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红色的灯不安地闪烁着,空荡荡的楼道里青灰色的地板泛着冰冷的光,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将心提了起来!
付皑神色凄然地呆坐在那,孤零零的,像是一个雕塑!
老史看了看我,我看了看老史,俩人步伐沉重地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跟前,付皑才意识到有人过来了,抬起黑黄色的脸,用布满血丝的眼疑惑地看着我俩!
“对……对不起……”老史开口道!
付皑缓缓站了起来,徐徐扬起手颤抖地指着我俩道:“你是刚才那个大个子?原来……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儿子!”
付皑一声咆哮,朝着老史就扑了上来!
老史眼圈通红,挺着身子一动不动,他这是做好了任由付皑泄的准备了!
可是,付皑只是冲到老史跟前,扬起的手却落了下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仰天大哭道:“老天爷啊,你咋就这么琢磨弄人咧!没了亮亮,你让我怎么活啊!”
生离死别,老父哭子,怎么能不令人动容!
老史蹲下身,有些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是借命给自己儿子,你打我两巴掌解解恨……”
“打你,打你要是有用我干脆打自己了!”付皑哽咽道:“其实不怪你们,这不过是我老家的一个土法子,我也就是走投无路了试一试,这老天要收人,留也留不住啊,亮亮,是爸爸不好,爸爸要能能替你去死多好……”
我的心里像是倒了一碗芥末掺辣椒油,疼的难受!
我和老史将付皑扶了起来,重新坐下!
老史揉了揉头眼睛,哑着嗓子开口道:“老哥,虽说现在中医已经走向世界了,可是对这种重症……还是该去个重点医院,我还有两万存款,虽然不多,但是……”
付皑凄然地摇了摇头道:“谢了,不用了!小亮的病最开始就是在康复医院检查出来的,都说那是小儿白血病治愈率最高的医院!我卖了家里的房子和牛羊,凑了钱给孩子做了骨髓移植。可是,手术后急排反应强烈,失败了,没了钱,也就被轰出来了……”
“那就去云城医院,毕竟是公立最好的医院!”老史迫不及待道!
“去了,怎么没去?没办法,我又把家里的地和林子也卖了,在那做了二次手术。可结果还是急排反应,一天用药的钱我都数不过来。家里实在没有可卖的东西了,孩子还小,也不可能再三次手术了,医院的大夫好歹没轰我们出来,把我们转中医院来了……”
一番对话,空气凝重下来!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特么是最糟糕的时代!
经济万岁,金钱万岁,维系陌生人之间交情的基本就是钱,没钱了,都特么是要说拜拜的!
世界上有太多种哭泣,唯有大男人的哭最让人心碎!付皑已经很压抑自己的情绪了,可是浑浊的泪还是顺着两颊往下掉!
正在默然间,抢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大夫和两个护士走了出来!
付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干咽着喉头等待着大夫的结论!
我和老史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手心全是冷汗!
那大夫没吭是,只是叹了口气,付皑顿时脸上抽搐了两下,双腿一软就要倒地!
我和老史拼命将人扶住,那大夫才凝重地开口了:“孩子家属去见孩子一面吧,可能……熬不到天亮了!”
见惯了生生死死,难过也不过一瞬,说完,那大夫领着两个护士便轻松离去了!
付皑颤颤巍巍朝着抢救室走了进去,我和老史相顾无言!
半晌,老史开口道:“卜爷,要不,你……”
我知道老史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我点点头,也走进了抢救室!
大大的床上躺着小小的人,光光的脑袋攒着眉心。
说是还活着,不过是胸脯还在缓缓起伏而已,在孩子蜡黄的脸上已经难寻半点生的气息!
我抬手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子时了,如此下去,孩子绝活不过三刻钟!
“老哥,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试一试!”我终于还是开了口。
付皑茫然抬起头,整个人已经木掉了……
“老哥,这么和你说吧,我这兄弟一来是个中医,二来阴阳术上有些手段,孩子已经这样了,咱们就试一试,否则我们哥俩这辈子都不能安心!”老史有些急了!
付皑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猛地站起身,大声道:“中,我愿意!亮亮,你放心,真要是你走了,爸也不活了……”
不会的,有我罗卜在,今天绝不让他生这种事!我暗暗咬牙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准备工作了!
“老哥,你的黄表纸还有吗?”
付皑忙不迭地点点头道:“有,有……”说着出了门,在椅子下面掏出一个破包裹,拿出一沓黄表纸和一根朱砂笔!
我二话不说,按照纸人术,徒手撕出几十个黄纸小人!
再用一沓还没画过符的黄表折出一个人偶,背上写上原谅的名字!
“老哥,这术法是来蒙鬼差的,需要孩子的血或是头,可是……”我看了看病床上孩子光秃秃的头有些为难道!一来孩子的头都化疗脱掉了,二来白血病人是不能主动取血的!
好在付皑想了想说道:“有了!”
说着,在自己衬衣的口袋里掏了又掏,最终摸出一把头来!
“孩子第一次做化疗的时候我留的,就怕有一天他离开我……”付皑泣不成声!
虽然氛围很悲怆,但是这把头留的真是太好了!
我将头塞进纸偶的腹中,看了看窗外,东南角正好有一棵大柳树!
“树哥,对不住了,可能要伤你点灵气了!”我朝大树拜了拜,在树根下挖了一个小坑,将纸偶放进去,勾起一个小土堆!
回到屋,我对两人道,这个差事需要三个人合力完成,一会老史你就留在门口,去和护士随便找个盔子,一定要陶的或者瓷的,不能是金属的!你要披麻戴孝门口跪着,一张一张烧黄表纸,不能让火灭了。如果有风声,你就烧一个我撕出来的纸人,然后便说一句:在东南!不过你的警察身份要是被人知道在这搞这些……
老史一口答应道:“这个好办,反正我已经一撸到底了,大不了不干了!只是这披麻戴孝的孝布我去哪找啊!”
“这还不容易?随便偷一件护士服,撕吧撕吧披上就行了!另外,我不出来你就不能回头,脸要看着外面,无论什么动静你都不能往屋里看!记住了!”
老史应了一声便去找东西了……
“小师傅,那……那我呢?”
我看了看付皑,叹口气道:“你随我进屋,不过你可要受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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