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上似有蜻蜓点水,涟漪不绝,卷面霎时一明,又渐渐变暗。
宣纸留白似云,青鸟的羽毛褪去了光泽,便是隐在了云间。
宁长久的身影消失在了画卷前。
空间像是一片青鸟飘忽不定的羽。
宁长久的身影似羽毛坠地。
莲田镇的街上,天气晴好,那只插着胡萝卜的兔子精还在巡逻,只是灰头土脸的,好像小镇里曾发生过恶战。
一旁的墙壁上有剑痕,地面上的血迹还未完全擦去,甚至可以在角落里看到一些紫色的衣裳碎片。
紫天道门的人都死在了这里么……
他默默想着,目光扫视过这个熟悉的小镇。
小镇一片安静平和,他的出现也并未引起什么震动。
宁长久看了一眼莲塘的方向,他犹豫片刻,还是率先去往了张锲瑜的家中。
门是虚掩着的,宁长久象征性地敲了敲便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收拾屋子的秋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微惊,转过头,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吃惊道:“仙师,你怎么回来了?”
宁长久发现他的眼眶好像有些红,像是哭过。
“怎么了?”宁长久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问道。
秋生低着头。
门后,抱着黑猫的小姑娘探出脑袋看了看,见是宁长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你们要搬家?”宁长久又问。
秋生嗯了一声,道:“爷爷走了,临走前嘱咐我到镇长家里去住。”
“走了?”宁长久微惊,心想翰池真人真的杀了张锲瑜,然后夺走了九婴。
秋生知道宁长久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爷爷……爷爷是离开了,他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
宁长久想到了什么,问:“有人带他走了?”
秋生点了点头。
宁长久问:“是什么人?”
秋生认真地想了一会,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相貌,他摇头道:“不记得了。”
宁长久心中已有数了。
果然,张锲瑜早晚会去大河镇,只是这一世里,他去大河镇的时间要晚了八年,那么来者又是谁呢?
宁长久稍一回忆,经常下山的人只有四师姐和五师兄,那应该是他们中的一个了,八年前是四师姐,这一次或许还是她。
难怪……
宁长久想通了许多先前觉得不合理之处。
宁长久安慰道:“你爷爷去的地方很安全,再等些年,你们应该会见面的。”
秋生眼睛微亮,仍有点不信任道:“真的吗……”
宁长久道:“神仙是不会骗人的。”
秋生用力点头。
一旁的小莲也像是听到了值得开心的事情,双手抓着小黑的胳膊肘子,伸长了手臂,像是要将它作为礼物给宁长久摸一下,小黑被她抓在手上,四肢张开,身体垂落,呜呜地叫了一声。
宁长久伸手挠了挠小黑的肚皮,脸上虽挂着淡淡笑意,但他神色幽深,心不在焉地思考着什么。
宁长久忽然问道:“那头大黑蛇呢?还在吗?”
既然九婴还活着,说明观主师尊交给他们的任务只是带走张锲瑜,师尊向来说一不二,师兄师姐也没有画蛇添足的习惯,所以修蛇应该也还存活着才是……
秋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如今那片莲塘上发生过大妖战斗已经是镇民皆知的事情了。
莲塘的莲叶都被搅烂了大半,淤泥还没沉下去,至今都浑着,心疼死了很多人。也不知道今年的莲子节还能不能办了。
关于那场战斗的细节,许多人却是众说纷纭,没人能给个准话。
秋生摇头道:“不知道哎,不过那头大黑蛇这么大,应该没人能伤得了它吧。”
宁长久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以后若有机会,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你们爷爷。”
秋生觉得他应该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感谢得点了点头,道:“仙师才来就要走么,要不吃条鱼吧……”
宁长久摇头拒绝,一刻不停地向着莲塘的方向赶去。
他解开一条莲舟,乘舟入水,此刻莲塘已不复清澈缥碧,望上去一片浑浊。
莲舟开水,很快驶入了中央,宁长久了神识,却无法在神识图卷上感知到黑蛇的位置。
他沉思了一会,并不死心,掐了一个避水诀,潜入了莲塘之下。
这片莲塘大得出奇,宁长久哪怕睁开剑目,也远远无法望到塘底,而那些莲花的茎也极不寻常,看似纤细柔嫩的茎却一直延伸到了莲塘极深处,不知该有多少丈高,水中望去,它们就像是混沌世界里一根根擎天的缠龙柱,。
宁长久入水之后身影飞速下潜。
在穿行了一段路之后,他来到了塘底,那塘底一眼望去几乎一览无遗,泥沙之间埋着大大小小的河螺和贝壳,幸存的鱼以鱼唇不停点着塘底的沙面,不知在搜寻什么,宁长久继续铺开神识的大网,试图搜索任何巨大生命活动的痕迹,却依旧得不到回复。
水下一片昏黑,仿佛只有冰冷的湖水包裹着他。
宁长久竭力抹去了心中的忧虑,让自己平静了一些,他像是水滴游曳的黑影,高速穿行间带起了一片片河沙。
但搜寻依旧没有得到结果。
若修蛇真的死了,莲塘中应该也有尸骨才对。因为它的尸骨是不可能被带回不可观的,师兄师姐都没什么开荤的习惯,这修蛇若是带回去了,接下来半年的粮食不都是蛇肉了?这要是让同为妖族出生的六师兄知道了,不得气个半年?
宁长久这样想着,重新浮上了水面,他闭着眼,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修蛇的场景。
他知道莲塘之下一定有玄机,修蛇这般重要的生物,张锲瑜肯定有手段将它隐藏好。
他找回了漂浮着的莲舟,来到了记忆中修蛇第一次出现的位置。
宁长久拔出了腰间的剑,在舟上刻下了一个符号,然后把剑沿着这个船上的标记扔了下去。
剑没有情感,所以也不会被欺骗。
宁长久感知着剑的下落,轻轻咦了一声——那柄剑明明是垂直下降,但每经过一层,位置便会错开,没过多久,那柄剑便与舟上所刻的符号位置相错甚远了。
宁长久驾驭着莲舟,感知着剑真实所在的位置,重新寻到了那个舟上刻度与剑吻合的点,然后从所刻之处下舟,入水求剑。
他利用镜中水月之法将自己拟作幻影,不被张锲瑜的空间法则干涉。
神识连接了莲舟的刻度和剑的位置,画成了一条绝对笔直的线,他沿着神识的线下落,成功来到了那柄剑所在的位置。
宁长久睁开眼,发现半截剑身都陷在了淤泥里。
宁长久心中了然。
他用手拨开了厚厚的泥沙,在泥沙之下发现了一块石板画,石板画上赫然就是修蛇吞象的图卷,只是这幅图卷远远要详细很多,画卷中的修蛇修为全盛,它缠绕在极高的山峰上,张开大口,似要将整座山峰都吞入腹中,而那山峰之下,生有四个大象般的巨蹄。
人类在山峰之下,手持着捡到的石器与弓箭,畏惧不敢前。
宁长久无心欣赏,他已经大概明白了张锲瑜画技的意思。
张锲瑜的能力是开辟空间,这个能力原本并无太大的特色,但是他通过后天的努力,独自钻研出了一套神乎其神的画技,他将这个画技作为了每一道空间的锁,再将画的载体宣纸模拟成了一面面镜子,使得空间可以相互映照、颠倒,而只需要两面相对的“镜子”,就可以构造出一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空间盒子。
宁长久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张锲瑜以外,对这把“锁”最为熟悉的人。
他很快在壁画上找到了不合理之处,然后用以指为刻刀,补齐了壁画的原貌——他在两个手无寸铁的人族虚握的手中画上了刀剑。
涟漪再次漾起。
宁长久的身影穿透了壁画,向后游去。
莲塘之下别有洞天。
那是一座又高大又敦厚的山,坚硬的山体上石头也有许多破碎的豁口,豁口中竟露出了森森的骨头。
宁长久在短暂的惊讶后明白,原来这就是那具神象之骨。
一隔三千年,它们竟都还大体完整。
这个世上哪怕最高的山峰也会沉入海底,沧海桑田之下它尚完好如此,已是岁月的奇迹了。
而那条修蛇正缠在神象的身躯上,它此刻境界远非巅峰,所以体型看上去也小了许多,远远没有图卷上气吞山河的傲然气势了。
修蛇的身上有着无数战斗的痕迹,白色的血肉从鳞片下翻出,破碎的鳞片随着它身体的蠕动还在陆陆续续地掉落。
修蛇望着这个气息熟悉的人类,蛇首微缩,隐隐带着敌意。
宁长久来到了它的面前,直截了当道:“三千年前,九婴和猰貐背叛了你。”
“当年那场猎族之战中,九婴与猰貐装作去对付其他的守护之神,独独把你留下,对付那头神象,全盛时期的你何其强大,那头神象确实不是你的对手。”
“但你最终赢得了胜利,吞下了神象,却无法立刻毁灭它,终究留下了祸种。吞下神象后的你是最为虚弱的你,那也是你最大的破绽。”
“九婴和猰貐其实就隐藏在那些人族之中。”
“进入此处的壁画上,猰貐所绘的画卷明显有两人笔触不同,这些细节都是他刻意留下的,或是也是对于当年那场暗算的洋洋自得吧。”
“如今猰貐不在了,但九婴尚在,我可以带你去报仇。”
宁长久的语速很快,吐字却清晰。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之听上去有理有据。
修蛇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哪怕它如今身躯不复当年巨大,但此刻在这片幽深的湖水里,这缠绕在石象上的巨大身影依旧像是古神一般,每一片幽深的水域都是一层历史的迷雾。
修蛇张开了嘴,喉咙口发出了一道道波状的纹路。
这是修蛇的话语,宁长久听不懂,但是可以从中感受到抗拒的意味。
这种抗拒并非攻击性的,而是因为它不愿意离开这片水底。
宁长久心中了然,这应该也是不可观师兄师姐的手段。
他闭上了眼,再次睁开之时,眼中是一片滚烫的金色,那是朝阳初初越过地平线时的颜色。
一头金乌飞上了肩头。
修蛇的竖瞳骤然一细。
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盘在石象上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本就破碎不堪的鳞片簌簌落下,雪一般坠入幽深的湖底。
金乌飞出,将水中的昏暗尽数啃咬殆尽。
接着,金乌像是溶解在了水中一般,大片的湖水都化作了烫金之色,向着修蛇所在的地方缠绕过去。
修蛇在水中不停地挣扎着,却像是毒蛇遇到了老鹰,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
那是血脉上天生的压制。
但此举极为消耗精神之力,宁长久的脸色很快比他的衣裳还要惨白。
修蛇剧烈地反抗着。
金乌却似阳光穿透琉璃一样,无论琉璃多厚,它都不受阻碍地穿透了过去。
金乌缠绕上了修蛇的七寸,化作了缰绳。
宁长久与金乌神念相连,他的身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修蛇的背脊上,他一把抓住了缰绳的一端,将先前自己说过的话通过金乌强行再次灌输入它的大脑,试图取代掉先前师兄师姐立下的谶语,打下新的烙印。
在妖兽的世界里,血脉的压制有时候比境界的压制更为可怕,金乌所带来的恐惧甚至让修蛇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仿佛它一生下来就是这只金色神鸟的仆役。
不久之后,莲塘的水面将会再次炸开,宁长久手持金色缰绳的身影宛若神明驾驭黑龙升天而去。
……
……
一颗古木的树洞里,陆嫁嫁的剑裳后背已被鲜血染红,她躲在这个洞中,竭力稳定着自己的伤势。
她原本以为,自己剑体修成之后,便可以彻底无视身体窍穴,真正做到灵力随心所欲。
但多次的炼体也并未真正赋予她不坏不灭的身躯,一整日的战斗再加上劫雷浇灌全身,她原本隐藏的伤势终于无法绷住,再次裂开的伤口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她短暂地摆脱了九婴的追击,躲在这个树洞中疗养伤势。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九婴便会再次追及,这个必然出现的结果让她心烦意乱,因为此刻她虽能暂时压下身体的伤,但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与九婴一战,原本就极为吃力,如今伤势加重,最后的胜算也被抹去了。
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吗……陆嫁嫁想起不久之前,剑体大成时的意气风发,背靠在树干上,苦笑了一声。
过去,她是不太畏惧死亡的,但如今她越来越惜命了。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不知为何,这般紧要关头,她却想起了那个心魔劫。
心魔劫中,她与宁长久以徒师的身份经历了许多岁月,有碧湖泛舟,有原野同行,有大雨同处一屋檐,有大雪同撑一伞面,有冬日热粥上的白气,也有夏日杯中窖藏的冰雪……
那些场景明明都是假的,却让她那么依恋。
或许那也是她潜意识里迟迟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吧。
她有些后悔,若自己不执迷于此,早些醒来,是不是就可以打断翰池真人与九婴的融合,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呢?
都怪宁长久这孽徒……她心中这样默默地推卸着责任,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身后传来了九婴碾碎树木的轰响声。
她的耳中却被另一个声音压了过去。
那是心魔劫中,自己尚小的时候,宁长久在覆满白雪的剑场上,给自己轻声念的诗谣。
“岁月如流,平生何几?晨看旅燕,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杨越。朝千悲而掩泣,夜万绪而回肠。不自知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也……”*
这诗文年代已不可考,其中许多地名如今也已找不到对照之处,可那韵脚间揉出的情绪却似能轻易跨过岁月的隔阂,一遍遍春风化雨般洗过心湖。
陆嫁嫁的心再次归于平静。
她拔出了明澜。
在九婴巨大的身躯碾来的那刻,陆嫁嫁足蹬树干,身影借力窜出,如一道白线,向着前方再次掠去。
九婴九命,绝非如今的她可以抗衡的。
所以她所去往的方向是以红河为界的南荒。
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机会。
但她依旧高估了自己如今的身体。
她终究不是真正没有情感的冷兵器。
后背的伤拖累着她。
天边,太阳渐渐变幻了颜色,向西边沉去。
没有了白光的遮掩,陆嫁嫁雪影般的身法在原野上便显得清晰了许多,而九婴的影子也与她越拉越近。
七嘴八舌的聒噪交谈更像是一颗颗砸在心湖水面上的石子,试图惊乱她的心境。
乓!乓!乓!
九婴巨大的足掌踏过地面,所过之处都留下了跨度极大的印子。
它为了更快地行进,甚至以其余的八个头颅为爪,手脚并用地飞速奔跑。
陆嫁嫁看了一眼地面。
太阳拉长的影子里,那大山般的影子已与自己快重叠在了一起。
乓!
九婴再次以头颅重击地面。
陆嫁嫁的身形在九婴狂风暴雨般的击打中左右闪躲着,她雪白的衣裳溅上了大片的灰尘。
九婴聒噪的话语声再次拉近,几乎是附耳轰鸣。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
这九婴的九个头颅没有感情地重复着一句话,但这句话却带着简洁而震慑人心的力量,就像是神明落下的宣判。
陆嫁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
她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又一声巨响里,陆嫁嫁终于被九婴的一首槌中,身子高速地前抛,随后被九婴另一首以空间的法则囚禁,砸向了另一边,陆嫁嫁的天生剑体此刻因为身体的状况出现了纰漏,在九婴几首如抛球般的碰撞之下,很快摇摇欲碎。
痛意侵蚀全身,世界天旋地转,陆嫁嫁意识震荡,手腕震麻,明澜剑险些脱手而出。
九婴以空间为枷锁,将陆嫁嫁囚禁其中,高高抛起,中间的一首终于张开了血口,要将其以利齿碾死,然后吞入腹中。
“血……白衣女人的血……”
“这样杀了她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要动其他念头,天上的神国或许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
“杀了她吧……”
话语骤断。
陆嫁嫁的余光里,一条黑色的洪流从衣袂下呼啸而去。
那条洪流撞上了九婴,竟直接将它掀翻了过去。
而在陆嫁嫁身体下落之时,一只手当空抓住了她震麻的手腕,她身子猛地被扯了过去,然后撞入了一个不算温热却很安稳的胸膛里。
她睁开眼,看到了宁长久的脸,一时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竟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师父……”
“嗯?”宁长久也吃了一惊,他看着怀中女子因受伤而惨白的脸,怜惜地想着自己这辈子认的师尊果然是个傻子。
“我……我喊错了。”陆嫁嫁立刻清醒过来,自知失言,哪怕如今情况危急,还是抽空解释了一句,维持自己极不稳固的尊严。
宁长久紧绷的心弦轻松了些,他微笑道:“没喊错,以后就这么叫吧,乖徒儿。”
“你做梦!”陆嫁嫁驳斥了一句,肩膀微动,想要挣脱,却被宁长久死死地钳住。
宁长久轻声笑道:“喊都喊了,不许赖账,以后徒儿不乖小心师父不念情面,门规处置啊。”
陆嫁嫁羞恼着想要训斥,他们的身子却陡然升空。
陆嫁嫁这才发现,他们此刻竟是在一条巨蛇的背上,而此刻巨蛇高高扬起了头颅。
修蛇……陆嫁嫁一下子明白了它的身份,她心中越发觉得宁长久神通广大,金色小鸟,黑色巨蟒,什么样的离奇的生物都能掏出来,为他所用。
修蛇的身形要比九婴更大,它在陡然出现的一瞬间,迎上了九婴飞速移动的身体,两者相撞的冲击力几乎是毁灭性的,而九婴的骨骼终究是碎片拼成的,骨头的强度不如修蛇那般强大,它身体不仅被掀翻,甚至胸膛也因为骨头碎裂而凹陷了下去。
但三千年前,九婴为兄长,它所掌握的权柄也是要压过修蛇一筹的,如今修蛇的境界更不如它,这一次冲撞的胜利,凭借的只是肉体上的巨大与强横。
九婴倒在地上,众首狂嘶,修蛇缠绕了上去,想要彻底将它碾碎,而九婴则伸长了其余的头颅,蛇口大张,锯齿落下,击碎了修蛇的鳞片,直接深深扎入了它的血肉里。
宁长久一手扯着金色的缰绳,一手抱着陆嫁嫁在九婴的撕咬之下不停闪避着。
九婴骨头被碾碎的声音惊响着,而修蛇巨大的身躯也被撕咬下了无数。
鳞片被扎碎的声音在耳畔清脆响起。
宁长久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那九婴头颅的攻击,而那九婴的利齿也深深地陷入了修蛇的血肉里。
宁长久松开了箍着陆嫁嫁腰肢的手,厉声嘶吼道:“斩首!!!”
陆嫁嫁利用先前的几息平复了心境。
她明悟宁长久的话语,暂压伤势,腾空而起。
女子双手举剑,风灌满衣袖,露出了雪白纤瘦的手臂,她一如传说中代天刑法的神使,以燎燃着圣洁火焰的仙剑,对着那一首躯干斩落了下去。
……
……
(今晚争取熬夜再写一章,结束这卷,不确定能不能写完,大家不要等,早上起来再看!)
(这句诗的出处:南朝陈徐陵《在北齐与杨仆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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