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荥阳县公府回来之后,姜承枭便回了院子。
“神举。”
姜承枭唤了一声,没听见动静,旋即一怔,不由得想起来,他让神举去打听李阙家三郎被关在大理寺什么地方。
这次关注这件事可以说是他一次心血来潮,因为在他心中自己的生命安全永远排在第一位,而李阙作为医术极为高明的医官,若是能与他多多交流,以后好处不言而喻。
更何况,他也想借此事看看这位荥阳县公对他这个“外孙”究竟怎么样。
能救则救,救不了他也尽力了,问心无愧。
“主人。”
一名家奴走到他身边恭身一礼,“赫大哥去了大理寺,吩咐我过来听候主人命令。”
姜承枭上下打量了一眼家奴,脑海中有些印象,遂笑道:“我记得你,前几日演武场比试,你打败了神举。”
家奴顿时一礼,谦逊道:“不敢,赫大哥让着我的。”
“你叫什么?”
“南八。”
姜承枭点点头,让南八退了下去,他自己则走进卧室中。跪坐在榻上,取出一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木头,他最近喜欢上了木刻,一直在学习。
几日后,长安城西街的某处酒楼客房中。
两名糙汉子围着一只蜡烛,正在认真的阅读着信件,看完信之后,其中一名汉子道:“主人那边催我们动手。”
另一名汉子将信件点燃扔在铜盆中,一只手摸着尖刺的黑须,说道:“怕是有些难,大理寺那边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动静,也不知道那小子会被发配到哪里,要动手也只能等离开了长安才行啊。”
“可是主人那边该怎么办,现在内卫查的紧,再不动手我怕会出意外。”
黑须男子瞪了他一眼,道:“你疯了,那是大理寺,你要去大理寺杀人吗?”
被骂的男子悻悻没有出声。这时候,忽然门外有人敲门,两名汉子顿时紧张,同时手摸到腰间,他们的腰间都别着一把匕首,两个人随后慢慢靠近门。
“谁?”黑须男子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缓和正常一些。
“是我,老三!”门外传来声音。
闻言,屋内两名男子顿时松口气。
打开门,走进来一名壮汉。
黑须男子掩上门,三名大汉走到屏风后,围着桌子跪坐下来。
老三道:“我打听到了,大理寺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已经要结案了,结果大理寺卿在复查案件卷宗时又拿回去重审,现在僵持住了。”
“大理寺卿……”
黑须男子眼中闪烁光芒,“这下子麻烦了,大理寺卿不是主人的人,被他注意到有可能影响我们除掉李罡。”
老二在一旁说道:“要我说,咱们混进去,一刀结果了那小子。大哥你要是怕死,小弟我愿意去,反正某这条命是主人的。”
黑须男斥道:“混账东西,你以为老子怕死么,若是除掉那小子暴露了我们,主人那边很可能会引火烧身。你死了无所谓,暴露主人的计划,死一百个你也不能赎罪!”
被黑须男一顿斥责,老二顿时悻悻没说话。
老三道:“大哥,给大理寺牢狱送饭的人我已经控制住了,咱们能混进去,到时候杀了他不是没可能。万一事情暴露,我自裁就是,绝不暴露主人。”
黑须男抿抿厚嘴唇,眼睛中闪过一丝坚定,“好,这件事我去做,你们两个不要去。”
“大哥!”老二老三同时出声。
黑须男瞪了两人一眼,“废什么话,你以为你们没有任务么,事成之后立即去齐地向主人汇报。”
……
大理寺和刑部同样作为掌管刑律的部门,很难分出个高低。一般来说刑部的位置肯定会高一些,但是大理寺负责复核案件卷宗,权利也不小,两者之间分工有所交叉。
一辆牛车停在大理寺门前,一名黑裳银底服饰的少年下了牛车。
“站住,此处乃是朝廷御设大理寺府衙,闲杂人等速速退去。”一名差役站在台阶上,一手抚刀,目光直视姜承枭。
姜承枭笑笑,身旁的神举踏前一步,说道:“我家主人是代王世子,前来探监,你速速去向大理寺卿郑公禀告。”
差役闻言,顿时行礼,“世子稍候,我这就去禀告。”
说完,他立马转身进去。
姜承枭轻轻揉捏着指骨,发出“咔”的一声,目光游离大理寺。这条街都是朝廷部门所在,因此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往,十分的安静。
不一会儿,差役出来,恭敬说道:“郑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他让小人引世子前去,世子请。”
姜承枭点点头,带着神举与南八跟着差役进了大理寺,辗转一段路程,进了地下牢房。
“世子小心一些,路滑当心。”差役提醒。
“好,麻烦你了。”姜承枭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进了牢房,姜承枭目光四处看着,与前世电视剧中牢房不同的是,这里的牢房基本上都是石头砌成,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石头房”一样。
每个牢房只有一个门,和一个狗洞大小的窗户,那个窗户是用来送饭的。基本上看不见每个牢房中到底关着谁。
地下室的光线十分昏暗,每十步都点着一只蜡烛。
里面的气味也十分的难闻,各种怪味混合在一起。
差役领着姜承枭来到一座牢前,上面写着“甲十三”。
打开门,差役首先走进去,紧接着神举和南八将姜承枭夹在中间走进去。
“李罡,有人看你。”
差役冲着那犯人说了一句,随后转身躬身道:“世子请便,小人去外面守着。”
神举从钱袋摸出几片金叶子塞进差役手中,差役顿时连连感谢的退了出去。
姜承枭扇扇风,鼻腔中充斥着牢房里面的怪味,一股臭味和尿骚味混合。在牢房的一角放着一只木桶,另一角蜷缩的人就是李罡。
李罡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被关了几个月,披头散发,脸上乌黑,身上衣服也只剩下白色的中衣,只不过已经看不出来白色,黑乎乎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附着在上面。
他的手脚戴着镣铐,身体一动就发出“哗啦啦”的铁链声。
李罡的眼睛早适应了牢房的视线环境,看见姜承枭有些意外,“世子……您怎么来了?”
他认识姜承枭,毕竟这位代王世子在他父亲哪儿看了十几年的病。
姜承枭蹙着眉,毕竟牢房里面的气味实在有些刺鼻。
“世子,若是家父求您相救,还请回去罢。”李罡转念一想就知道可能是自己父亲哀求世子营救自己,他苦笑道:“此番是在下罪有应得,不该见财起意,还请世子告诉家父家母,李罡不孝,恩情只能来生再报答。”
姜承枭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李罡一怔,随后道:“有何不信?”
姜承枭瞥了他一眼,道:“李公虽然只是医官,生计不一定有多富裕,但是也不会日子过得有多拮据,你若是见财起意,大可在宫外行医,何必冒险在宫廷之中贪污药材。”
“你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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