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亲之很明显的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和川本小次郎被孟绍原玩弄在了鼓掌之中。
就像小丑一样。
不,傻x!
就是傻x!
安格斯国际洋行郑重其事的向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董事会提出了严正的抗议,并要求其赔偿因此带来的一切损失。
工部局董事会向赤木亲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并要求他尽可能的收敛自己。
日本外务省方便表示沉默。
赤木亲之是他们利用压力,迫使工部局董事会许可的,而现在,赤木亲之却给他们惹出了这样的乱子来。
这样的情况下,保持沉默很显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赤木亲之有些闷闷不乐。
失败,总是会有的,但是在日军在上海占据了全面上风的情况下,身为重整帝国在上海情报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却被人迎头一棒。
声望,毫无疑问会遭受到打击的。
“亲之君,你准备好了吗?”
他的亲自赤木彩纱走了进来。
“啊,准备好了。”
赤木亲之脸上露出了笑容。
无论情况有多么糟糕,他在妻子面前也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那我们就走吧。”
“好的。就我们两个,是吗?”
“是的,彩纱,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
费怀岳安静的趴在那里,已经差不多有三个小时了。
边上有两个瓶子,一个瓶子里装的是水。
还有一个……是他用来尿尿的。
他一刻都不能离开这里。
他过去是在正规军,而且是德械师里的。
他们的德国教官告诉他们,在战场上,身为一个神枪手,有的时候干掉一个目标,需要在那趴上几天几夜。
生理上的问题只能自己想办法克服。
上海之战的时候,他的部队是第一批调上去的,后来被打残了,打散了。
他遇到了军统特工,被他们救了,然后居然从一个德械师的士兵,变成了一个特务。
他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只要还能够继续杀日本人就足够了。
那么多的弟兄,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得为他们报仇!
……
墙角里,孟绍原抽了一根烟。
11月的上海,真冷。
他里面穿着三件套的黑色西装,外面套着黑色的呢大衣,带着一顶黑色的呢礼帽。
不为别的。
嗯,就是因为这么打扮他觉得很帅。
口袋里勃朗宁的手枪仔细的检查过了。
为了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他还带了一支备用的枪。
军统杀手,对任何一次任务,总是会进行特别充分的准备,以保证万无一失。
这里是愚园路和地丰路的交叉口。
人非常的少。
而这也是去圣玛丽医院的必经之路。
……
赤木亲之开着轿车,和他的妻子聊着上海的趣事。
赤木彩纱特别崇拜自己的丈夫,丈夫会日语、英语、汉语,而且都说的非常流利。
一个人能够熟练的掌握三国语言,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而且,丈夫出身剑道世家,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了剑道四段。
他同时还担任过日本外务警察讲习所的讲师。
他被誉为同龄人中最杰出的一位。
能够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可以不满意的地方呢?
赤木彩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
一辆轿车开了。
费怀岳立刻调整了枪的角度。
他死死的盯住了前方。
手指,扣到了扳机上。
前面,轿车将经过一段狭隘的路,而且路面坑坑洼洼。
边上,到处都是乱堆乱放的杂物。
这将迫使轿车不得不最大程度的减速缓慢通过。
这里,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狙击路段。
看到了。
轿车果然开始放慢速度。
然后,前面有一辆破板车挡住了去路,轿车根本无法通行。
车子停住了。
一个日本人走下了车,准备去推动那辆板车。
目标,锁定!
费怀岳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接连两枪!
……
“砰砰”!
枪声响起,孟绍原立刻拔枪冲了出去!
……
“砰砰”!
枪声响起,赤木亲之应声倒地。
一共两枪。
一枪打中了赤木亲之的头部,一枪落空。
但是,问题出现了。
杀手使用的武器杀伤力不足,头部中枪的赤木亲之,重伤之下,竟然还能在第一时间拔枪反击!
这在刺杀史上还是非常罕见的。
……
军统优秀的组织能力呈现。
绝不会只有一名杀手。
一定会有一个备用杀手。
备用杀手孟绍原迅速冲了出来。
“砰砰砰砰”。
孟绍原对赤木亲之一连开了几枪。
然后,他一挥,把一张扑克牌扔到了地上,接着迅速收枪,头也不回的撤离了现场。
这是教科书式的刺杀。
两名杀手,一名主杀手,一名备用杀手。
一击得手,不去察看刺杀对象的生死。
一来是要对自己有强大的自信心,二来打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从枪声响起,到一个杀手忽然出现,再到离开,短暂的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一直到了杀手离开,坐在轿车里的赤木彩纱才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
她疯了一样从轿车里冲出,疯了一般跑到了丈夫面前。
赤木亲之在血泊里蠕动着。
他的身边,落有一张扑克:
红桃3!
……
“说吧,田七先生,请把你的任务交代出来吧。”
川本小次郎有了一种心力憔悴的感觉。
又被孟绍原再一次的戏弄,然后,还必须要收拾心情回来审问田七。
可是,审问到了现在,什么也都没有得到。
“我叫田七……不是药材的田七,我就叫田七……”
田七已经多次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我要见苗先生……不要打我了……我要见苗先生……”
于是,川本小次郎下令再次用刑。
刚刚抽打了一会,田七凄厉的叫声已经传来:“别打了,别打了,我什么都交代,我什么都交代!”
“住手。”
川本小次郎虽然下令住手,但却苦笑一声,因为这种情况已经无数次的出现,他都知道在说“我什么都交代”之后的田七,接着会说什么了。
“我叫田七,我叫田七……我真的是跟着苗先生一起来的啊。”田七在那哀嚎着。
总是这样,一打就交代,一停止,又大声的叫屈。
可是川本小次郎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把田七打死了。真要把他打死了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审讯了两天两夜了,田七多次出现精神恍惚,甚至让川本小次郎动用到了强心剂,来确保他的身体状况合适继续接受审问。
理论上,到了这个程度,犯人招供的应该都是真的,而且田七还有苗成方当他的担保人。
可川本小次郎总是觉得不太放心。
田七可是孟绍原的人。
如果田七一开始就奉命潜伏,以孟绍原的本事,他真的会看不出来?
田七是不是奉命来这里潜伏的?
可问题是,苗成方的身份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他的证明又该是可信的。
川本小次郎实在无法拿捏。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田七的身份被孟绍原识破了,然后孟绍原威胁他背叛了苗成方来潜伏?
这种可能性倒是存在的。
“川本阁下,川本阁下。”
一个日本特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
川本小次郎大惊失色:“快,快去医院!”
这帮日本杂碎怎么了?
田七发现刚才还准备再一次拷问自己的川本小次郎,居然好像听到自己的老爹死了一样跑了出去。
他妈的,你个杂种孟绍原,让你家七爷来做这事?
真快要被打死了啊。
有几次,田七差点忍不住真的要招了,可是日本人一停手,他就想,再挺挺,再挺挺,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招了,军统家法不会放过自己,孟绍原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自己也会成为特工界的笑柄,还没开始正式潜伏呢,居然就被识破身份了。
孟绍原,你这小杂碎!
苗成方,你个老杂碎!
你们怎么不告诉七爷,要潜伏还得先过这一关啊?
两个杂碎!
……
“情况怎么样了?”川本小次郎冲进了医院,看到就连松本仁继大佐也来了。
松本仁继摇了摇头。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了?”
几个日本人同时冲了上去。
“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开口说的话,让所有的日本人心都往下一沉:“一颗子弹打中了伤者的头部,还不是致命的。他身上,手臂、臀部和后背都中枪了。最致命的一枪是打在他后背的那一枪,这颗子弹撕碎了伤者的内脏和血管,急速喷涌的鲜血让我们束手无策。伤者能够撑到医院里除了他强悍的身体素质,还有就是奇迹了。”
一片的鸦雀无声。
“八嘎!”身为赤木亲之的助手,高木健司咆哮起来:“支那人做的,一定是支那人做的,他们竟然刺杀了赤木阁下,报复,我们一定要全面的报复!”
“冷静点,高木君。”松本仁继阴沉着脸:“你有什么证据是支那人做的?现在,必须要给工部局施加强大压力了,赤木君是他们的警务处长,他们必须要找到凶手!”
太可怕了,支那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们居然真的刺杀了赤木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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