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的飞快,夜色越发沉重。
长孙清漪抱着儿子,目光中充满着担忧。
洛阳的城池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几辆马车进入旷野,四周逐渐围拢了几百人的马队。
他们将梁王府的马车围在中心,四周二十里的地方分布着数百探子。
为了保证梁王家眷的安全,蒯嗣羽向姜承枭申请了调动洛阳墙耳的权限。
是故,四面八方的人都是墙耳的人。
当然,这些人其实并不知道他们保护的是谁,他们只是通过上线得知的任务。
除夕刚过的洛阳好像一下子空了许多,帝都之中不少的府邸悄然一空。
有的人走得快,那自然就有人走得慢。
很不幸,裴矩、郑善愿、王鸿等人就没走掉。
原因很简单,宇文化及知道关中贵族全部逃掉之后,立即下令控制了朝中的所有大臣。
一队队京都卫穿梭在洛阳大街小巷,闹得鸡犬不宁。
裴矩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守备森严的京都卫。
他还是循规蹈矩了,如果像关中土匪一样,脸皮不要直接逃掉,或许现在不会寄人篱下。
好在之前他就将裴氏的子弟都送了回去,不然现在还真是掣肘于人。
“回府吧。”放下帘子,裴矩朝着车夫说了一声。
京都卫大营。
“大哥,目前朝中的大臣府邸都已经受到了我们严密的监视。”宇文智及皱眉道:“实在是不明白父亲为何要留着这些大臣,一刀杀了不是更方便吗。”
宇文化及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父亲是觉得有什么用处吧。”
“对了,赵王府和梁王府那边你派人去了吗?”
说起这个,宇文智及脸色一黑,“派去了,但是回来的人告诉我,这两座府邸已经空了,没有一人。”
“那可麻烦了,父亲说过,必须杀了赵王。”
宇文智及道:“要不我加派人手去外面追?”
“不用,我们现在要控制好洛阳,等父亲率领大军赶回来。”宇文化及略作踱步。
“皇宫那边是重中之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宇文智及嘿嘿一笑,“大哥你放心吧,皇宫内外都是我的人,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那就好。”
关中,郿县。
李源起兵以后,仗着窦家和独孤家的资助,以及从吐番借来的骑兵,迅速拉起了一支二十万左右的大军。
他一路从陇西向东推进,数日之间便推进到了扶风郡,前面就是京兆郡,只要能拿下京兆进入长安,大业可成!
郿县之中驻扎着李安民的三万先锋军,与他们相对峙的便是驻扎在武功县的宇文述大军。
双方这些日子没少激战,但是宇文述麾下的大军皆是十二卫的精锐士卒,一时之间,李安民也奈何不得宇文述。
武功县大营,宇文述看着正在操练的士卒,脸上面无表情。
直到一封来自宇文化及的书信呈上,才让他的脸颊缓缓柔和。
他等了数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禅师,你跟我回营。”唤了一声身边的宇文禅师,两人离开高台。
进入大营,宇文述说道:“洛阳来了急信,我要先回去一趟,你暂时率领三万人驻守武功县,防备李源率军突袭京兆郡。我告诉你,京兆郡不容有失!”
宇文禅师点头,拱手道:“父亲放心,儿明白!”
宇文述点了点头,走到宇文禅师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可我一直将你当作亲生的孩子,你的能力远比化及和智及优秀,将来我一定会对你委以重用。”
“儿明白,一定会誓死守住京兆郡。”宇文禅师铿锵有力的说道。
宇文述带领着亲卫,率领大军火速返回洛阳。
宇文禅师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逐渐消失的大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旋即,掉转马头,宇文禅师直奔武功县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武功县西边的一座三进院落的宅子,宇文禅师下了马径直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后院的时候,一个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禅师回来了。”
那人转身,露出一张笑脸,正是魏植!
宇文禅师开门见山道:“看来你没骗我,洛阳确实出事了。”
“我怎么会骗你呢,骗你有什么用?”魏植先是反问一句,随后道:“皇帝病重卧床,现在宇文化及兄弟控制了洛阳,宇文述是一定会回去抢夺大权的,甚至,他会篡位!”
宇文禅师心中冷笑,宇文述是篡位,那你魏家算什么?
谋反?
“禅师,你有万夫不挡之勇,何必俯首在宇文述的手下,为宇文化及那对兄弟效死?”
魏植郑重道:“只要你愿意投靠我魏氏,你不再是宇文氏的家奴,你将会是一朝的国公,一国的大将军。与其受人指使,身家性命皆系于他人之手,不如反手掌控风云,如何?”
面对魏植提出的诱惑,宇文禅师陷入了沉思。
魏植也不着急,负手等待着宇文禅师的回答。
他很有信心,既然宇文禅师来这儿见自己了,那就说明他心中对宇文氏是不满的。
只要他有这个想法,他就能够将宇文禅师拉拢过来。
魏植其实并没有欺骗宇文禅师,魏氏确实十分欣赏宇文禅师的勇武。
而宇文禅师也确实心中有离开宇文氏的想法,没人愿意一直做别人的家奴,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将命交给别人。
他为宇文氏效命的这些年早就看透了,宇文述不可能给他机会的,宇文化及兄弟也不会看得起他。
家奴,始终是家奴!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当听见这句话,魏植就笑了。他上前两步,拍了拍宇文禅师。
“禅师,你今天做了一个十分英明的决定,将来你会为今天这个决定而感到高兴的。”
宇文禅师拱手一礼,“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提点。”
魏植哈哈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真诚道:“有禅师相助,何愁大业不成啊!”
济北郡,范县。
一道人影自月色之下掠过,轻轻落在屋檐,旋即跳落庭院。
“你们还是老样子,不走寻常路,不怕我这满屋子的弓箭手将你射成筛子?”
黑影甫一落下,尉迟迥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尉迟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不过若是瞒不过屋子中的弓箭手,奴婢也没脸活着了。”黑影轻轻一笑。
尉迟迥脸色却是为之一肃,“侦骑,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王爷派你来的。”
侦骑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将其交给尉迟迥。
“主上对尉迟将军所说的,都在信中,将军一看便知。”
尉迟迥连忙拆开信件,看完之后面色一白。
“你们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劝阻你们主上吗?!”尉迟迥对着侦骑就是一顿训斥。
“将军,我们只听从主上的,其他的不是我们该管的。”侦骑淡淡道。
尉迟迥一塞,叹气一声,“何必做到如此地步,他这一去,这山河谁来收拾?”
侦骑沉默,没有回应。
他只负责送信,不会多说一句。
“将军,皇后等人已经抵达城外,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尉迟迥拿着信沉吟片刻,“你们是不是要去太原找梁王。”
“我不知道。”
侦骑说了一句,旋即退入了黑暗之中。
尉迟迥长叹一声,看着夜空,拿着信的那只手死死的捏着信,手掌青筋凸现。
“来人。”
“在。”
“立即通知长孙将军,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是!”
尉迟迥将信捏成一团,狠狠的跺跺脚。
“死脑筋!”
骂了一句,他转身去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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