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本该如同飘飞的柳絮,即便是落在人身上,也仿佛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一般。
但或许是老天爷有意为之,暴雨突降。
湖上的船只都被游人一抢而空,白素贞、小青还有许仙三人,就都被留在了湖边的凉亭里。
许仙望着大雨发愁,同时也偷偷的瞧着白素贞,只觉得活了十几年,却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人儿。
湖面上一艘画舫却停靠过来,画舫之中,依稀也还能听到婉约的曲调,看到少女们柔美的身姿。
倾盆的大雨,也没能打消船上之人的兴致。
“可是要去清波门?船主人发善心,你们快些上来吧!”船上,一个半老徐娘的大姐,穿金戴银的探出半个脑袋,对着岸边的三人喊道。
说话之间,船已经靠岸,伸出了木板当过道。
看着这雕栏玉砌的画舫,许仙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地方他虽然从未去过,却也知晓是何物,姐姐曾经三番五次的叮嘱他,切莫不可去到这样的场所,否则便要打断他的腿。
正要开口拒绝,却见那位刚刚认识的白小姐,竟出神的看着画舫。
画舫之中,一位白衣的公子,正怀抱着美人,半穿戴着长衫,却露出一部分坚实的胸膛。
美人调羹,素手递上,当真享乐。
画舫之中,有一些杂耍艺人,正在表演看家的本事,即便是大风大雨,船在波浪中颠簸,这些人的表演依旧稳健,并无差错,显然都是多年苦心修习的结果。
这些表演,也果然吸引了小青的注意力,小青目不转睛的盯着,已经不自觉的想要迈开步子,走上船去。
看着白、青二人就要上船,许仙在背后喊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和理由阻止。
见到佳人已经彻底步入画舫之中,许仙一贯的老实小心,这一刻却不知为何,都丢了个干净。一咬牙,冒着大雨,也冲上了船。
才入得船舱,便有身穿粉色纱裙的妙龄少女,拿着干燥的布巾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便直接靠近许仙,要为他擦拭掉身上的水汽和泥浆。
许仙顿时臊的脸颊飞红,手足无措。想要拒绝拉开距离,却又不好意思。
少女身上的淡淡香味,也十分好闻,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看到许仙的表情,少女噗嗤一声,浅浅的笑着,弯弯的眉毛下,明亮的眸子中,带着的是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将布巾递给许仙,让他自己擦拭,少女则是捧着一杯热茶,就站在许仙身边,等着许仙自己整理好仪容。
这样一来,反而更加让许仙慌乱了,胡乱的在身上抹着,却越来越凌乱。不想让少女捧着茶杯久等,却又不好意思让对方再来帮忙。
坐在船舱深处,主位之上的楚河,看似漫不经心的喝着一旁的美人递上来的美酒,实则是暗中观察着许仙。
果然,像许仙这样的少年,最是抵挡不住美丽、清纯却又主动、明媚的少女。
这个他专门从汴京请来的小花魁,没有让楚河失望。
或许和白素贞比起来,这个小花魁就只能算是庸脂俗粉,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但是少年人,又哪里有这么多的阅历?
如果不论气质和内在的涵养,单单是以五官而论,漂亮的少女与绝色佳人之间,也不见得会有天大的差别。
暂时用小花魁僵住了许仙,楚河又淡漠的看了一眼白素贞。
就是这一眼,令白素贞忽然心里觉得有些冷。
这很奇怪,明明很久以前,她便已经寒暑不侵,不会再有冷或者热这个概念。
楚河的态度,让白素贞心里觉得有些难受,但是她却又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难道是他还在怪我打了他那一掌么?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他自己没有解释清楚?”这种小女儿一般的情绪,出现在白素贞的身上,带着一种浓烈的违和感,偏偏白素贞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就这么看着楚河,同时也看着楚河身边,那个正在为楚河倒酒的美人。
要说为许仙擦拭身上水汽的小美女,只是小花魁的话。
那么眼前坐在楚河身边,为楚河倒酒的美人,就是艳压京城群芳,当之无愧的第一花魁。
向来只是卖艺不卖身。
这一次若不是楚河价钱给的太足够,在老鸨的强压下,她才不会同意陪楚河演这么一出戏。
只是在看到白素贞的那一刹那,属于花魁的傲气,却是被激发了起来,原本只是应付式的表演,此刻也仿佛多了几分真切。
尽管还是比不上白素贞,高贵、清冷、圣洁宛如天上明月。但是精心的打扮,多年欢场的历练,倒也弥补了几分不足,一时间却并不逊色于白素贞太多。
看着花魁眼里柔波般的水意。
看到白素贞脸上,时而皱起的眉头。
楚河知道,又被许导说对了。
“攀比存在于一切生灵之中。雄性比的自然是实力、势力、财富乃至于拥有的另一半。而雌性比的则往往是美貌,以及被征服的雄性。”
“只有激发了这种攀比心,才能在左右之间,如鱼得水。”
当然了,这种如鱼得水也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难免也会翻船。
所以尽管有些享受花魁的服务,但是楚河还是不着痕迹的,轻轻推开了花魁,却又并未对白素贞假以辞色。
白素贞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了原本那种温婉,却冷漠、疏离的神态。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
小青从刚刚结束的表演中回过神来,古怪的看着白素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初认的,却仿佛无所不能的姐姐,会突然有了这种变化。
许仙和白素贞,千年修得同船渡。
偏偏却被楚河这么一搅和,变成了大型群体交友会。
船上的热闹,与几个主角之间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终于还是白素贞,最先打破了沉默。
“你的伤···都好了吗?”
楚河知道,又到了表演演技的时候了。
面对白素贞的疑问,眼角深处略过一丝喜色,却又被很快的压抑下去,表情依旧如之前那般,却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冰山突然解冻。
桌上的空酒杯,被他拿起又放下。
总归还是回了一句:“好多了!多谢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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