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温雁飞为昭王说话,带有明显偏向昭王的态度,作为一个正常的家族长辈应该呵斥的,更关键的是温雁飞还说了这是家族带有自己的私心去接近昭王。
但是温大雅并不这么想,相反的,他很满意侄子敢说话,敢表达,甚至是表忠心的态度。
温氏虽然是世家大族,但不是政客,更不会做墙头草。
如同他自己一样,当时献出良田的时候,他想的并不是能不能在昭王面前表达忠心,他只是在为昭王的大业筹谋,为河北安定谋划。
这就是一名合格的政治家!
他有着自己的立场和原则,自从当初答应效忠北晋,他自然就是昭王的人。
更为重要的是,昭王并不是傻子,反而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按理来说,卢家不配合昭王,他应该很生气才对,面对自己献出良田应该接纳才对。
可是他并没有。
这样的人,温大雅不认为他不清楚世家和王朝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当初昭王入主太原,很难让人不怀疑昭王早就得到了王家和裴家的支持。
否则北晋怎么会在短短一年之内就拿下了并州。
再者,温雁飞能这样为昭王考虑,这才是他将来能否得到昭王重用的关键。
昭王看人自不用说,若是自己侄子一味的为家族谋利,只怕不会得到昭王看重。
“你能说这些,我很高兴。”温大雅不紧不慢道:“但是你要清楚一件事情,王上若是没有山东士族的支持岂会轻易在并州立足,你所担心的完全没必要,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什么?”
“一切以昭王为准,只要不是涉及温氏生死存亡,你都没必要去乱说。一个家族能否强盛,能否得到君上看重,并非是因为这个家族的底蕴有多厚,而是要看族中是否有能人。”
“雁飞,只要你有才能,王上必然会重用你。想想杜如明,此子不过是京兆杜氏五服之外的旁支子弟,可王上还是用他做了朝中机要侍郎,从这一点来看,王上唯才是举。”
“此次吾等所谋,乃是为了温氏百年之计。你能否得到王上看重,将会影响温氏将来二十年乃是三十年,温氏在朝中的地位。是以,现在天下尚未一统,正是你的好机会,若是你得王上看重,假以时日,温氏超越卢氏、崔氏并不是没有机会。”
这些话对于现在的温雁飞来说还有点远,甚至他听了都有些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自己叔父居然想了这么多。
见侄子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温大雅也不恼怒,淡淡解释道:“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一点,全心全力的效忠王上,让王上看见温氏,记住你,这样温氏才会得到王上的重用,你明白吗。”
“侄儿......明白。”
见此,温大雅提点道:“你不必担心王上怎么想,王上乃是君王,有些事情他想的比你还要透彻,你只需要做好一名臣子便足矣。”
闻言,温雁飞放心乱糟糟的心情,郑重的点点头。
“叔父放心,侄儿一定不负叔父所望。”
昭王元年三月,河北大地战火纷飞。
河间一战,刘建汉兵败弃都城南逃,最终被北晋骠骑将军卫仲烮率领五千骑兵截杀,斩首于乐寿。
主将尉迟敬率领大军在河间击溃王序跋迫使其逃亡景城,但是王序跋万万没想到,早就接到王序跋溃逃消息的李药师在景城外七十里埋下重兵截杀王序跋。
王序跋本就是残兵败将,碰上埋伏的李药师部,直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最终兵败自杀。
王序跋一死,消息传回景城,一时间人心惶惶,李药师更是让人割下王序跋头颅悬挂在景城之下。
景城中的士卒军心大乱,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守将刘四刀知道他已经守不住景城,遂在府中自杀。
刘四刀死后,景城守将开城门投降。
李药师率军入城的同时,派遣两路兵马接连收复长芦、平舒。
另一边的尉迟敬也收复了乐寿、饶阳、至此,整个河间郡落入北晋。
卫仲烮则奉命率领五千骑兵一路南下,在信都郡扫平刘建汉余孽,不过数十日功夫,武强、下博、鹿城、武邑、衡水等县城先后或投或城破,先后被收复,大半个信都郡也落在了北晋手中。
至此,纵横河北的两大暴匪王序跋和刘建汉彻底覆灭,仅剩下固守长乐的最后余孽。
王序跋和刘建汉双双覆灭的消息传入了高烈耳中,他当即派遣大将全力攻打平原郡,三日后占领平原郡。
而在襄国郡,裴元俨也将卢明月打得节节败退,北窜巨鹿。
实际上卢明月已经在小心的避开姜承枭,但是谁让他好死不死占据了襄国郡。
裴元俨率军从滏口进入武安郡,之后依靠骑兵之厉,长驱直入襄国郡,三战皆胜,斩首数万余人,使的卢明月麾下士卒军心丧失,碰见北晋军便肝胆俱裂。
景城。
韩肃是左骁卫亚将韩重之孙,当年左骁卫在青州剿匪失利,韩重为先帝所责,免职在府,不久之后郁郁而终。
在此之前,韩重曾随先帝征讨高句丽,当时他与还是郡王的姜承枭相谈甚欢,宏业三年之时,两人还一起在并州对抗突厥。由此,俩人结下友谊,在那个时候,尚是大头兵的韩肃被韩重交给了姜承枭。
姜承枭也没有拒绝,收下韩重,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潜移默化的灌输自己的思想。
不久前他与贺甫伯在辽东联手覆灭了溪族八姓的最后一支部落,等来了昭王的一纸诏书,让他们二人参与此次征讨河北的大战。
不同的是,他跟在李药师身后,而贺甫伯则跟着裴元俨将军。
韩肃长得魁梧,擅使大铁枪,因为作战喜欢身着白甲的关系,士卒都称他白甲将军。
其实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小赵云,因为他最倾佩的名将就是赵云。
在辽东经过姜承枭几年潜移默化的洗脑,他浑身上下做事情风格都是姜承枭的风格。
这一点,在打仗上表现的尤为突出。
即,坑杀战俘!
他在辽东的时候,没少见昭王下令坑杀草原部落的青壮男子。尤其是高句丽反复的暴民,先后被昭王屠杀了十几万人。
用昭王的话来说,草原的老人可以用来养马,不必担心他们造反,草原部落的女人可以用来生孩子,将其汉化,还能解决士卒的人生大事。
所以,在面对战俘的时候,他入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他们全部就地处决。
可是这次,他被李药师阻止了。
当韩肃怒气冲冲的进入北晋军在城中设置的中军大帐的时候,众将正在商讨整合战俘的事情。
李药师抬头见他一脸的怒意,心下了然。
“韩将军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李药师淡淡的开口。
众将停下议论,纷纷看过去。
韩肃道:“将军,这些贼寇不杀,将来若有反复必会造成一方动乱,还请将军同意我处决他们。”
李药师不打算和他说什么大道理。
虽然和韩肃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李药师能出来一点,韩肃只忠心昭王,只愿意听从昭王的话。
这一点,从战俘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因为自己下令阻止他杀战俘,所以他立即停了手。
不是因为他恪守军规,而是出征前昭王嘱咐过他,一切以自己的命令为准。
因为听从昭王,所以韩肃听从自己。
故此,李药师缓缓道:“不准杀战俘,这是王上的命令。”
闻言,韩肃先是一愣,旋即憋出几个字,“为什么?”
“因为河北平定在即,王上需要青壮男子归田务农,你将他们杀光了,河北的地你来种吗?”
面对李药师的话,韩肃哑口无言。半晌后,方才拱手道:“末将知错。”
李药师颔首,旋即道:“王序跋在景城修建的王宫已经被我派人包围,麻烦韩将军过去看看,务必保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王宫。”
“是!”
韩肃领命而去。
解决了韩肃的小事情,李药师全身心投入整编战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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