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取经人
……
灰暗的天地间一片死寂。
“老秃驴，这种字帖，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有一份吧？”
幽婵嘲弄的元神传音在枯瘦老僧的脑海中响起。
枯瘦老僧面容上有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流下，他眼耳鼻舌四识皆断，已无法感受外界，只能依靠元神传音，依靠灵觉感应。
元神传音倒还好，等于是思维交流。
而灵觉就是一种特殊的感知，不如视觉听觉那般直观清晰，但能感知到很多视觉听觉无法感知的‘变化’，比如生命气息、法力波动、神魂能量、空间位置等等的变化，至少不会被光线、声音所欺骗。
此时，他就能感应到，这外魔转世的少女手中又多了几份字帖。
他隐隐能感应到这字帖有道韵流转，但毕竟眼睛看不到墨字间的道韵变化，也无法确定这字帖是否与之前的字帖一样，都是混元境的宝物。
除非这字帖完全收敛的威能爆发出来，产生‘变化’，他才能确认。
“女居士莫不是在说笑？”枯瘦老僧元神传音道：“这等混元境之中都堪称珍贵的大神通宝物，想要制出一份都极其艰难，你一下拿出三份，是不是有点痴人说梦？”
幽婵冷笑着传音道：“井底之蛙，若非我不想将这等宝物浪费在你身上，我现在就用掉一份让你试试了。”
枯瘦老僧沉默了。
其实他也觉得对方可能是说真的，但不确定才这般问问。
毕竟，这等大神通的宝物，要将威能完全集中在一幅字帖内，就像是制作符篆一样艰难，一下拿出这么多，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莫非……这外魔转世背后的那位林居士，很擅长以书法之道蕴藏大神通，而且极为宠溺这外魔转世，才不辞辛苦地制作出这么多份给其傍身？
但方才那幻化天兵的混元之道，以及那惊世一剑的混元之道，还有之前那显露出一个‘袍’字的字帖之中所展示的混元之道，这三种混元之道完全不同！
再加上传闻中那形成广寒宫投影的混元之道……
也就是说，那位林居士……至少掌握了四种混元之道！
得证大罗，是一种大道的圆满。
而大道本身就不全，得证混元，便是将一种圆满大道之中混融其他大道的部分，以补全形成更加完善的混元之道。
混元之道看似完善，也只是天地间的一部分规则，悟出的混元之道越多，境界自然也就越高。
九为极致，若是悟出九种混元之道，量边发生质变，便有可能掌握‘混元生无极’的无极之道，这无终无始的混沌，才是真正完美的道。
他修行多年，也不过只掌握了一种混元之道罢了。
而这位林居士……至少掌握了四种混元之道，即便没有发生质变，也要比他更强。
枯瘦老僧沉默了许久，这才元神传音给幽婵，叹息道：“罢了罢了，如此大威能的宝物，老僧害女居士浪费了两份，已是罪无可赦，其他的就莫要再浪费了，留着对付外魔吧。”
“老秃驴，你早知如此，何必浪费我们两份字帖？”幽婵冷哼道。
枯瘦老僧叹息一声，元神传音道：“一切都是老僧的错，没想到女居士背后的那位林居士，在混元之道走得如此远，居然还愿意下凡镇守人间，老僧自愧不如……”
很多混元境的仙神佛陀，也就掌握一种混元之道罢了。
这等至少掌握四种混元之道的人物，那可是有望掌握‘混元生无极’的准至尊、准佛主！
就算实力上相差不大，前途和重要性却是差远了！
如此前途无量，有希望成为至尊佛主的人物，居然舍得下凡镇守人间牢狱？
他自然很是钦佩。
枯瘦老僧叹息一声，忽然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玉佛吊坠，以及一颗舍利子，传音道：“既然是老僧的错……这是老僧耗费数千年岁月制作的两件大神通宝物，就当是弥补吧。”
他说着，便轻轻一送，让玉佛吊坠和舍利子飘向了佘惜露。
幽婵警惕地用灵觉查探了一下，这才传音给陆剑仙，说道：“这宝物没问题，收下吧，我们一人一件。”
陆剑仙没说什么，只是剑光一引，便接住了那玉佛吊坠和舍利子，随手将玉佛吊坠递给了佘惜露。
“虽然老僧无力改变，但还是想劝说女居士一句……”
枯瘦老僧元神传音道：“应对外魔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女居士再入轮回，转世重生，外魔自然寻你不到，人间必定安稳，若是女居士对老僧有何不满，老僧愿一命抵一命，同赴轮回，以求人间太平。”
他也是知道自己拿这外魔转世没办法了，硬来行不通，才不得不这般送宝，软言相求。
即便他也辛苦炼制了两件大神通的宝物，但也知道威能不如那两张字贴，而对方还有三张这等大神通的字贴，拼消耗拼不过，他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干脆将自己的两件宝物都送出去，赔礼弥补，还能缓和气氛，好好谈条件。
“不需要。”幽婵淡淡道：“我有这些大神通的宝物在身，我身后那位也会保我，那救世人又岂能奈何得了我？”
枯瘦老僧轻叹一声，传音道：“既然女居士不肯，那可否给老僧一个和林居士商谈的机会？”
他希望能和那背后的林居士谈谈，或许对方会答应让这外魔转世重入轮回呢？
“你想见就见，与我何干？”
幽婵随意道：“我早说了让你和我去见他，你现在终于肯了？哼，到时候你别被吓到就行。”
吓到？
枯瘦老僧心中疑惑，难道那位林居士是什么洪水猛兽？或者说来头极大？
但来头极大的混元境仙神，又怎么会下凡镇守人间，做这等苦差呢？
“那便出去吧，老僧这就去向林居士赔罪。”
枯瘦老僧轻轻摇头，随即一挥袖袍。
附近那困住真魔的金刚咒护罩之中，佛力所化的金光顿时开始缓缓向内挤压凝缩，其中那老夫子模样的真魔‘教书人’，身躯也被这金刚咒的大力挤压到开始变形。
即便他法力消耗极大，但想灭一个区区第五等的真魔，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只要击杀降临外魔，外道魔域也会随之崩塌消失。
“呼……”
顷刻间，金刚咒的佛光便已经坍缩成了一点，而那真魔也毫无抵抗之力，很快便化为黑色幽光消散无踪了。
“准备出去……嗯？”
幽婵在佘惜露的脑海中说了一半，忽然一愣，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回事？这外道魔域怎么还没消失？”
陆剑仙也微微皱眉，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死寂世界，发现这魔域丝毫没有崩塌的预兆。
枯瘦老僧的灵觉也发现了，沾染了金色血液的脸上，逐渐露出一抹困惑。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情。
按理说，降临的真魔都已经杀了，外道魔域也应该消散了才对。
“女居士，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枯瘦老僧忍不住元神传音问道。
“我不知道。”
幽婵冷冷道：“我的灵觉探查过了，这魔域之中已经没有外魔了，按理说降临外魔被灭之后，魔域也应该消散了才对，除非……”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愣，语气有些惊骇地说道：“除非还有外魔尚未降临！”
陆剑仙和枯瘦老僧都是一愣。
越是强大的外魔，降临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
第一个降临的外魔，是陆剑仙引来的第五等真魔‘教书人’。
而后过了半晌，这枯瘦老僧引来的第四等真魔‘打更人’才降临魔域。
从打更人降临到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有外魔尚未降临？
如果真的还有外魔尚未降临，又是谁引来的？
枯瘦老僧忍不住传音问道：“女居士，难道真的还有外魔尚未降临吗？你只是第二天关的修为而已，怎么可能引来这般强大的外魔？”
幽婵沉默了一下，说道：“只有凡间才会出现‘修行者引来外魔’这种事情，所以我也没见过‘外魔转世的修行者引来外魔’这种情况，我本以为我只是一个第二天关的修行者，忽略不计，所以被并入第一只真魔了，但……”
这种先例，她也从未见过，人间也没有任何记载，天界更是不存在修行者引来外魔的情况，即便是她，也不清楚究竟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她不禁低沉道：“以前我听说，外魔降临，不完全看修为，更看‘重要性’，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
重要性？
枯瘦老僧和陆剑仙的脸色都变了。
超越真魔级的外魔转世，一旦回归‘它’的怀抱，那就能重新恢复实力！
让外魔一方多出一名超越真魔级的存在，在价值上，完全可以等同于让修行者一方，减员一名混元大罗金仙或者佛陀！
重要性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
“世间安得万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忽然间，一声幽幽的叹息在这死寂的魔域之中响起。
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而英俊的和尚从虚无中策马而来，他披袈裟，持禅杖，骑白马，坚毅的面容上无悲无喜，只有着坚定的意志，马蹄下踩着黑色的幽光，散发着令魔域颤抖的可怕气势。
“取经人？”
幽婵声音肃穆，低沉道：“这人间降临外魔的极限，就是真魔，他必然是第一等真魔中的顶尖存在……”
枯瘦老僧和陆剑仙脸色愈发难看。
第一等真魔？
那救世人便是第一等真魔！
力近大罗金仙！
在人间，即便是得证混元的佛陀转世，在其面前也只能自保罢了！
“吁~”
那‘取经人’轻轻一拉缰绳，策马停在了众人面前的虚空之中，平静的双眸注视着佘惜露，恭敬地轻声道：“吾从它处来，欲得真经去……侍奉‘它’的伟大存在，你该回归了，现在便随我回去见‘它’吧。”
“原来外魔转世引来的降临外魔，是有意识的啊……”
幽婵冷笑道：“不过，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和我说话？”
“秉承‘它’的意志，这可由不得你。”取经人轻轻摇头，缓缓抬起一只手。
下一刻，宏大无比的幽暗光芒便弥漫而出，瞬间让天空都变得深邃无比，无所不在地普照着这方魔域。
“佛光普照？”
枯瘦老僧脸色难看。
他的灵觉瞬间就分辨出来了，这是上古释教法门的起手式！
“这取经人的原型，便是上古西游取经人。”
幽婵传音道：“我这种外魔转世引来的降临外魔，是有自我意识的，他估计是从天界来的，修炼了上古佛门法门也正常，小心点，这家伙虽然也是第一等真魔，但比那黑炎主人还要强大。”
枯瘦老僧深吸一口气，也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悲壮而宏大的佛光也随之升起，赫然也是佛光普照！
耀眼的金色佛光顿时将那幽暗的光芒不断驱散，开始将这方天空染成淡淡的金色，但仅仅将三分之一的天空化为金色，便已后继无力了。
枯瘦老僧脸色越发低沉。
这差距……太明显了。
“是老僧罪孽深重……百死莫赎，若能逃出生天，老僧愿受一切责罚……”枯瘦老僧语气深沉地哀叹传音。
“何苦来哉？”
那取经人轻叹一声，遥遥望着众人，随即手掌虚握。
无边的幽暗光芒顿时汇聚收拢，顷刻间凝聚形成了一只遮蔽天空的巨大手掌，幽幽的黑芒在指间流转不断，散发着无比恐怖的气势和威压，掌心处更是有着一个漆黑的‘卍’字！
掌中佛国！
众人仰头望着横亘在天穹之上的黑色巨掌，感受着其中滔天的威能，不由得齐齐色变。
“邪魔外道，竟敢辱我佛门正宗……”
枯瘦老僧无声地叹息着，一只手缓缓隔空探出。
宏大的金色佛光也汇聚形成了一只金色巨手，散发着耀眼的金光，掌心上可见一个灿烂的‘卍’字！
然而这正宗的掌中佛国，与那真魔取经人的掌中佛国相比，却是明显小了很多！
仅仅只有对方的三成大小罢了！
“有生皆苦……”
那身骑白马的‘取经人’一声叹息，手掌轻轻下压。
轰！！
幽暗的黑色巨掌携带着毁灭性的恐怖威能，缓缓朝着下方压了下来，仅仅一个轻轻的下压，死寂的空间便不断震颤起来，排山倒海的压迫力量汹涌而下，方圆数百丈的地面都陡然下陷！
枯瘦老僧手掌抬起。
掌中佛国所化的金色巨手顿时挡在了那幽暗的黑色巨手之下，掌心的卍字疯狂旋转着，试图抵挡那黑色巨手。
“轰！”
两者相撞，但那黑色巨手只是微微一缓，便继续下压，威势滔天，不可阻挡！
枯瘦老僧又抬起另一只手掌，再次凝聚出第二只掌中佛国的巨手，试图双手抵抗住那可怕的幽暗佛掌。
然而那幽暗佛掌只是速度稍缓，依然在朝着下方压迫而来！
“差距太大了。”
幽婵低沉道：“这取经人已经是真魔之中最极限的强大，还修炼了佛门种种大神通，只凭这老和尚怕是根本抵挡不住。”
陆剑仙手中握住了那颗舍利子，传音道：“我们一起出手？”
“没用的，那舍利子蕴含的神通威能，就是老和尚自己炼制出来的，爆发的威能比他自己出手还要差点。”
幽婵低沉道：“小蛇，把林止水送你的那幅‘碧海潮生图’拿出来吧。”
佘惜露嗯了一声，连忙从袖里乾坤之中取出了一幅水墨画，轻轻，只见水墨画上有着浩淼汪洋，海平线上可见一道汹涌的潮水缓缓推近，洪涛滚滚，海浪成峰，海面上狂风呼啸，海潮中鱼跃鲸浮，壮观浩荡。
幽婵的神念一动，顿时引出了其中深藏的浩瀚威能。
“呼——”
无形的轰鸣声中，这水墨画忽然无风自动地飞了出去，犹如一只翩然的蝴蝶，在这掌中佛国对撞的可怕威能之中，飘然穿梭而过，飞到了那取经人的附近。
取经人抬头看向那看似普通不起眼的水墨画，眼神中露出一抹警惕之色：“嗯？”
下一刻，那水墨画之中骤然释放出了一股足以吞吸天地的无形伟力，犹如囚牢一般完全笼罩了那‘取经人’！
而水墨画上也显露出了一个空间漩涡，其中有乾坤开辟，另藏洞天，隐隐可见一方碧海潮生的水世界，那无边的碧海汹涌地咆哮着，恍若在汪洋深处形成了一个浩瀚广大的漩涡，可怕的吞吸力量完全作用在那取经人的身上。
“自成世界？”
取经人仰头望着那水墨画上的空间漩涡，忍不住露出震撼惊恐之色。
他完全不敢相信，人间居然还有这等以混元生无极之道为根本，开辟出一方洞天世界的至尊神物？
还容不得他多想，那恍若一个世界降临般的伟力，便拖拽着他朝着那画卷世界之中而去！
“不！！”
取经人浑身爆发出可怕的幽光，试图抵抗这无边的世界之力，浑身袈裟鼓舞、白马嘶嚎却依然无法抵抗，也只是稍微慢了一点而已。
个人的力量，又如何能与一方世界相比呢？
或许有这样的个人存在，但他一个第一等真魔却是不可能抵抗这等伟力的。
他瞬间便反应过来了这一点，豁然看向那远处的佘惜露、老僧等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绝望决然之色，猛地拼尽全力一掌拍向了众人。
“就是死，我也要先杀了你们！”
他心中闪过这个决然的念头，也不抵抗那吞吸的世界之力了，只是全力催动掌中佛国朝着下方压去。
若是杀掉眼前的这几人，‘它’赐予的奖励，不知该有多么巨大！
外魔即便形神俱灭，也会回归‘它’的怀抱，重新复活，但却会失去自我意识。
但只要在他被吸入画卷世界之前，杀掉这几人，‘它’赐予的奖励，完全能让他轻易突破真魔级的限制！
一旦超越真魔级，即便在‘它’的怀抱中复活，也不会失去自我意识！
“轰！！”
天穹之中，那幽暗的恍若上苍魔掌的掌中佛国，威能骤然变得更加恐怖，携带着足以排山倒海的可怕威力向下压去！
枯瘦老僧双手形成的掌中佛国顿时节节败退，完全无法抵抗了。
众人震骇地望着这一幕。
陆剑仙抛出了手中的舍利子，舍利子化为一道流光撞到了幽暗魔掌之上，顿时化为一片巨大的红莲之火在天空中绽放，而那幽暗的魔掌微微一缓，却是只是稍微黯淡了一分罢了。
“原来是至尊下凡……阿弥陀佛……”
而枯瘦老僧的嘴角却是缓缓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在心中宣了一声佛号，忽然身躯微微一震，浑身的毛孔中都渗出了淡淡的金色血液，身躯也开始粉碎，化为点点光芒。
眼耳鼻舌身意，乃为六识。
佛门禁术‘断五识’，以牺牲五识为代价，激化法力，而‘断身识’是最后一关，也是法力提升最大的！
而代价，便是死。
佛光陡然大盛，那双手形成的掌中佛国再次稳定了下来，尽管还是不敌那幽暗的魔掌，却是让其压下来的速度减缓了一些，拖延了一点时间。
但，这一点时间已然足够。
“不——！”
那‘取经人’已然无法抵抗那伟岸的世界之力拉扯，瞬间被拖入了画卷内的空间漩涡之中，无力维持的幽暗佛掌也随之溃散消失。
只见那画卷世界之内，无边的碧海汪洋咆哮起来，一重重可怕的巨浪拍打在那取经人的身躯上，不一会儿便将其修成金刚之体的魔身拍得碎裂开来，而汪洋深处的漩涡暗流更是将他的元神吸入其中，转瞬间就将其元神也完全搅成了粉碎。
一切皆已平息。
枯瘦老僧的身躯正化为点点金光消失，显露出虚幻的元神。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朦胧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慈悲的笑容，轻声道：“世间果然有因果报应，女居士，老僧本欲让你入轮回，转世重生，而现在却是老僧要入那轮回了，因果，当真奇妙……”
“老和尚。”幽婵低沉道：“多谢你了。”
“何来谢字？老僧自食苦果罢了。”
枯瘦老僧摇头笑道：“早知人间有林居士这等掌握了混元无极的至尊下凡，老僧何苦做这等无用之事？老僧苦修五万四千年……也不过一井底之蛙罢了。”
“待你轮回转世，觉醒记忆，我便带你去见林止水，他可以助你早日恢复。”幽婵说道。
“死有何惧？过去老僧枯坐六千年，苟如枯木，是怕人间动荡，不敢死。”
枯瘦老僧双手合十，轻笑道：“但有林居士这等至尊人物坐镇人间，老僧……死而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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