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毛饮血(二)
“感、感谢圣慈皇太后天恩,感谢圣慈皇太后庇佑。”老人从家人手中拿回画像,带着一家人往镐京方向跪拜。
“嗯,放心,圣慈皇太后会保佑粮食丰收,大家今年都发大财,先恭喜恭喜各位。”钱没有问题,军爷接过,塞入一边的功德箱里,随之将功德箱提着放在老人一家前面,用手拍打着,“所以,圣慈皇太后的功德箱不能空着拿回去不是,不然如何保佑大家?圣慈皇太后她老人家只渡有缘人。”
“是、是,多谢老总。”老人一家连忙对着功德箱磕头,流泪不敢哭出声。
清平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脑海中闪过报纸上的话:镐京圣慈皇太后画像产业园自去年投产以来,不过半年时间,销售额已突破一百亿,至今零退货,再一次见证了大齐黎民对圣慈皇太后的敬爱之情。
好一个敬爱之情!好一个圣慈皇太后!好一个寿诞!
军爷带着兵士离开,一路往下,一家家查看,凡是拿不出窦太后画像的人家,一律教训强卖,五百、一千不定,慢慢又涨到了两千一张。
“看看,之前一百元一张的时候不是叫你买,买一张放着,你偏要倔,还说临来会降价,再等一等。现在可好,等来了两百等五百,现在都一千、两千了,迟早得五千、一万。我们一年拼死拼活才挣几个钱,这帮东西,吃人不吐骨头。”兵士离开后,几位老人走过去扶起他们一家,低声说着话,看起来像是邻居。
“谁知道呢、谁知道呢!”老人痛苦的摇了摇头,看着画像上的窦太后,不敢有半分火气。
清平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又一队兵士走了过来,准备挨家挨户查看是否有窦太后的画像,现在刚到街头第一家。
“老总,我们家买了,早买了,已经供了好些日子,天天上香祈福。”户主指着正堂中间挂着的窦太后画像,谄媚着拿出烟给兵士抽。
领头兵士看了他一眼,将他捏着烟的手往后一推,抬步走入屋子,仔细看了看,将窦太后的画像一把扯了下来,撕得粉碎,抬手将香炉扫翻在地,香灰满尘,喝斥道:“好你个狡诈的奸贼,拿一张假的画像来糊弄我们?糊弄我们倒不打紧,但对圣慈皇太后不敬,这是大逆不道,宋将军绝不允许。来人,给我拿下,拖出去等候裁决。”
“是真的,绝对是真的,就是在老总们手里买的。”户主大哭着奔过去,用手捧起被撕碎的画像,跪着大哭起来。他是最先买的人家之一,一百元买的,已经挂了好些日子。
四个兵士冲入屋子,两个拿枪指着他的家人,两个将他往外拖。
“老子说是假的,它就是假的,老子天天经手圣慈皇太后的画像,难道连真假也分不出吗?好啊,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敢私造圣慈皇太后画像,以假乱真,亵渎太后,企图蒙混过关,不仅看不起我们,更是对太后她老人家大大的不孝,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老总,老总请留步。”户主的儿子急忙上前,伸手拉住领头者,将一把钱塞到他手里,“小的们知错,还请老总给一个机会,我等一定好好孝敬太后她老人家。”
领头者随意看了两眼,应该有一两百,点了点头,放入腰侧挂着的口袋里,随后制止了兵士,放开户主,道:“念在你们初犯,宋将军有好生之德,老子今天就给你们一个机会。造假不要紧,只要诚恳悔过,买一张真的好好供奉,我就原谅你们。”
“是、是,小的明白。”儿子扶着吓得发抖的户主,急忙点头。
“两千元。”领头者从兵士那里接过一张窦太后画像,扔在桌子上,将功德箱顿在屋子中间。
没有办法,这家人只好忍痛拿出两千元,重新买了一张。
领头者数完钱,将五百放入自己的口袋里,一千五放入功德箱,看了这家人一眼,吓得他们全低下头不敢说话,提着功德箱出来,走向下一家。
清平子看了一会儿,加上那些人家的窃窃私语,已经明白,早前一两百买的人家,就被说是假的,重新高价再卖一张。如果是后来五百、一千买的,画像尚未挂上去,就骂几句不像话,只要孝敬些钱财,便放过他们。
一家一家扫荡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刚才清平子看到的那一家隔壁邻居。
“老总,是真的,绝对是真的。”之前说老人倔的那位邻居老人,跳到桌子上护住画像,不让他们撕。
“老东西,还敢狡辩!”领头者一挥手,两个兵士冲过去,伸手抓住老人,将他往地上拖。
老人一把揭下画像,当他被拖下桌子后,急忙将画像护在怀里,仍是那番话:“老总,就是在你们那里买的啊,天地良心,老头子绝不敢造假,绝不敢对太后不敬。”
“老东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兵士没有抢到画像,已经被老人塞入衣服内,气怒之下,推了子弹上膛,指着老人就是一枪。
嘭的一声,子弹击穿屋顶,外面传来阵阵尖叫声,黎民都往自家屋子里躲,一时大乱。
“军爷,还请息怒。”清平子站在老人身前,捏着兵士的枪身,枪口对着屋顶。危机之时,就是他闪身入屋,救下老人。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等面前动手动脚,找死!”领头者手一挥,所有兵士都拿枪指着他。
“军爷,你们春节辛辛苦苦出来做事,不外乎求财,凡事好商量。”清平子看了慢慢爬起来坐在地上的老人一眼,怕是没想到兵士这么随随便便就开枪,已经吓傻了。
“小子,你能给多少?只要价格合理,我今儿发个善心,放了这老东西。”领头者现在才仔细打量他,外面套的风衣绝对是高档货,他连见也没见过的那种高档货,脚上的皮鞋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到,多少得有些来头才行,长头发,进入无踪,多半是修行者,一时也不敢太过得罪。
清平子放开手里的枪,拉开风衣,在那些兵士紧张中,摸了五叠五万块钱,放到领头者手里,道:“我要和你们的头说话,可否请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