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拥挤无比,楚良之感觉自己仿佛被激流裹挟一样,只能顺着人群而动。好在他耳朵不聋,能听得见前面人的惊呼声。
当听到‘第一名是蜀郡楚良之,九十五分’时,他整个人霎时间脑袋一空,耳边的喧嚣声变得模糊,整个人喘气声都变得急促起来。
接二连三,有人惊呼‘蜀郡楚良之第一’,‘楚良之是谁?’,‘楚良之第一’,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从前方传了过来。
他终于确认,自己考了第一名!
“楚良之来了吗?”有人大吼。
士子们终于团结起来挤了进去,纷纷凑在榜单下寻找自己的名字。
有人看见自己名字位列榜单,顿时又哭又笑,大叫道:“我考上啦,我考上啦!”
找到自己名字的士子纷纷开怀大笑,没找到自己名字的士子则面色悲苦,少许人更是掩面而去,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
吵吵闹闹了半天,大家才想起来,第一名的楚良之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楚良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人群中传出,众人闻声看去,渐渐的散开身形,露出被挤得不成样子的楚良之。
见状,众人纷纷拱手相贺。
楚良之终于走到近前,瞧见了榜单上自己的名字,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他居然考上了,力压一群世家子弟,成为了科举第一名!
一时间,蜀郡楚良之成为了太原百姓口中出现最多的名字,不少人好奇这个名不见经传,出自蜀郡的楚良之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力压一众世家子弟,拿下第一名,成为科举史上第一个第一名!
岑桢苯在一众北晋军士的监督下就立在不远处,当他瞧见士子们欢呼雀跃的身影,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人心在晋啊!
科举之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能看出来不代表就能做到,谁又能像昭王一样摒除世家掣肘,强制推行科举呢?
此策一出,天下士子尽归北晋。
原本昭王就得了大量的世家支持,现在又拿下了寒门士子之心,这如何能抵挡?
一念至此,岑桢苯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这样的北晋,能挡得住吗?
紧跟着科举放榜的消息,朝廷下令,科举前十名的士子将会书写在花名册上,下传文书至各个郡县。
这相当于朝廷在为这些士子扬名!
这份待遇,让不少人当了官的人也十分眼红。
谁不想要一个好名声,谁不想要名动天下。
昭王宫、垂拱殿。
“王上,此次科举,共录取五十二名士子,听候王上安排。”吏部尚书虞世南道。
姜承枭放下奏折,言道:“孤欲设太学殿侍读,修书、撰史、教化,以养吏德、吏智,后至地方为官,诸位以为如何?”
六位尚书皆是一楞,他们原以为昭王应该会立即将这些人派遣到地方为官,怎么还弄出来一个太学殿侍读的职位。
听了昭王的解释,众人不由得暗自嘀咕。
裴矩听完几乎就明白了王上的意思,这是准备培养这些士子啊。现在看来,这个科举还真是不简单,已经取了拔尖儿的人才,现在又放在‘太学殿’当侍读。明面上是撰史一类的闲职,但实际上却是能够待在太原为官,这不就是重点培养么。
虞世南担心道:“王上,此次科举乃是为了填充官吏,若是都留在太原,怕是有些不妥。”
“虞大人所言极是。”姜承枭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有人这么说,于是解释道:“孤打算取前十名为太学殿侍读,考察其心性品德才能,择其优者外放,如何?”
“善。”众人应道。
虽然这个太学殿的概念第一次提出来,但是众人还是很快就明白了。这个机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属于‘教育’机构,不过它不管教育,而是负责培养人才。
裴矩问道:“敢问王上,何人领太学殿?”
“太常寺卿柳憞元学识渊博,恪己奉公,可为太学殿祭酒。”姜承枭道。
柳憞元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有学识,懂事理,在教导他几个孩子的时候没有夹带私货,他很满意。
抛出柳憞元,六位尚书也都没有什么意见。以往这个人在朝中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怎么得罪人,大家都能接受这个人选。
不过这个太学殿祭酒虽然没有实际权力,但是却能够培养人才,这个职位还是挺让人眼红的。
眼红归眼红,六位尚书还没胆子敢自己争取,这个机构明摆着就是王上用来实行‘科举’教育的机构。
见众人默认,姜承枭接着道:“过几日大朝之上,孤要亲自接见这前十名士子。”
“是。”
姜承枭道:“诸位,不久前孤得到消息,梁国使臣岑桢苯已经秘密来了太原,诸位有什么看法啊?”
尉迟迥道:“王上,此人乃是萧梁丞相,备受萧统信重,值此晋梁两国交恶之际来此,想必国内定然是出现了动荡,应是想与我朝修好,稳住我朝,从而解决国内弊端。”
虞世南道:“臣和尉迟大人看法一致,因我军兵入巴蜀,我朝与梁国已然不在是盟友,此番萧统着此人出使我朝,应是萧梁有变。”
姜承枭颔首,“两位大人所言不错,孤得到消息,陈国在陈梁两国边境调动兵马,意欲挑起战端。岑桢苯此来,很可能是想稳住我们,进而全力应对陈国的威胁。”
薛挺猜测道:“王上,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哦,何解?”姜承枭顿时不解的看着薛挺。
薛挺解释道:“王上,会不会陈梁两国私下里达成联盟,表面上互相攻伐,故意露出破绽引我朝入局,从而联合许国反攻我朝。”
闻言,姜承枭顿时心中一凝,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现如今许、梁、陈三国都知道自己以一己之力无法抗衡他,如果兵行险招,以此诓骗北晋入局,从而联手阴他一把。
“裴公有什么看法?”
裴矩略微思忖,言道:“王上,三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在没有弄清楚陈、梁两国之间是否真的刀兵相向之前,我们当稳重一些。”
韦施笕道:“王上,臣倒是觉得可以派遣使者前往陈国,许其以重利,让其入局。如果陈梁两国真的要动兵戈,那自然局势大好。若是他们私下里结盟,我们也能将其破坏,将假的做成真的!”
“善,韦大人所言有理!”
姜承枭道:“以诸位爱卿以为,何人可为使者,许其以何利啊?”
裴矩想了想,道:“鸿胪寺卿项寂可为使者,至于何利...臣以为,不妨告诉陈国,晋陈两国联盟,将来平分梁国!”
想了想,姜承枭觉得这个想法不错,“那好,便以项寂为使者出使陈国,若是能结盟最好,若是不能那也要打听清楚陈梁两国究竟是不是在诓骗我们。”
不管怎么做,他都能稳坐钓鱼台,就看梁国是不是真的在耍阴谋。
“是。”
科举放榜之后,朝廷再度下令,前十名士子将会在大朝上面见昭王。这再次让无数士子眼红,大朝上露脸,若是表现得好,在昭王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将来仕途一片光明啊。
因此,前十名的士子顿时成了香饽饽,每日待在住处思索昭王会问些什么。不在前十名的士子则敞开了玩,夜夜笙歌,只等朝廷命令一到,便能走马上任。
楚良之身为科举第一名已经成为了太原名人,无数人想要与其相交。对待这份荣誉,楚良之既有欣喜若狂,同时也暗自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
故而,他推辞了相熟士子和每日登门拜访的陌生人,待在鸿胪寺安排的客栈中认真温书,照顾许宗敬。
而在另一边,被北晋朝廷冷落了一段时间的岑桢苯接到了后宫的消息,王后允许其入宫探望萧侧妃,这顿时让岑桢苯先前阴霾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尝试一下总比不尝试要好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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