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远离了广场,考生们的争吵声还是摇摇传进了房间内。
仲田、张李老太爷、圆海三人默默听着那些细细的噪音。
“他们争吵可以,但别让他们打起来,尽快安排他们立下鬼誓,让他们抄好本次考试细则,就催他们离开书院。”仲田对身边的一个教习说道。
那名教习朝仲田一礼,快步走了出去。
张李老太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茶水只是书院最普通的茶叶泡出来的,当然不能入张李老太爷的法眼,但现在就算是顶尖茶叶泡出来的好茶,他也品不出味道来了。
张李老太爷把茶杯放下道:“圣人没事吧?”
张李老太爷这样问是因为他也被吓到了。
在刚刚看到武试第二项擂台试规则时,三位主考官比那些考生惊愕程度好不到哪里去。
圣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就连张李老太爷都有些忧虑圣人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圆海沉默没有说话,但他同样看着仲田。
仲田可以不回答那些考生,但张李老太爷问了,他只能道:“老师没有任何问题。”
仲田这样说了,张李老太爷只是微微点头,他无法确认仲田说的话是真是假。
其实与外界想的不同,世家……至少张李老太爷并不想圣人出问题,因为大劫将至,要是圣人出了问题,对大魏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但圣人要是没问题,为什么此次甲字班的考试显得如此奇怪?
文试先不说,越野试可是死了不少天才考生以及实力强大的扈从,这次的擂台积分赛,更是可能让每一场比试都成了生死赛,到时比试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难怪考生们对此会极其不满。
高象县如此,其他县想来也差不多。
此次甲字班可能是大劫将至前最后一届,也因为天才辈出,大魏朝上下可是准备好投入巨大的资源来培养能进入甲字班的考生。
为的就是能让这些考生在大劫来之后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不是说其他落选的考生就没有用,还有那些死去的扈从……
即使死去的扈从都是武者,但这些都是出于武者顶尖层次的高手,这样考试造成的内耗未免太大了。
疑惑、不解,使得三人沉默没有说话。
就算是仲田都不再为自己的老师寻找理由,因为他也不知该如何寻找合适的理由了。
三人都感到有些不安。
……
……
“林无涯这是想把我们往死里逼!”豪奢房间里先开口说话的是王道子,黑发白须的他高大强壮,面目肃然,语调平缓,但话语凌厉似含金铁之意。
黑木圆桌上摆放着圆木棋盘,棋盘上有黑白红三色棋子。
这是大魏国独有的三色棋,三人各执一色,黑圆白方红三角。
这种棋又称智棋,是一种极其考验智力的棋,需要三者棋力相当下起来才有意思,要是其中一方棋力太差,必定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当然就算一方输了,剩下两方也可以继续下去,直至分出胜负。
从棋盘可知,此局三色棋子犬牙交错,战况焦灼一时难分上下。
王道子左边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老人发丝枯黄,但梳得很整齐,一丝不苟,他时不时咳嗽几声,似乎身染恶疾,他漠然地推了一下手中的红三角棋子,吃掉一个黑圆棋子。
三色棋在吃子对子时都要无比慎重,因为随时都可能会出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情况。
棋手不仅要看到眼前的敌人,还要着眼棋局整体,考虑一子得失带来的变化,这是三色棋难的地方。
真正有着把握全局能力的人实在太少了。
吃掉一子后,面容枯槁的老人才缓缓道:“似林无涯那种肆意妄为之人,迟早会给我们大魏带来灭国之祸。”
“高山兄说得有道理。”王道子右边的萧会微微一笑道,在三人中他看起来最年轻,黑发美髯,面目俊俏,风流倜傥。
萧会口称高山兄,是因为老人名唤叶高山。
三人年龄有差距,但不算太大,在无人时,称呼也显得随意一点。
他们是大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三相!
右相萧会负责起草诏书、中相王道子审核诏书、左相叶高山下辖六部负责执行。
看似分工明确,但事实上很多事都是由三人商议而定。
圣上?
圣上从登基第一天起就不理政事!
因此大魏内外不乏有人说三相是奸相,独断朝野,为世家谋利益,不顾天下生死!
事实上又根本不是如此,朝中势力交织,他们贵为三相并不能独断朝野,就是明面上,书院的官场势力都能与三相为首的世家势力相抗衡。
萧会手执黑圆棋子选择退了一步继续道:“不过林无涯把我们往死里逼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王道子握着的白方棋子吃掉了一个黑圆棋子道:“这次不同,他在甲字班大考制定的一切试题似乎都偏向世家,有利世家,现在内外起了不少非议之声。”
“说这次试题根本不是林无涯所出,而是我们三个所为,甲字班这块饼这么大,谁敢乱动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平时的事我们都可以忍,林无涯那些徒子徒孙坏我们名声最多算是我们自污,但这次不行,这次的锅我们可不能背!”
叶高山看着棋盘,思索棋局走势冷哼道:“我早说过,要把甲字班大考的事权夺回来,你们非要犹犹豫豫,让林无涯得以独揽此事,才会有今天之祸。”
“我们世家天才辈出,只要公平对世家子弟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又何须要采用不公平的考试方式来与那些寒门子弟一较高下?”
“可惜如此简单明白之事,世人愚钝看不清,往往容易被误导,林无涯此举杀人诛心!”
叶高山又是吃了一枚白方棋子,大有一对二的磅礴气势。
萧会捻起一黑圆棋子沉声道:“高山兄此言谬尔,不是我们不想把甲字班大考的事权夺回来,而是书院死死不肯放手,我们多次让拾遗们上奏抨击此事,要求把应属于大魏朝的甲字班大考事权归还给朝堂,但圣上是怎样做的?”
“永远都是留中不出!”
留中不出就是把奏章留在宫禁中,不交议也不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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