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枭很自然的就打开了那封信,他原以为应该还是自己夫人写的一些心得,不想内容并不是这个。
这封信是长孙无极写给她的,里面大致的内容是忏悔了一番身为人子不能给长孙晟行孝道之事,然后告诉她,未来三年要守在长孙晟墓前赎罪。
通篇内容都是这些,并未言及其他。
“夫君,怎么在看这个?”长孙清漪走过来,奉上香茗,顺势就坐在他身边。
“碰巧看见的。”姜承枭微微一笑,将信件收好,重新夹在里面,“既然是家书,为何不好好留存,要放在这里面,你也不怕丢了。”
“妾身忘了,有了孩儿之后好像又开始喜欢不记事了。”她叹了一声,语气中多有无奈,“从前怀无难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这么说夫人这次要给我生个闺女了?”姜承枭伸手抚摸她的小腹,幼稚的贴耳过去倾听。
长孙清漪娇嗔道:“肚子都没有,能听见什么。妾身可不想再生个小祖宗出来了,夫君,你可把那两个小丫头宠坏了。”
“哪有,无难和常乐现在也懂事了许多。”
女儿的事情,她和姜承枭的看法永远是不同的。
“对了,辅机现如今在做什么呢?”姜承枭揉捏着她的玉手,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提起长孙无极,长孙清漪微微叹了一气,“妾身实是不想提起他,此番他若能去父亲墓前忏悔三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闻言,姜承枭能感受到自家夫人心中的纠结与为难。以她的聪明早已明白长孙无极和自己之间的矛盾,想必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若是他能聪明一些,你也不必为难了。”
“夫君说的是,说到底是妾身兄长,如何能不为他考虑。”长孙清漪苦笑道:“只希望他能早日明白吧,省的阿娘还要为他担心。”
姜承枭笑了笑,言道:“夫人,你告诉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可以见我。”
“夫君?”长孙清漪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丈夫会给自己兄长机会。
“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兄长,晟公之子,于情于理我都要给他一条路走。不过目前看来,选择权在他手里。正如你所说的,三年守孝,希望他能明白。”
或许从前他看长孙无极很不爽,恨不得用靴子踩烂他那张桀骜不驯的烂脸。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身份地位的提升,他若是还抱着小肚鸡肠的心思那又能成什么事呢。
说一千道一万,得看长孙无极怎么选了。
长孙清漪起身,郑重屈膝行礼。
“臣妾多谢王上!”
阳光落在她如玉一般的俏脸上,显得那样的认真与真诚。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吧。”姜承枭伸手将她扶起来,“我们夫妻一体,能做的,我一定尽力,日后莫要如此了。”
“嗯。”长孙清漪微微颔首,低头靠在丈夫怀中,心中又着些许心虚,同时又暗暗自责。
日后,要更加珍惜夫君才是。
她默默告诉自己。
休息一会儿后,姜承枭动身去了垂拱殿,今天下午还得阅卷。
抵达垂拱殿,六部尚书、户部、工部的相关官员已经全部就位。由于第二场考试考的是算数,因此这次参与阅卷的都是在算数方面比较擅长的官吏。
“参见王上。”
“免了。”
姜承枭走到主位上坐下,又让众人落座。
“今天,诸位爱卿都要辛苦了。”
言罢,姜承枭便让麦从德拿出一张纸,公布了所有试题的正确答案。
六部尚书纷纷拿着手中的答案,几乎是心有灵犀的全部看向最后一题。因为前两题是他们共同命题的,所以答案他们基本上都算出来了,唯有最后一题是昭王亲自命题,又因其十分奇特,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最后一题上。
实际上最后一题雉兔同笼题,以目前的数学水平,只能用‘假设法’来计算。尽管姜承枭用阿拉伯数字和二元一次方程轻而易举的解了出来,可惜他无法和其他人解释。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或许,他可以找个时间先普及一下阿拉伯数字?
嗯,他觉得这个可以有!
小学数学和部分初中数学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或许将来有时间了,他可以把加减乘除都弄出来,并将之普及。
越想,他觉得越没问题!
众大臣看到最后一题答案议论纷纷,不少人恍然大悟,部分人则抚须沉思,极少部分人则暗暗心惊。
昭王怎么什么都知道?
按理来说,算数一类偏冷门,基本上权贵子弟很少涉猎,以往也没见过昭王展示过这一方面的才能啊。
不...不对。
裴矩忽然想起来,去年大朝议上,昭王报出的一连串数字的事情。
昭王很可能在算术方面极有天分!
众臣弄明白答案之后,紧跟着便开始阅卷。还是三道工序,先是下面的属官阅卷一遍,然后六部尚书看一遍,最后姜承枭看一遍。
这次打分标准很清晰,答案不对零分,答案正确且推演过程清晰满分。推演过程混乱答案正确给两分,换句话说,只要答案正确都能得小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算数现在还没有统一的解题思路标准,只能这样放宽界限。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没多少人能得分。
姜承枭就听见下面的属官议论纷纷。
“雉兔各有十二只?这考生竟如此粗心大意,三十五头不看的么,唉!”
“勾四修八?这什么玩意儿!”
“昭王万年,大晋万年?这都什么啊,想蹭分?”
裴矩甚至看见一张卷子上画了一张图,这张图里面关着雉和兔,下面还有两句顺口溜:苦读数十载,身败雉与兔。
见此,裴矩哭笑不得。
虞世南就严肃多了,看见士子在试卷上面画画,而且还没有答案,写了几句自我调侃的废话,顿时怒上心头。
“如此轻浮,自暴自弃,难堪大任!”
然后,下朱笔给他写了个‘零’分。
姜承枭也在看着试卷,据他目前看过的试卷来说,大部分人能做出来第一道题,毕竟勾股题目算是送分的。少部分人能做出第二题,因为第二题计算量很大,需要严谨细心,一小撮人勉强能做对最后一题。
不出意料啊,拉分的还是数学啊!
一拉就十分,就问你怕不怕!看着试卷上面经常略过的‘零’字,姜承枭都快麻木了。
这样肯定不行啊,这数学未免太差了一些。
嗯?
忽然他翻到了一张试卷停了下来,因为这张试卷上面居然三十分全拿到了,而且过程写的非常的详实,字迹也极为清晰标准。
不错,还是有学霸的。
因为试卷弥封的关系,所以姜承枭也不知道是谁的试卷,只能接着看题目。
当他看见最后一题的解题思路之时,顿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下面的官员们听见笑声纷纷侧目,不少人心中暗忖,王上肯定是看见了极度离谱的试卷,否则以王上修养绝不会笑的。
只见那张试卷的最后一题解题思路是这样的;若是所有兔抬起两只脚,那么便......
鬼的抬起两只脚,这想法简直了。
不过说实话,这思路和姜承枭给出的标准答案解题思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为姜承枭的解题思路是这样的;将兔子的前两只脚并成一只,后两只脚同样并成一只......
翻过这一张,姜承枭看向了下一张试卷。
顿时,他双目一瞪,忍不住哈哈大笑。
“此子可拜阎公为师!”
闻言,虞世南嘴角抽搐,他很清楚,王上绝对是看见了那张画图的试卷。
“诸公且看看。”
言罢,姜承枭让麦从德将试卷交给官吏们传阅。
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
工部尚书薛挺戏谑道:“此子可入我工部,专治图纸之道。”
“那可不行,此子当入兵部,绘山川堪舆之图。”尉迟迥笑着搭腔。
刑部尚书韦施笕亦道:“通缉要犯之徒,此子也当画的。”
这世间总是有那么一两个奇葩能在试卷上写出来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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