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东岳先生显得有些激动,但开口将要说话时,又被夏商打断。“世间都传先生乃圣人。但依我看,先生终究也是个俗人。您口口声声为了天下甘愿抛弃生命,但内心应该很明白,您的死会让天下士子成为一股冲击太子的力量,保住天下文人的地位。但这样真的能让普
通百姓好过吗?普通百姓只能在这场越激烈的争斗中过得苦不堪言,而先生您去能保留一世清明,被后世所铭记。此乃俗人心性,先生看对否?”
东岳先生盯着夏商,表情有些僵硬。“再者,您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却让您的门生装疯卖傻,受尽折磨。到现在,所有的罪责也只有他一人承担。此也是圣人所为?说这些,并非后生对先生的作为有多少不满,此乃人之本性,不是什么大罪
。但是,若一切按照先生的计划进行,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将倾。”“如今国泰民安,岂能让那些武夫当政?若国家长久以武立国,国民则善武蛮横,掌权者难以制衡。这也是为何当今天下武林中人为祸颇深之根源。想要摒除国家祸乱,唯有推崇文治,教化民心。百信心安
,则天下稳定,百姓心忧,则天下动荡。若让李辛当权,岂非让大华回到了建国之初,人人皆兵之时?”“先生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自古以来,乱世兴武,盛世兴文,此历史轮转之道。即是历史变迁所导致的,又何必以人力横加干预?没有东岳先生的死,百年之后一样可以遍兴文治,不过时间稍长而已,但
过程更缓,民间没有太大的冲突,百姓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但若以人力横加干预,想要缩短文武交替的时间。则会加大天下各方冲突,必然刀兵相见,血流成河。先生这是要让自己流芳百世,却要天下百姓为先生的作为受苦受难。这样真的好吗?”看着夏商,东岳先生再次拱手:“公子所言过真句句见血,想不到老夫筹谋许久,不及公子一双慧眼。老夫自以为是的计划,原来在公子眼中竟看得如此清楚。看来老夫真的是老了,有些自作聪明了。不过,老夫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李辛当政,实乃天下之隐患。李辛尚武,对文人成见颇深,公子也看到了,他如今尚未登上皇位,对文人便已如此强硬。若他登上皇位,天下文人岂有安身立命之所?此时若再
不出手,来日怕是难以有人撼动其地位了。”
“先生就这么怕李辛?”
“这天下谁人不惧?”
“可李辛在后生眼中却并非是个精于帝王之术的诡诈之人。相反,倒是有几分偏执的莽汉。相比二皇子李向阳,他似乎还差了些。”
“如今李辛权势滔天,你竟说……”“先生,且听我言。”夏商顿了顿,喝了口茶水,“如今的李辛已经占尽了优势。为何偏偏要跟文人较劲?换作任何一人,若是为了掌握天下江山,这时候必然采怀柔政策,安抚天下文人才是。如此岂不是最
简单的方法。但李辛却在这时候丝毫不加掩饰地对文人用蛮横手段,甚至不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杀了先生你。这说明什么?说明李辛的的确确是不喜欢文人。
甚至说这份不喜欢能让他不顾自己的皇位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这样的做法难道是个善于权术之人的表现吗?这就是意气用事的武夫!
这样的人先别说能不能安安稳稳登上皇位,就算他登上了皇位,他真的有能力去对抗整个士族吗?故此,后生觉得东岳先生是多虑了,李辛此人虽权力极大,却不是个能为祸天下的人。”
讲完,东岳先生想了很久,默默地说着:“公子之见解当真非凡,就是老夫也从未想过这些。但听起来似乎并非没有道理。”夏商笑了:“所以,后生决定救下先生。希望把一切告知先生后,让先生再好好想想,为对付这样一个人,先生豁出去性命是否值得?命只有一条,先生可要想清楚。佛语有云:‘人生在世,除之生死,皆是
小事’。”东岳先生沉默良久,淡淡叹了一声:“哎,是呀!这天下真没有不畏死之人,就是老夫,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也是有那么一丝犹豫。不管怎么说,今日全仗公子,老夫才有幸活命。日后公子有什么用得着
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瞒先生,后生欲借先生之势扬名,望先生能举荐一二。”东岳先生略显诧异,但没有多问:“如此小事,老夫自然会做个顺水人情,今日本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公子凭智谋改了那一句对子,天下多少人都望尘莫及。不过眼下来看,天下人都认为公子所说是真的,
倒是没想到公子的才华。如此便只能等待下个时机了。”
“无妨。”
夏商刚把话说完,忽然门口有人喊话:“东岳先生,学生有急事求见,请开门。”
声音十分急促,看样子真的着急。
夏商看向东岳先生,东岳先生朝夏商点点头,示意可以开门。
夏商把门打开,一个人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竟然是那个叫葛杨的中年。
“先生……”葛杨急促道。
“你是?”东岳先生有些疑惑。
“学生……”葛杨欲言又止,看了看夏商。
夏商明白,对东岳先生拱手道:“先生,后生就先告辞了。”
说罢,夏商自己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
心想,只要东岳先生答应自己帮自己扬名,那一切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计划上。如此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正想着,夏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回想起葛杨与自己对话,还有那些不经意的表情,再想到刚才葛杨进入房间后的急促,一股不祥的预感由心而生。
“不好!”
夏商暗叫一声,将刚刚关上的房门推开。
前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但出现在夏商眼前的景象让夏商瞬间呆住了。刚刚还好端端坐着的东岳先生,此刻却……却……安静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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