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上书房众人为止一顿,待姜承枭出现之后,众人纷纷行礼。
姜承枭没看几个孩子,先将尉迟迥扶起,微笑道:“为了几个小家伙还劳烦尉迟大人亲自跑一趟,孤实在是愧疚。”
尉迟迥哈哈一笑,“王上言重了,老臣也是闲来无事,正巧尉迟娘娘让老臣过来督促几位殿下。现在王上回来了,老臣就先回去了。”
“好,尉迟大人慢走。”
“老臣告退。”
尉迟迥来的出人意料,离开的也十分迅速。他本就是临时过来督促一会儿,最终还是要等昭王过来的,现在既然昭王来了,那他自然不会继续待在这里。
此时,姜承枭目光看向几个孩子。
姜恒和姜恪明显要更害怕一点,无难和常乐俩人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无难,常乐,你们功课做完了吗?”姜承枭问道。
“回爹爹话,我们做完了。”姐妹俩回道。
“嗯,先看你们的。”
说完,不理睬两个小子,拉着两个女儿过去查阅她们的功课。姜恒和姜恪低着脑袋,一副‘知错’摸样,两个小子偶尔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害怕。
无难和常乐毕竟是女孩,柳憞元没有教导她们多么高深的文章,大都是一些简单明理,劝人向善的经典文章。
姜承枭粗略的看了一遍她们写的功课,然后又提问了几个较为简单的问题。
“唔,不错,你们很用心。”姜承枭夸赞道。
姐妹俩嘻嘻一笑,无难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弟弟,对着他低声道:“爹爹,恒弟和恪弟不是经常偷玩的。”
“怎么,想替他们说好话?”姜承枭故作不高兴的看着长女。
“没有啦。”无难不好意思的低着小脑袋忸怩。
姜承枭摸了摸她小脑袋,“行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哦。”
姐妹俩行了一礼,旋即手拉着手离开上书房。与姜恒擦肩而过的时候,无难给了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姜恒的心徒然一沉。
完了,爹爹这一关过不了,回去之后一定会被阿娘打死的。
“你们两个,去把兔子抱过来。”姜承枭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是。”
两个小家伙过去抱着各自的兔子,走到姜承枭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南霁云遣散了上书房的内侍宫女,剩下父子三人。
姜承枭拿起姜恒的书本,上面的字弯弯曲曲的还没成型,不过抄写的颇为认真,一丝不苟,倒是能看出来他用了心。
再看看他的衣袖,果然沾了不少墨渍。
相对的,姜恪的书本就不行了,不仅抄写的十分缓慢,而且大都数字都是缺斤少两,一看就知道不认真。
见此,姜承枭也不由得心中默叹。
性格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好琢磨,姜恪在文学上马马虎虎,但是在武学上表现的却极为出色,或许这就是上天的补偿吧。
两个小子进学时间不长,姜承枭不可能提问他们问题,只能让他们各自背诵《急就章》,以观其目前的识字水平。
第一个背诵的自然是长子姜恒,只见他抱着兔子,看着地板,磕磕巴巴的背道:“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部别居不杂厕,用日曰少诚快意,勉力务之......”
将近一千四百字的《急就章》,姜恒背的极为辛苦,磕磕绊绊只是其中一个需要克服的问题,中间不少他都有所疏漏,或者背着背着就给忘记后面怎么背了。
姜承枭能看见他因为紧张而导致额头出现的细密汗水,抱着兔子的手也是无意识的捏紧。
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姜承枭也颇为心疼,五岁的孩子背诵这样长的文章,真的是难为他了。
心中再怎么想,他脸上仍旧面无表情。
姜承枭的这副样子,被姜恒无意间看见,令得他更为紧张,结结巴巴的停顿了好几次,然后才顺顺利利的接着背诵下去。
偶尔,姜承枭也会观察一下姜恪的表情,这小子脸上一片茫然。
他不用背,姜承枭也能猜出来,估计他是背不出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恒终于背完了最后一个字,他知道自己有很多的字都背疏漏了,因此颇为不安。
姜承枭没有立即点评姜恒,而是目光看向姜恪。
“恪儿,到你了。”
姜恪顿时一紧张,甫一开口就卡壳,然后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姜承枭。
“看你爹作甚,背书。”姜承枭无语的催促。
姜恪咽了咽口水,然后低下头,仿佛沉思一样。
见状,姜承枭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去打扰他,父子两人就这样僵着。
上书房约莫安静了半盏茶的功夫。
“行了,你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回去休息。”
姜承枭合上书本,放在案几上,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果然,有些事情需要他这个做老子的去督促儿子。
闻言,姜恪不敢反驳,乖乖的拿着书本,抱着兔子,正准备坐下的时候,姜承枭又开口道:“坐着哪来的精神背书,给我站好了!”
姜恪顿时腰板挺得笔直,站在原地,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拿着书本开始背。
那摸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你们两个留下盯着他。”
“是。”
姜承枭嘱咐了两名亲卫,旋即领着姜恒走了出去。
上书房后面是一处小园子,里面栽种着不少花花草草,为了几个孩子能有一个好的环境读书,姜承枭几乎给了他们最好的条件。
不提上书房本身就是‘火炕房’,墙壁内可以冬天烧火,夏天藏冰,做到‘冬暖夏凉’,其位置也是接近御膳房,方便几个孩子读书读累了吃些糕点。
小园子中,只有姜承枭和姜恒俩人,南霁云侍候在不远处。
“爹爹,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着兔子来上书房读书的,孩儿贪玩,知道错了。”
小家伙绷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圈红红的,眼瞅着就要哭了。
“不许哭!”姜承枭厉声呵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给老子把眼泪憋回去!”
姜恒吓了一跳,茫然无措的看着父亲。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爹爹好像从没有对谁这么严厉过。
因为畏惧,害怕,姜恒真的不敢继续哭,眼泪在眼角硬生生的停住,没有流下来。
不远处的南霁云默默的偏过脑袋。
“恒儿,你记着为父的话,任何人都可以哭,唯独你不可以哭!”
面对严厉的父亲,姜恒感觉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父亲说的什么意思,不过他很诚实。
“爹爹,孩儿不明白。”
闻言,姜承枭脸色稍霁。
很久之前,姜承枭就知道姜恒的性子偏文弱,一来是因为自己长时间在外征战,没时间陪着他,教导他,让他一直跟着两个小姐姐玩耍,无形之中受到了女儿家影响所养成。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孩子常年居与深宫,根本接触不到外面。
文弱是姜恒的一方面,他的另一方面则是聪明诚实。
可能是因为其母长孙清漪的教导,姜恒对他这个父亲很诚实,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隐瞒,知道错就会立即承认。
这一点,让姜承枭很欣慰。
蹲下身子,姜承枭手掌盖在他小脑袋上,双眸紧盯着他的眼睛。
“恒儿,你是我的长子,是无难和常乐可以依靠的弟弟,是恪儿、恤儿、懈儿、憻儿可以依靠的兄长。如果你哭了,你让其他的兄弟姊妹怎么办?”
虽然不能全明白父亲的意思,但是姜恒大致明白了后半句的意思。
他是长兄,他有责任照顾兄弟姊妹。
“爹爹,我记住了,我会好好照顾弟弟们。”姜恒小脸严肃的回答。
姜承枭没指望五岁的姜恒什么都懂,他需要慢慢地教导这个孩子。
第一步,他首先要改变这个孩子文弱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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