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战书
  孽多城的城墙上,沈光眺望着远处只能见到一条白线般的婆夷河,满脸的严肃,自他来到大唐,打过的仗也有好几场,但大都是以多击少,以精锐对阵乌合之众,而且甲兵强于敌众,可是接下来这一仗,来得乃是吐蕃国中的正规军,就算武备略输给大唐,但是不会差太多。
  明日的决战,他内心里并无十分的把握,只是在众将面前仍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说实话他并不知道高仙芝到时候能否及时击溃吐蕃人的桥畔大营,断了烛龙老贼的归路。
  否则即便他们能击败吐蕃人的军队,但若是叫烛龙莽布支逃了,也终究称不上完胜。
  “大王,明日一战,贵国勇士可敢与蕃贼骑兵交锋?”
  沈光看向了身旁的五识匿国主,面色平静地朝他问道,明日军阵,碎叶军是中坚,李嗣业和田珍的重装陌刀手是最后动用的杀手锏,用来和吐蕃人对耗的便只能是三千营和五识匿国的千余兵马。
  “将军放心,我五识匿国虽是小国,但也知晓大义,明日小王必率国中勇士死战,定不负将军和大唐对小王的厚爱。”
  跌失伽延扶刀回答,他的声音并不激昂,可是却沉稳无比,随后他又道,“将军,请容持国随小王回营中一趟。”
  “去吧。”
  沈光点点头,他知道这位五识匿国主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喊持国回去,便是要交代后事,明日和吐蕃人的决战,撑过吐蕃人最初也是锐气最盛的骑兵冲击是最关键的一步棋,他不可能让麾下碎叶军本阵的士兵被吐蕃人提前消耗,就只能祭了五识匿国的兵马去挫吐蕃人的锐气。
  “主君不必介怀,这些藩国兵马,本就当为大唐驱使。”
  陈摩诃在边上说道,沈光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陈校尉,某非是不忍心,慈不掌兵的道理某还是明白的,只是要让属国对大唐竭尽忠心,誓死以报,就绝不能叫它们光吃亏没好处,那护密国的军队不堪一用,我大唐要这等属国何用。”
  听着沈光的话,陈摩诃便知道,自家这位主君已经不是当日什么都不懂的仁慈青年,而是成为了真正的铁血统帅,眼中只有利益取舍,毫不在乎所谓万国来朝的虚荣。
  ……
  吐蕃营前,张小敬领着麾下十余骑士停在了百步开外,他看着那已经起了有三层楼高的瞭望塔兼哨楼,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座,也不由暗自骂了声蕃贼无耻,他向来只听说蕃贼好战成狂,遇到战事必定奋勇争先,动辄便大军侵扰边地,这还是头回见到如此龟缩畏战的蕃贼军队。
  早就望到了张小敬他们的吐蕃人自也开了寨门,有骑兵出来,看着奔出大营的吐蕃骑兵足有数百,张小敬丝毫不惧,只是高举怀中书信,待那些吐蕃骑兵停下来列阵后方自高声道,“某乃碎叶军校尉张小敬,封我家主君之命前来送战书,你们哪个来拿?”
  听到张小敬的声音,吐蕃骑兵里自有个牌头策马驰出,到了张小敬跟前问道,“你家主君是何人,我需得向我家元帅禀报清楚。”
  “我家主君乃是碎叶军大使神威天将军沈光,记清楚了。”
  张小敬还是没有脸皮厚道能面不改色地报出福卡斯为主君上的那一串头衔名号,只是加了个神威天将军,他都内心有些忐忑,天知道朝廷日后知晓了会不会对主君有所非议。
  “神威天将军。”
  那牌头武士听到后也不由愣了愣,这些时日那些小勃律人可是将这位神威天将军奉若神明,敬畏有加,他听监工的同伴们说,那些小勃律人私下都愤恨他们的主人违逆对抗这位神威天将军,以至于让他们在这儿受罪,可是却没人敢痛恨其人。
  “我们走。”
  见那吐蕃武士接了战书,张小敬立马拨马就走,身后十余骑亦是飞快跟上,而这时候吐蕃营中响起了急促的鼓声,营门前列阵的吐蕃骑兵闻声而动,立马便追向前方。
  哨塔上,自帅帐而至的烛龙莽布支看着追之不及的唐军骑兵,不由摇了摇头,这前营的守将还是不够果断,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都是狗屁,他们自来了之后,斥候队伍的交锋就没占过上风,往阿弩越城去的兵马也没捉到离开的商队。
  如今这孽多城和阿弩越城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对他来说就像是迷雾那样,难得唐军来送战书,自当扣下来问个清楚再说。
  “鸣金收兵,叫小的们回来,莫要浪费力气了。”
  随着烛龙莽布支的吩咐,追击的吐蕃骑兵听到大营传来的鸣金声,方自愤愤不平地回撤,而张小敬此时却是回身一弩射向了那挨得最近的吐蕃骑兵,方自加速离去,这时候他才明白主君为何要他千万小心,绝不可轻入贼营递交战书。
  主君这是早就看穿了老贼无耻,张小敬心中暗道,要不是对方实在人多,他都想杀个回马枪,再杀上几人方自离开。
  ……
  “将战书于我。”
  烛龙莽布支下了箭楼,从那牌头手中取过战书,只是几眼扫过便看了个大概,然后皱了皱眉,说起来他在吐蕃国中亦是名门出身,熟悉大唐的文字,也读过大唐的兵书,这几十年戎马倥偬,接过的唐军战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就从没见过这般粗鄙直白的语言。
  “若是没有卵子,便继续待在龟壳里当缩头乌龟……”
  烛龙莽布支难以想象这种军前士兵脱裤子露屁股骂阵的粗鄙之言就堂而皇之地写在了战书上,边上有将领见到这位元帅面色怪异,不由问道,“元帅,那什么狗屁神威天将军说什么了?”
  “左右不过是些无趣之语,且把这战书烧了吧。”
  烛龙莽布支随手将那封战书交给亲兵,随后却是不理会边上一众东本和将领,自是朝他们道,“明日唐军若真的离城而至,再与他们野战不迟,如今全当他们在放狗屁就是。”
  说完烛龙莽布支负手悠然而去,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敢脱了甲胄,赤膊攻城的毛头小子,打了这么多年仗,他明白在战场上逞英雄活不久,无所不用其极的统帅才能成为常胜将军,既然唐军忍不住,便让他们离开孽多城主动来攻就是。
  “我看元帅是老了,胆小了……”
  “说什么胡话,你不要命了。”
  烛龙莽布支走后,有将领忍不住道,边上人却是连忙拉住他,寻死也不是这般寻死的,那将领一时失言,也是连忙闭口不语,在这支军队里,生杀予夺,元帅一言可决,这就是和唐军打了三十年仗的吐蕃柱石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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