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与坏
半个多小时后。</P>
托马斯拎着那口小木箱，不慌不忙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他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消颜面具顶在额头，随手就能拉下来。</P>
守在办公楼外的护卫们第一时间察觉了他的动作。</P>
“二号位报告，托马斯离开了办公室，带着他的空间箱。”矮胖巫师叹着气，把吃了一半的热狗塞回口袋，蹲在他脚边的狗子却头也不抬，继续啃着属于它的晚餐。</P>
“目标呢？”</P>
“三号位报告，目标似乎没有一同离开，还呆在托马斯的办公室……”</P>
“似乎？”</P>
“……等等，刚刚收到托马斯的传讯——目标仍旧在办公室。他觉得托马斯的办公室很安静，非常适合写作业，所以打算今晚在办公室休息。”</P>
“这孩子作业确实有点多……一周十七八节课，想想就让人绝望。”</P>
“而且相对于他的宿舍，办公楼确实更安静，适合写作业……他宿舍里那个蓝胖子实在是太聒噪了。”</P>
钱豆豆听着耳边两位同伴很不专业的点评，颇为恼火的打断道：“确认目标还在办公室吗？你们要把‘似乎’两个字留在报告书里吗？”</P>
耳边安静了几秒钟。</P>
“二号位通过守护法阵确认，目标正在办公室内写作业……目标气息与魔力波动符合备案数据。”</P>
“三号位远距离观测确认，目标在办公室内，相貌特征符合，有正常活动迹象……唔，他好像在偷吃托马斯的零食？”</P>
“托马斯为什么要离开宿舍？”钱豆豆看着那个拎着箱子从办公楼慢悠悠走出来的身影，下意识皱了皱眉。</P>
“他说是去给教授送材料……没说是哪个教授。”女巫飞快的确认了刚刚的通讯记录。</P>
高瘦男巫沉默了几秒。</P>
“提醒托马斯，不要忘了明天早上换班时间。”他最终把视线从离开者身上挪开，重新落回护卫小队真正的目标身上。</P>
“收到！”</P>
“已通知。”</P>
不远处。</P>
已经走出办公楼阴影的托马斯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晃了晃，似乎是在回答自己不会忘记那么重要的事情。</P>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P>
钱豆豆却莫名感到一丝不安。</P>
……</P>
……</P>
当托马斯的身影慢吞吞消失在夜色中的时候。</P>
苏施君已经回到青丘公馆，开始检查波塞咚与郑苏一二三的家庭作业。</P>
蒙特利亚教授刚刚结束了与科尔玛的见面，正耐心审查边缘学院特殊项目的进展报告。杜泽姆博士则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着预算不足的事情。</P>
爱玛教授在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鸾鸟摆件发呆。</P>
姚院长撕扯着缠成一团的烟丝，耐心的将它们一点点塞进烟锅里。</P>
若愚老人拄着祂那根银色狼首的拐杖，默默坐在副校长办公室的最深处，仿佛变成了一座被阴影淹没的雕塑。</P>
还有三有书屋。</P>
黄花狸再次把爪子伸进先生的茶杯里涮了涮。</P>
涮完前爪，兀自不解气。</P>
又把后脚塞进去搅了几下。</P>
先生似乎对此视而不见，脸上覆着《多心经》，轻微的鼾声平静而悠长。</P>
……</P>
……</P>
郑清遮着眼睛，坐起身，晃了晃脑袋。</P>
感觉有些晕乎乎的。</P>
眼前的光线并不强烈，却仍旧让他感觉刺眼。</P>
他的记忆停留在跟在托马斯身后钻进那口小箱子里，然后看到一口厚重的黑棺材，棺材盖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枕头——后面的事情，他就再也想不起来了。</P>
他的手向后支着，试图脱离四周略显狭窄的空间，紧绷的马甲勒着他的肩膀，让他活动不开，下一秒，他顿在了原地。</P>
虽然光线有些昏暗，却并不影响基本视线，他很容易就判断出，自己刚刚躺在棺材里，现在还坐在棺材里。他的身下就是那个在托马斯箱子里见过的枕头，这意味着，他身下的棺材就是那口棺材。</P>
郑清不是迪伦，没有血族或僵尸族的血统，自然也没有睡棺材的癖好。</P>
按他的观点，只有死人才睡棺材。</P>
好消息是，现在他还活着。</P>
坏消息是，他不知道自己活在什么地方。</P>
他所在的棺材位于一处角落，旁边就是一座高高的书架，几乎顶到了天花板，架子上摆满了厚厚的魔法书，散发出浓郁的书香，明亮的光线透过书本与木架的缝隙，落在棺材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光痕，其中一些打在郑清脸上，这也是为什么他感觉刺眼的缘故。</P>
托马斯那个小箱子的地下室里可没这么大空间。</P>
郑清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书架后面隐隐能听到两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却不是男声，他还可以嗅到一股属于魔法实验室的冷漠味道，结合自己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他的心底顿时产生一些不太美妙的猜测。</P>
他下意识去摸挂在腰带上的灰布袋以及法书，却摸了一空。手腕上的毛龙手链与哈哈珠子也不见了踪影。试着掐动手诀，体内却空空荡荡，一丝魔力都找不到。</P>
就在慌乱之际。</P>
一个小小的黑脑袋从他的袖子里钻出，探头探脑看着他，张开嘴，无声的‘喵’了一下。是他的黑宝石猫。</P>
或许这小东西之前察觉到了什么风险，所以自己主动化形躲了起来，此时反而成为郑清手边的唯一助手。</P>
扑棱扑棱！</P>
凌乱的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黑宝石猫‘嗖’的一下把脑袋重新缩回郑清袖子里，男生抬起头，恰好看到一只乌鸦落在书架边缘，锋利的爪子死死扣着书架上的木椽，侧着身子，歪着头，用猩红的眼珠子盯着他。</P>
郑清咽了一口唾沫。</P>
“乌鸦。”</P>
他轻声咕哝出这个词。</P>
乌鸦似乎眨了眨眼，脑袋向另一个方向歪了过去。</P>
男生沉默了几秒。</P>
“托马斯呢？”他声音很轻的问道。</P>
许是听到他的声音，书架后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P>
乌鸦仍旧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了，呆呆的钉在书架上，倘若不是它之前歪过两下脑袋，简直会让人以为它是个雕塑。</P>
“醒了吗？”</P>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子另一个角落响起，语气轻快：“醒了就起来，过来搭把手……我们的时间稍稍有点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