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和姜柏都得到消息了,姜桃更是早早地就知道了。
那是黄氏亲自来报的喜。
姜桃倒不意外,笑着客气道:“是秦大人抬爱了。
我代阿杨同他道个谢。”
黄氏忙说那没有的,“是阿杨自己考得好,一共考了五场,场场都是他第一。”
黄氏之前是想过帮着姜杨走后门来着,还给秦知县说那是姜桃弟弟嘛,可以把他的名次往前提一提。
秦知县没那个胆子在科举这种大事上徇私舞弊,但县试就是他说了算,是有可操作空间的,比如那种可中可不中的,就全看他的决断。
姜杨是卫常谦的学生,不用担心他不中,但名次前一点儿肯定更好看。
提一下名次不是什么大事儿。
所以秦知县道:“这还用你来说?
他姐姐帮了咱家那么多大忙,我心里不知道?”
夫妻两个早早地就说好了,但没想到根本不用他们帮着操作,姜杨就是实打实的第一。
秦知县是个举人,早些年也是用功读过书的,但天赋实在不算高,最后是走了不知道哪门子狗屎运,以倒数第一的成绩考中的举人。
之后娶了黄氏,靠着黄氏娘家的疏通打点,才放官做到了知县的位置。
所以他文化水平虽然没有其他举人高,肚子里也是有些墨水的,姜杨的考卷真的是让他爱不释手。
自己欣赏完了还不够,还让人誊抄了一份在家里看。
秦子玉都看不过眼了,前头在家还酸呢,说:“我去年院试的的卷子爹都没有这般爱惜过,一个农家子的县试考卷,至于吗?”
秦家老家在同省不同县的地方,去年秦子玉就是去省城考的试,回来后写了默了自己的卷子给秦知县看。
秦知县当时看完还夸他发挥超常了,秀才的功名不用担心了。
后来还真让他说中了,秦子玉吊车尾考了个倒数第三。
但甭管第几吧,反正秦知县没有这么对他的考卷奉若珍宝过。
秦知县说:“你别酸,人家还真就答得好,甭说你了,反正你爹我这个年纪都写不出这么务实的东西。
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院试,你且看着吧,他的出息在后头!好啊,写的真好,真不愧是卫先生选中的学生。
你爹要不是肚子里墨水实在有限,也想当他的老师。”
秦子玉不信邪地凑过去看,秦知县还特别秉公办理地把考卷一合,对他摆手说:“去去去,还没放榜,是你能看的东西吗?”
后头黄氏过来了,秦子玉见了她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顿时就便的乖顺起来,再也不发表意见了。
黄氏得了秦知县的准信儿就来给姜桃报喜了。
“马上就放榜了,到时候要不要热闹一下。
我去雇个舞龙舞狮队,再找几个吹拉弹唱的。”
姜桃忙说不用,“我不爱那些你是知道的,阿杨也爱清净。
而且这还只是一场县试罢了,后头还有府试、院试,没得让他分了心。
等考完了再庆贺也是一样的。”
黄氏点点头说知道了。
她脸上的笑意比姜桃脸上的还浓,不知道的还当是他家儿子考了案首呢!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几乎县城识字的都去看热闹了。
姜桃其实也想去的,但是姜杨说人肯定特别多,反正成绩就在那里,去不去看都不会影响,在家等着也是一样的。
姜桃一想也是,反正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成绩,去不去看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而且姜杨这么老神在在的,她这当姐姐的也不能表现得经不住事儿。
相比他们姐弟俩的平静,萧世南和小姜霖却是很激动,他们既不像姜桃那样提前被黄氏透了信儿,又不像姜杨那样对自己的成绩心中有数,早早地就去放榜的地方等着了。
一大一小出去了没多会儿,萧世南就兴冲冲地跑回来说:“嫂子,大喜啊!阿杨是案首!”
姜桃没把黄氏提前来报喜的事情告诉弟弟们,毕竟这也算是一种走后门了,所以此时她装作惊喜道:“那敢情好!”
姜杨听到了响动才提着茶壶慢悠悠地出来添茶,弯了弯唇清浅地笑了笑,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喜悦,然后又回屋去了。
萧世南看着他那样儿忍不住嘀咕道:“嫂子不知道,刚才在外头人知道咱家阿杨是案首,争着抢着同我道喜,鞋都给我踩掉了,幸亏遇上了小荣,我把小阿霖托给他照看,他家的家丁帮着我一路开道,我才能这么快回来和你们报喜……旁人都那么热情了,怎么阿杨反倒像没事儿人似的?”
姜桃笑道:“咱们阿杨目标不止于此嘛。
我也觉得咱家先别庆祝,后头还有两场大考呢。”
她没指望说让姜杨一路考到什么状元郎,一家子跟着平步青云的。
只想着既然能提前下场,就让姜杨尽力一试,考到秀才就行了——虽然姜桃知道科举并不像说起来那么简单,但是前头知道秦子玉那样的都能考中秀才,她觉得姜杨肯定没问题!“那嫂子的意思是等阿杨中了秀才咱们再庆祝?”
萧世南很配合地压低了声音。
姜桃点点头,说就是这样。
他们在天井里说的话,姜杨在厢房也没关屋门,所以尽管他们声音很小,姜杨还是都听到了。
秀才么?
姜杨弯唇笑了笑,他姐姐还是把他小看了。
……再说放榜长案之前,姜柏和秦子玉两个久久没有没有挪动脚步。
旁人也都争着看案首姜杨的卷子,看完都会忍不住夸上几句。
他俩不同,臭着个脸好像被欠了很多银钱一般。
“我看这卷子也就这样吧,是比旁人答得好些,不过也就凑合。”
姜柏凉凉地嘀咕道。
“就是,我也没觉得有多好,看来是这届考生不太行。”
秦子玉也酸着。
不过两人只敢小声念叨,旁边那么些人,好多都是这一届的考生,让他们听到了这些话,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两人给淹了。
两人对了个眼神,都发现了彼此眼底的不屑,顿时惺惺相惜起来,一道走出了看榜的人群。
“这姜杨也是走了狗屎运,”秦子玉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一个农家子,正好遇到了本届考农政,那当然比一般人回答的好些。
不过是占着穷酸出身的便宜罢了。”
农政方面确实是姜杨的长项,他农家子出身,答起这种题言之有物,比一般五谷不分的富人子弟有着先天的优势。
但考科举的农家子在这小县城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其他农家子还真就比不过姜杨。
这还是他优秀啊!但秦子玉可不管那些,就是酸!旁的看不惯姜杨的人可能还会跟着附和,但姜柏不会,他和姜杨是堂兄弟,秦子玉说的“穷酸”两个字刺痛了他的心。
他顿时就反驳道:“我看考题碰巧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县试的主考官……哼哼。”
秦子玉顿时脸色就不对了,主考官是他爹!“兄台此话怎讲?”
姜柏还是有分寸的,没直接说秦知县徇私舞弊,只道:“这姜杨的姐姐和秦夫人合伙办绣坊,做生意,县城谁人不知道?
我听说两人好得就差义结金兰了。”
秦子玉恼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听人这么说他爹娘登时就沉下脸,说:“咱们好好地说姜杨,你扯知县夫妇做什么?”
说着他把姜柏上下一打量,嗤笑道:“看你这打扮,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出身。
我说怎么就把话头往主考官头上扯呢。
敢情也是穷酸货色,考不上就觉得是当官的为难你们?”
“你说谁穷酸呢?
说谁考不上呢?”
姜柏也恼了,嗓门不自觉大了,“我穿的是不好,你穿得好,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富少爷,上赶着给知县溜须拍马?”
两个柠檬精因为姜杨得了案首的事本就生了一肚子气,又被对方的话一激,撒气似的吵了起来。
又都是十几岁正冲动的年纪,后头吵着吵着干脆动手了。
姜柏到底是农家人,虽然经常躲懒,但多少也做过一些活计,手上力气比秦子玉这样的公子哥儿可大不少。
秦子玉也是倒霉,因为觉得来看姜杨的卷子丢脸,没让家丁小厮跟着,打着打着就落了下风。
后头还是看榜的路人看不过眼了,七手八脚地把他们给拉开了。
秦子玉被打成了个猪头,回家就让人去查姜柏的底儿。
小县城拢共就这么大,看榜的又都是读书人,没两天下头的人就查到了姜柏的背景。
听说对方还是姜杨的堂兄,新仇旧恨的,秦子玉立刻就让人去整治姜柏。
他当然也做不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恶事,玩的还是排挤施压那一套,后果就是没多久姜柏被他的秀才先生赶出了学塾,而且再没有先生肯收他了。
这下好了,前头他还笑话姜杨自学一年还妄图考科举,现在他才成了那个需要自学成才的人!而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四月,府试开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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