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的面条煮好,两人凑在饭桌前,热乎乎地吃着。
陈文把方才自己做的决定说给苏浅浅听:“你看啊,今天咱们带着这么多钱出门,往回带空箱子都能惹这么多事,这说明什么呢?”
苏浅浅说:“外面不安全,小偷多!”
陈文笑道:“聪明!我的意见,之前我答应许小姐的事情,她明年的吸储任务,你就不去她那里买了!”
苏浅浅问:“你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做,不太好吧?”
陈文反问:“你看,你也说是‘不太好’而已啊,跟你的安全相比,我‘不太好’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浅浅说:“我可以带康康去,他给我做保镖!”
陈文摇摇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人,小偷如果盯上你们,你们任何一人受伤害我都会很伤心。为了别人的工作业绩,我搭上自己两个亲人的安全,太不值得了!我决定了,许小姐那边的事情,我们不要再去管了。帮她提前完成今年的任务,我已经尽到责任了。她明年的业绩指标,让她自己去想办法好了。总不至于她在理财部上班,每年都是我去养她,那她还上什么班啊!”
陈文气鼓鼓的态度,让苏浅浅很满意。在她看来,陈文如此不屑的态度,恰恰证明他和那个许小姐没有什么过分的瓜葛,苏浅浅更是放下心来。
吃完面条,陈文和苏浅浅回到二楼卧室,打开空调,腻歪了一回。
下午3点半,两人出门,打车来到了财大小窝。
今晚欧可岚妈妈将出发前往港岛,陈文需要领着阿姨,去跟张先生碰头。
即将相隔太平洋两岸,欧可岚母女也是分外难舍。陈文和苏浅浅抵达财大小窝的时候,母女俩正抓着手说话。
“哎呀,陈文,浅浅,你们来啦!”欧可岚妈妈赶忙找杯子倒水。
苏浅浅眼力劲好,抢着去倒水了。
四人围坐在饭桌边,说着话。
陈文说:“还有半小时,四点半,我们就出发去机场。”
欧可岚妈妈张口就是感谢,闭口就是陈文的恩德。陈文不爱听这个,转移话题道:“阿姨,我特别佩服您和叔叔。您看啊,您俩分别有十年了吧,感情还这么好,互相一直等着对方。您给我们说说,您当年和叔叔是怎么认识的啊?”
欧可岚妈妈笑道:“我和可岚她爸爸啊,我们俩是自主恋爱的!”
苏浅浅开心问道:“这个厉害啊!我听说您们那个年代,好多都是介绍相识的,这自主恋爱倒是不多啊!”
欧可岚妈妈说道:“自主恋爱也是有好多的,唉,这事说来话长了。”
在阿姨的讲述中,几个孩子终于明白了,这二位老人家的爱情经历相当不易。
欧可岚的爸妈年龄真不大。陈文和苏浅浅的四位父母全都是45后,欧可岚爸妈是50后,一个是51年,一个是52年。
他俩是街坊的关系,从小就互相认识。苏浅浅说,这就是青梅竹马啊。欧可岚妈妈说,我们那个时候哪能这样说啊,其实也不能算青梅竹马,就是一个学校里的校友。
大运动发生的时候,学校便停了课。停课前,欧可岚的爸妈刚好初中毕业,于是他俩被算作是老三届的初中毕业生。陈、苏两家四个父母是老三届的高中毕业生。
再后来,欧可岚爸爸的哥哥和欧可岚妈妈的姐姐下乡插队,于是欧可岚的爸妈不用下乡,获得了进工厂的机会。
进了工厂,赶上了火热的年代。在一次群架(关于群架这事,有专门的历史名词,读者君可以自行脑补)中,欧可岚爸爸身负重伤,差点死了。
当时医院也是乱糟糟的,年龄大资历深的医生全都进了猪圈(这个词,也是有另一个原词),只剩几个刚毕业的护士,啥事也做不了。欧可岚妈妈跑到医院,托熟人找到了一些药品和绷带,拿回家她自己给欧可岚爸爸包扎上药。养伤期间,一来二去,日久生情,这俩人就相爱了。
因为是相爱了,好上了,于是欧可岚爸爸也就没心思再去参加集体活动了。伤好了以后,欧可岚爸爸天天在自己家和欧可岚妈妈家两头跑,转眼就到了1972年。
过去的那几年,肯定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但今天时间紧,欧可岚妈妈没详细说,只说了一句“发生了太多惊天动地的事”,随后便说出了在她身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怀孕了。
1972年底,欧可岚妈妈发现自己怀孕了,欧可岚爸爸得知后,赶忙向厂里打了结婚报告,趁着欧可岚妈妈的肚皮还没大起来,俩人把结婚照拍了,结婚证给领了。必须抓紧时间办,否则麻烦相当大,被治罪都是可能有的。
转过头就到了第二年。1973年6月9日,欧可岚出生。两年之后,小俩口凭借各自的工龄积分,合力分到了筒子楼一间房,从各自的家里搬出来,住进了甜蜜的爱情小屋。也就是欧可岚家现在那个房子。
欧可岚的爸妈都是工人,双方家庭都是工人阶级,在厂里的工作也是四平八稳,更没人欺负他们,看上去,甜蜜的生活就这样过下去。
但是,从76年开始,老三届的大学毕业生,也就是工农兵学员,陆续从各个大学出来,进到了沪市的各个工厂,成为了技术骨干和管理支柱。再随后的两年,插队的那些老三届高中毕业生,也陆续回到了沪市。
不论是工农兵学员还是老三届高中毕业生,他们的党龄和工龄相当长。在他们读大学和插队开始时,这些重要的时龄就被计入了。
于是,沪市各工厂在计算评定分房积分时,工农兵学员和老三届高中毕业生占据巨大的优势。在欧可岚爸妈看来,他俩的形势就非常艰难了,党龄工龄的时长他们比不过新入厂的人,文凭学历更是比不过,人家都是大学和高中,他俩只有初中毕业证。
1977和1978年两次分房中,欧可岚爸妈的双职工积分只能在各自厂里原来的老三届初中生职工中排在中间档次,更是比不过那些牛气呼呼的工农兵学员和老三届高中毕业生,连年无法改善住房。
1979年迎来机遇,恢复高考。
欧可岚的爸妈为了改善生活条件,玩了命地复习功课。但是谈何容易啊。他俩原本只有初中学历,毕业已经十多年了,学校教的文化知识早就丢到不知道哪去了。结果,在1979年年初的第一次高考中,两人双双落榜。
由于参加报考的考生数量实在巨大,毕竟是累积了过去十年的初高中适龄人员,于是国家决定,在1979年夏天加一次高考,也就是举办第二次高考。一年两次高考,在新中国历史上是奇景。
欧可岚爸妈商量大事。
欧可岚妈妈说:我学习成绩更差,还要带孩子,干脆这样,你全力备考,家里活你什么都别管了,我一个人扛,你就全力去考大学。
欧可岚爸爸说: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和辛劳,一定考上大学,将来带你们娘俩住大房子。
夏天的第二次高考,欧可岚爸爸考取了沪市大学,由于出身工厂,他选报了机械系。于是,他在1979年秋季成为了一名大学生。看上去,欧可岚家的生活改善可以期盼了。
事情总是不以欧可岚父母的意志来进行。在欧可岚爸爸读大学期间,发生了越来越多让这夫妻俩绝望的事情。简单说,分房子越来越难了。
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和以前的干部获得了恢复(这个词,读者君也自行脑补吧),他们从乡下和农场回到大城市,拿到了补发工资和住房补贴。于是,各工厂新建的住房,相当大的一部分给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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