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莫问亦为之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迈步上前试那僧人鼻息,发现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将这位大师抬回去。”莫问转身冲那些乡人说道。
那些失去了倚仗的乡人闻言忙不迭的连点其头,先前众人见他言语恭敬,以为他不是那僧人对手,未曾想到正主儿尚未动手,一背负包袱的仆从便将那耀武扬威的僧人打倒在地。
莫问放下那位僧人,转身与老五向南走去,到得无人处立刻拐入西侧丛林。
“我说过不可打头,你为何不听?”莫问埋怨老五。
“看他那牛拽的样子,不冲着秃瓢来一棒子我就不解气。”老五话到此处见莫问面露不满,急忙抬手指着那些向南疾驰而过的骑兵,“不打头也不行啊,他一直拦着咱也走不了啊。”
“他曾经帮过咱们,如此行事有些不妥。”莫问侧身自林间穿行。
“有啥不妥的,他一直装着不认识咱们,再说他当时也没帮咱多大的忙,他分明能追上那伙儿强盗他也没去追,害的我多跑了两千多里。”老五撇嘴说道。
“那也不能伤人脸面,日后让他如何见人。”莫问摇头说道,老五先前那一棍不偏不倚正中脑门儿,红肿总是难免,最怕的是留疤。
“老爷,他吆喝着降妖除魔就是在骂你,不,是在骂你们上清的道士,打了也不冤枉。”老五跑到前面为莫问分拨挡路的树枝。
莫问看出了老五在煽风点火,也知道老五敲那僧人是为了报先前踢踹之仇,不过细想之下老五说的也确有道理,“罢了,打就打了吧,只是他乃菩提寺的僧人,菩提寺在晋国大有名气,此番你我不但开罪了朝廷还招惹了佛门,南行这才几日就将权贵僧侣得罪了个齐全,日后可如何是好?”
“咱赶快往西走,找个人少的地方躲起来,等你修炼的厉害了再出来,到时候谁都得怕着咱们。”老五乐天不愁。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身为道门弟子,上清准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道家与佛门表面上看似和气,实则势同水火,道修今生,佛求来世,这一根本性的教义决定了二者之间存在本质区别,要想弘扬道家早晚要与佛教发生冲突,今日之事只不过将矛盾提前了一些时日。
有了防备,二人便不再前往人多的地方,便是打尖也只是寻偏僻小镇,且多购干粮,一次打尖数日不再与乡人接触,即便如此仍然难逃追捕,得知二人习有武艺之后寻常乡人是不敢出手的,试图追捕二人的多是官府巡捕和那些以缉捕逃犯为生的武人,好在这些人大多武艺平平,莫问所学擒风鬼手玄妙非常,皆可轻松应对。
“老爷,要不你把道袍换了吧,免得被人认出来。”老五跟在莫问身后出言说道,今晚月明,二人便连夜赶路。
“上清道人怎能藏头露尾?”莫问迈步前行。连日来多有巡捕和武人前来追捕,虽然二人皆可全身而退却也不胜其烦。
“不然他们总能找到咱们。”老五说道。
“你我行踪再隐秘也奈不住有乡人为那些人通风报信,明日便可进入晋国边界,当不会再有追兵。”莫问手指前方隐约可见的绵延山影。
老五闻言点了点头,被人追捕的滋味并不好受,吃不得安心,住不得随意,还要时刻提防有高手出现。
二人此时行在一条僻静的林间小路,南方温润潮湿,加上时节将至,林中不时有虫叫鸟鸣传来,冷月之下披星赶路,若不是为人追赶,却也有些许惬意。
“老爷,你看,你看。”行走之间老五忽然开腔。
莫问闻声转头,根据老五所指抬头上望,只见夜空之中有一巨大的黑影正在向北方快速移动,由于黑影位于空中,看不得详细,只能大致看出轮廓,应该是一只巨大的飞禽。
“此鸟好生巨大,闻其唳叫当为仙鹤之属。”莫问有感而发,虽然这只飞禽疾飞于月下看似不大,若是落于地面双翼至少也有三丈长短。
“老爷,我听说神仙都是驾鹤的,那只仙鹤的背上有没有坐人?”老五出言问道。
“飞的太高,看不真切。不过驾鹤暗喻道门中人寿终正寝,此语不可滥用。”莫问抬头上望,忽然发现夜空之中又出现了一只飞禽,这只飞禽较之先前那只要大上不少,振翅的节奏较之仙鹤要快上三分,观其情形似乎是在追赶前方那只仙鹤。
“如果咱们能有这么一只那该多好。”老五望着夜空之中逐渐远去的两道黑影。
“那些灵禽可在夜空飞行必不是凡物,定然活了许多岁月,早已有了超人灵性,岂能轻易被人驯服。”莫问收回视线迈步前行,这里出现了巨大的飞禽说明前方有着绵延的高山大川,那里正是二人要去的地方。
“夜老爷想必能驯服它们。”老五迈步跟上。
“那也不见得,飞禽若不落地,他如何驯服?”想及同门好友,莫问不由得叹气摇头,“亦不知夜逍遥等人此时都在何处,可还安好。”
“老爷,你就别操心了,那几位爷再不好也肯定比咱好,至少没有被官府跟着屁股抓。”老五撇嘴说道。
“他们都留在胡人地界,又开罪了胡人公主,唉。”莫问闻言缓缓摇头,老五此语并不一定就正确,因为百里狂风,夜逍遥,柳笙,刘少卿四人皆不喜胡人,且都留于胡人地界,此时说不定也闯下了祸事正在被人四处追撵。
“老爷你就放心吧,那几位爷的本事都不比你小,没谁伤的了他们。”老五笑道。
“确实如此,且他们若是开罪至多是开罪胡人,要打要杀单凭心意,不似我等面对的是汉人,哪怕动手也需仔细拿捏不伤他们性命。”莫问闻言点了点头,百里狂风等人所求的法术皆为速成,不似他所求的符咒秘法需要多年苦修。
二人说话之间快步前行,到了下半夜,月隐入云,老五视物不清,二人只能自野外露宿,莫问再度试图传授老五练气之法,奈何老五对此毫无兴趣,莫问劝说无果只能作罢,待得灵气可以外放之后可以将自身灵气传予老五少许,至少令他可以夜间视物才行。
南国土地肥沃,良田众多,且近几年未曾遭受天灾,因此南国少有灾民,也正因如此二人露宿时并不敢燃点篝火,倘若火光若为追兵所见,必然循之而至。人贵自知,他很清楚自己此时的修为对付寻常捕快和武人并无问题,可是若直面佛门高手,势必落于下风,故此才会如此谨慎。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身继续赶路,前行十余里后老五发现了溪流,飞奔而去掬水解渴。
“水气不正。”莫问急忙阻止老五饮水。
“老爷,是不是有人暗中下毒啊?”老五甩掉捧起的溪水皱眉问道,先前所见到的两处溪流皆不可饮,二人已然一昼夜未得饮水。
莫问闻言没有答话,抄起溪水凑鼻闻嗅,随即甩掉溪水直身站起,“暗蕴腥气,这条溪流可能与之前所见的那两条同根同源,溪流源头想必藏有毒物玷污了溪水。”
“老爷,你会不会弄错,这条水里有鱼虾,如果溪水有毒,它们怎么能活?”老五抬手指着溪水和缓处的那几尾小鱼。
“它们生于此处,天生耐毒。”莫问迈步前行。
“那村子里的人喝的也是这个啊。”老五转头看向南侧五里外的一处山村,二人途径的这条小溪恰好流经那处村落。
“那毒物潜伏源头多年,那些乡人久居于此,与水中鱼虾一般已然习惯了水中之毒,故此不受其害,然你我不成,你我倘若饮水必然中毒,虽不致命,腹泻却是难免,此等情形并不少见,世人不明所以,多称之为水土不服。”莫问随口解释。
“可惜咱们正被人追捕,不然就过去杀掉毒物为民除害。”老五说道。
莫问闻言不禁莞尔,老五并不是个热心的人,他的这番话实则应该反过来听,他想说的是‘老爷,你可千万别多事儿,咱现在正在被人追捕。’其实老五此举纯属多余,那藏于水源的毒物能污染这么广的区域,必是龙属无疑,他不会也不敢过去招惹。
再度前行二十余里,二人终于在一处废弃的村落中找到了可以饮用的井水,短暂的休息过后继续西行,到得下午未时,二人看到了南北绵延不见尽头的城墙,墙高不过一丈,为灰砖垒就,由于年代久远,日晒雨淋之下已然很是破败,部分区域砖石松动,岌岌可危。
由于二人西行走的是小路,故此距离北侧城门很远,眼前的这段城墙并无官兵把守。
“此处想必是晋国边境,翻过这道城墙你我就真的安全了。”莫问冲老五说道,先前一段时日二人一直遭受追捕,到得此处方才真的放下心来。
“太好了,你等着,我先过去探探路。”老五闻言大为欢喜,震足旋身翻过了城墙,
“哎,哎,哎,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