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莱噘嘴做了一个俏皮的笑容,似乎带着一点点的古怪的意味:“好吧,一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希望你可以领略到贝桑松人所富有的思想。”
离开餐馆,伊莲娜-霍莱没有驾车,领着陈文坐了两站电车,又步行了一小段路,来到了贝桑松市博物馆。
陈文有些诧异,好端端的来博物馆干嘛啊,难道不应该去那些著名的景点拍照打卡吗?古建筑、古堡、古桥什么的才有意思。博物馆能有什么看的,骷髅骨头、文物遗迹,要么就是某个名人用过的遗物。
不过陈文没乱说话。人家法国流行乐坛代表人亲自当导游,而且明说了要带陈文领略贝桑松人的思想,那肯定是有货的,陈文安静当学生就是了。课如果不好听,那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回头再找个机会把霍莱按倒在旅行车后排座,此行也称得上完美呀。
走进贝桑松市博物馆,其他展厅霍莱瞧都不瞧一眼,领着陈文就进了雨果的展厅,这里也是博物馆内最大的展览内容。
雨果展厅相当有规模,整个巨大的厅堂全是雨果相关。旁边还有几间附属小厅,也都是雨果的各种延伸主题。
关于雨果,陈文太熟悉了,小时候读过这个大文豪的好几部中译本小说,华夏的中小学教材里也有涉及雨果的内容。
今天来到雨果的出生地,而且走进了这人老家的博物馆专属展厅,陈文的心情有点小激动。
两人并排走着,肩膀不时地碰在一起。
博物馆内不能高声喧哗,霍莱小声问道:“雨果的那些作品,你身为文学院西方文学专业大学生,应该都看过吧?”
陈文微笑道:“需要我背诵几篇段落给霍莱教授检阅吗?不过说实话,我只会背诵中译本,法语原著我尚未读过。”
霍莱单手捂着嘴,笑了一会:“看过中文翻译足够了,旁边那些雨果作品的吹嘘展台咱们没必要去看,我带你看看贝桑松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陈文心想:那多半是雨果伟大作品的原稿吧?!
走到主展厅正中间位置,一座像水晶棺材一样的玩意,罩住了镇馆之宝。
陈文跟在霍莱身旁,战战兢兢凑过去一看,想象中应该是成百上千张发黄的旧纸片,上面应该是雨果的手迹。
但文学院大学生陈文同学又估错了,只有一张纸。
一张发了黄的破纸,被镶嵌在密封玻璃板子里,安静地躺在水晶棺材里。
双重密封,双重保险,可见博物馆对这玩意的重视,毕竟是镇馆之宝嘛。
镇馆之宝上面的字迹,历经了近两百年历史,已经很模糊了。借助水晶棺材旁边的宣传板,陈文明白了这是什么玩意。
雨果他老人家的出生医学证明!
出生证啊!
这时,一群游客进到了展馆,领路的工作人员带着自豪的语调介绍道:“伟大的雨果出生在我们伟大的贝桑松,接下来大家将看到雨果的出生医学证明,我个人认为这件文书是人类历史上第十一大奇迹。”
陈文差点笑了,这里的解说员太能自吹了,雨果的出生证明被抬到了跟金字塔、长城一个高度!
解说员继续说:“出生地具有独一无二的排他性,感谢这份伟大的文书,它证明雨果属于我们贝桑松。噢,诸位,今年是雨果诞辰190周年,2月份的时候我们的庆祝活动简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来,接下来我带大家参观另一间展厅,那里记录着今年庆典的许多光辉瞬间,各国无数的领导人都曾来到我们贝桑松……”
听着那个解说员带着自吹语调的讲解,陈文心里一阵别扭。雨果是属于全人类的,怎么能是属于你们贝桑松呢。
霍莱轻轻拽了陈文衣摆,领着他来到了主展厅的门口,取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他。
陈文打开一看,雨果的生平介绍。这玩意陈文挺熟悉,前世他小时候读过不少这类东西。
既然是霍莱亲手交给他的,而且是雨果家乡博物馆的宣传册,其意义跟华夏教科书里的那些文字是不一样概念的,陈文愉快地仔细阅读。
读完了开篇的雨果个人生平成就,接着读第二部分的人物履历,陈文品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特么的,雨果从出生到离开贝桑松,一共只在这里呆过6个星期!
雨果的父亲当年是拿破仑麾下的一名将军,带着怀孕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驻扎在贝桑松。就在驻守期间,妻子生下了雨果。
负责接生的当地医生,为将军出具了小儿子的出生证明文书,也就是刚才在水晶棺材里看见的那份。
6个星期之后,拿破仑的命令到来,雨果的父亲被调往马赛,于是带着妻子和三个儿子,其中包括只有一个半月大的雨果,离开了一家人的暂住地贝桑松。
此后雨果活到83去世,再也没有回过贝桑松!
册子里倒是举了几个例子,雨果在他的某几部作品里,提到了贝桑松的名字。
霍莱领着陈文,走向了那群游客正在参观的雨果190周年诞辰展示馆。陈文游览了一番,墙上全是各种大人物在今年年初访问贝桑松参加雨果纪念活动的照片,像成果展示会一样。
看完这个馆厅,霍莱带着陈文离开了博物馆。
坐电车返回停车场时,霍莱说道:“怎么样,你对贝桑松人的思想有了什么新认识呢?”
陈文笑道:“完美的旅游主题经营,独占性的,排他的。”
霍莱轻轻叹息:“在喜爱雨果的人心目中,雨果是属于法国的,属于全世界,属于全人类的。可是在贝桑松人心里,雨果仅仅是属于贝桑松的。”
陈文想起前世21世纪华夏很多地方搞的旅游主题项目,与贝桑松的做法完全一样。
他轻轻握住了霍莱的一只手,柔声说道:“谢谢你,带我领略了贝桑松人的思想。”
霍莱没有抽回手,侧着脸看向陈文:“这不是思想,而是人性。”
陈文微笑道:“是的,这是人性,是占有,是自私。”
摇晃的电车,将两人的肩膀摇得不停碰撞,两人脸颊的距离忽远忽近,有时近到只有几公分,陈文甚至感觉到了霍莱鼻息的热气。
霍莱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脸颊开始用力绷着。
“哦,到站了,我们该下车了。”霍莱站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牵住了陈文的一只手。
两站地很短暂,走下电车,陈文回头望了一眼那辆款式古旧的交通工具,他心想:雨果一辈子没有再回贝桑松,我今后如果想念霍莱,倒是不妨可以来贝桑松寻找今天的痕迹。
回到停车场,陈文提出:“今天你已经驾车超过4个多小时了,接下来我来开吧。”
霍莱说:“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赶到阿尔卑斯山将是夜里,我们时间很充裕,我建议今晚我们住在伯尔尼,明天一早再继续前往山区。”
陈文心里一阵的奇怪感觉,昨天瑞士男生丹尼尔曾向他发出邀请,问陈文是否会造访伯尔尼,丹尼尔愿意请他姐姐为陈文安排食宿。
昨天陈文婉拒了,没想到今天果真要在伯尔尼过夜,错过了白吃白喝白住的好机会,确实是很可惜啊!
接替霍莱的驾驶位,陈文开车,霍莱指路,半个多小时后通过了法国和瑞士边境,陈文两世第一次来到了瑞士。
对于瑞士,陈文的印象是这个国家富裕,富得离谱。
前世陈文看过一篇报道,说是瑞士当局的钱太多了,多到什么程度,在解决完全国公民的社保、医保、保健、教育、住房之后,每年财政还会有大量的钱花不完,于是瑞士当局做出决定,给全体公民每人每年发几千欧元的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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