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兀的枪声,尖锐地在空气中响起。
谁都没有想到,电光石火的刹那,陆子陵会忽然夺过了警察手中的武器,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按下。
他的眸中,再没有了半分的狠戾,唯有说不出的悲悯。
这悲悯,说不出是对着世人,还是对他自己。
如同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他的身体,缓缓地滑落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太阳穴流下,迷蒙了他的眼。
仿佛失了魂儿一般,映着无边血色,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在唐苏的小脸上。
她的眸中,有惊愕,有意外,有不敢置信,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地找寻,都寻不到半分的心疼与不舍。
如同,上辈子他生命最后的一刻一般。
他被鲜衣怒马的小将军陆淮左斩杀于马前,她看向他的眸中,只有悲悯。
其实,这样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他生生世世求而不得,她却依旧能够过得很好很好,这样,也挺好的。
“苏苏,我……爱你。”
两辈子了。
只是,后面的话,陆子陵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他的双眸,便轻轻阖上,再也无法睁开。
生命最后的那一瞬,陆子陵再一次感慨,这样的结局,真的挺好的。
他一生骄傲,他受不得成为阶下囚,被人拷问,与其被判死刑,或者在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度过余生,他宁愿,高贵地死去。
“二爷!”
看着陆子陵缓缓倒下,赤木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红着眼睛,一遍遍唤他的二爷,只是,他的二爷,再没醒来……
陆瑾钰、陆子陵兄弟的手下,大都被带回了警察局。
赤木等人虽然对陆子陵兄弟忠心耿耿,但他们的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陆瑾钰毕竟是为了救秦绵绵而死,陆璟寒并没有让他曝尸荒野。
陆瑾钰、陆子陵兄弟,都得以被安葬,他们的葬礼很简单,无人凭吊。
他们一生骄傲,死的最后一瞬,都保留住了自己的尊严,但他们毕竟是危害社会的罪犯,也得不到别人的尊敬与崇拜。
中毒的事情,除了叶唯,秦绵绵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请求叶唯,不要把她中毒的事情,告诉陆璟寒。
如果,注定她要在几个月后,她生产的时候死去,她不想,在她生命仅剩的几个月中,他还过得不开心。
秦绵绵是个乐观的人,她一直信仰,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她希望,她生命最后一段时间看到的阿璟,是欢喜的,是快乐的。
秦绵绵告诉叶唯她中毒的事情,是因为她也想,为自己求一线生机,她想跟她的阿璟,花好月圆。
不过,她倒是没有对解药抱太多希望。
因为她心里清楚,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是不太可能研制出解药的。
陆子陵是制毒奇才,但这种毒的解药,他也是耗费了两年的时间,才研制出来。
叶唯医术高明,给她两年的时间,她定然能够研制出解药,可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陆璟寒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秦绵绵坐在陆璟寒的身旁,看着哪怕已经洒了止血药,缠在他胳膊的绷带上,依旧有血红渗出,她的眼眶,又不争气地泛红。
“陆璟寒,你这个傻子!”
想到今天陆璟寒毫不犹豫地从他的胳膊上割下了一块肉的模样,秦绵绵眼圈更红了一些。
这人,真的是一个傻子!
哪有人,傻乎乎的,真的从自己的身上往下割肉!
“绵绵,对不起。”
陆璟寒眸光幽深如海,他声音沙哑,压抑着澎湃的情感。
一想到他差点儿就永远地失去秦绵绵和他们的孩子,他的心口,依旧会克制不住钝痛。
“陆璟寒,你别跟我说对不起!反正,你又不相信我,你只相信青芷那个坏东西!”
“绵绵,是我眼瞎。”
秦绵绵本来还想矫情一下,不理会陆璟寒这个傻子的,但是想到,他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不想,将生命仅存的时光,蹉跎在矫情地跟他怄气上面。
爱了他两辈子,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姑娘。
喜欢,便是真的喜欢,说原谅,也是真的原谅。
哪怕疼过,伤过,心碎过,绝望过,她也愿意,给她想要的爱情一次机会。
她转身,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故作轻佻地捏住陆璟寒的下巴。
“这小哥,长得这么好看,眼瞎了多可惜!算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阿璟,只要你好好哄哄我,我就原谅你。”
本来,想到秦绵绵怀着孕,挨了好几枪,还被卷入了湍流的河水之中,九死一生,陆璟寒就已经够心疼的了。
现在,见他喜欢的小姑娘,完全不跟他记仇,连气都不跟他生,他更是心疼一颗心仿佛被扔在了空地上,一遍又一遍凌迟。
有好多话想要跟她说。
可,千言万语凝结在唇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觉得,哪怕有千言万语,也不足以诉说他心中澎湃的情感之万一。
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就不说了。
陆璟寒只想用行动来证明,他有多喜欢他的小姑娘。
他俯下脸,唇,就带着无尽的情深,狠狠地落到了秦绵绵的唇上。
她想要的,是他哄她,她还真没想到,他一上来就亲。
秦绵绵是想要嫌弃一下他不要脸的,但是怎么办呢,她真的是太喜欢他了,她舍不得推开他,她只能陪着他一起不要脸。
秦绵绵主动勾住陆璟寒的脖子,让两个人贴得近一些,更近一些。
只是,在紧紧相依的刹那,她的心中,又生出了一抹说不出的悲凉。
想与他,相依相偎,永生永世不分离。
可,他们能够相依相偎的时光,撑死也不过就是只有几个月了……
陆淮左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裤,但等他回到医院的时候,他受伤的那条左腿的西裤,已经被血水尽数染透了。
唐苏抓了一把他的裤子,抓到的,就是一小片鲜红。
叶唯给陆淮左处理伤口的时候,唐苏注意到他腿上的伤,深可见骨,她的眼泪,克制不住滚落。
“小唯阿姨,阿左伤得这么重,他会不会又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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