回来,十有八九是跟那件事情有关了。
她让迎春去找了些书籍,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在翻找着有关汤州府的资料。
她对这个朝代了解太少了,东秦、甚至这一整片大陆都不存在于她所熟悉的历史长河中,纵然前世的白家一直延承着古制,她依然对这里完全陌生。
书中有载,汤州府是距离上都城大约两百公里不到的一个地方,是相当于后世的“省”,却并没有省那么大。在汤州府下属还有几个县城和乡村,君慕息所说的那个村落就在汤州的管辖范围之内。
但是君慕息所述只是个大概,她无法从那么简单的描述中就判断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疫情发生,甚至那到底算不算疫情都说不准。
但家畜牲口相继死亡,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病,即便不是疫,也该是一种先发于动物身上的流行且传染的病症,如禽类的流感。
古代没有疫苗,也没有先进的医疗手段和良好的医疗环境,这眼瞅着春暖花开,若在这时候出现这样的病毒可不是好现象,随着气温升高,病菌会滋生得更快。
她将书籍合上,隐隐生出担忧。两百公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旦汤州府那边控制不住,将会有大量的难民逃往上都。国都一旦遭遇危机,整个东秦王朝必然动荡,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平民百姓。
唯今之计是必须要将病菌的滋生控制在汤州府范围之内,绝不能再度扩散,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集中化的治疗与处理。且即便是在汤州府内,也要将已经感染的和暂时安全的人进行隔离,以免一个传给一个,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将这些事情逐一写在纸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要采取措施,也定会派出官员前往汤州。不管是谁去,她都得拜托君慕凛将这些嘱托带到。
当然,除此之外还需要另外的应急准备。她将写好的笔记收起来,起身出门,去了念昔院儿。默语立即跟在后头,也不问,就默默地跟着,默默地陪着白鹤染在念昔院儿的药箱堆儿里,忙碌了一个晚上。
直到次日清晨,却有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般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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