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桑倩忽然惊醒,感觉到脑袋晕乎乎的,她整个人吓出一身冷汗,自己竟然在棺材里睡着了,要知道棺材中密不透风,要是一不小心窒息而亡可就冤死了。
她急忙去查看祖安的情况,结果一抬头,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桑倩脸色一红,悄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祖安答道:“醒了有一会儿了。”
桑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喊醒我?”
祖安笑了:“看你睡得正香,没舍得。”
听到没舍得几个字,桑倩心中一阵慌乱,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为了掩饰窘迫,她急忙转移话题:“你也是心大,我们在棺材里睡觉也不怕憋死。”
“放心,我早就移开了一条缝了。”祖安指了指头顶,果不其然那里有一丝光亮,虽然不明显,但是透气是肯定够了的。
那他不是早就醒了一直看着我?
桑倩有些发晕,不敢细想:“外面怎么样了?”
祖安也收起了戏谑的笑意:“外面那些侍卫也撤得七七八八了,留下的也在打瞌睡。屋里就只剩下几位丫鬟,其他那些丫鬟都睡着了,只有那个叫秋月的贴身丫鬟还在棺材前烧纸。”
桑倩心中一惊,就在棺材前那岂不是很容易听到两人说话?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担心,祖安安慰道:“放心,她不是修行者。”
桑倩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依然依偎在对方怀中,两人肌肤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
她这些年虽然为了更全面地做出决策,各行各业知识都有所涉猎,连仵作这样冷门的工作她都略懂一二,可在男女方面她真是一张白纸,一点经验都没有。
感受到周围男人阳刚的气息,她觉得浑身有些发软,甚至都有些无法正常思考了。
幸好这时外面传来了那个叫秋月的丫鬟的声音:“娘娘,事已至此,你就安心去吧。那天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若非两人隔得近,又是修行者,根本听不清楚。
桑倩一脸震惊,急忙望向祖安:“看来齐王侧妃的死果然有隐情,这个丫鬟也是知情人。”
祖安点了点头,这点他早就知道。
之前询问各个丫鬟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秋月实在是太平静了。
要知道侧妃身为她的主子,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结果侧妃死了过后,她竟然没有太大的悲戚之色,听到自己询问齐王侧妃有没有可能是他杀,她也立马否认。
按照常理来说,主人出了这样的事,心腹仆人不应该第一时间怀疑有问题向其他人反应,甚至要人调查真相之类的么?
担心误会对方,他还还故意询问平日里齐王侧妃待她如何,结果待她亲如姐妹,那就更没道理了,所以当时他就知道这个丫鬟有问题,只是没有声张而已。
祖安听着那丫鬟念念叨叨一半天,并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有些等不及了,直接推开了棺材。
察觉到棺材的声响,秋月疑惑地抬起头,带看到棺材盖打开,整个人顿时亡魂大冒,正要大叫的时候,里面已经闪出一道黑影,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祖安出来后没有停歇,身形化作一道闪电,瞬间点中了不远处那几个沉睡的丫鬟,让她们彻底睡去。
这时桑倩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脸上有些忧虑之色:“你弄这么大动静,等会儿怎么收场?”
祖安却按住她的肩头:“你别急着出来。”
桑倩:“???”
我不出来在棺材里躺着么?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祖安点头道:“不错,你就继续躺在棺材里。”
说完扔了一件衣服给她:“你在棺材中把这件衣服换上。”
桑倩本来还想问躺在棺材里的事情,结果被手里的衣裙所吸引,这料子质地柔滑,一看就是很名贵的丝绸,而且款式也非常典雅华贵,的确是一件很漂亮的裙子。
不过这不是重点呀!
她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裙子?我为什么要换?”
若非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她都有些怀疑对方莫不是借这个机会让她脱衣服意图不轨了。
祖安答道:“那是齐王侧妃的衣裳。”
桑倩:“……”
虽然我不怕死尸,但是你让我睡在她棺材里,换她的衣服,怎么想都觉得瘆得慌吧。
“主要需要你假扮一下齐王侧妃,套一下这侍女的话。”祖安解释道,其实这件事妲己也不是不能做,但一来他不想暴露底牌给太多人知道,二来这齐王府戒备森严,妲己施展技能万一产生什么元气波动惊动了齐王府的人就麻烦了。
“你怎么会有齐王侧妃的衣服?”桑倩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望着他。
“白天检查的时候顺手藏起来的。”祖安看了看一旁的“品如的衣柜”,刚刚从棺材里出来的时候便顺手将衣柜摆到了角落边上。
“秋月是侧妃的贴身侍女,对主人再熟悉不过,这样真的能骗过么?”桑倩持怀疑态度,对方怕不是真的只是想看自己换衣服?
“她本就心虚,再加上今天是头七之夜,她疑神疑鬼再看到你从棺材里出来,肯定魂都被吓没了,哪里还敢仔细盯着你分辨。”祖安没有将品如的衣柜作用告诉她,而是换了一种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着。
桑倩点了点头,这样倒的确有希望。
“那你转过身去别偷看!”桑倩也是郁闷不已,今晚真是上了他的贼船了,他特意带我过来,估计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吧。
等她准备好了过后,祖安方才躲到角落中,手指一弹解开了秋月的穴道。
当她缓缓醒来,感觉周围莫名的阴冷,一阵寒风吹过,灵堂中的烛火一阵摇曳,她不由自主抱着胳膊使劲搓了搓,试图这样给自己增加一些热意。
“秋月~”
就在这时,灵堂中忽然传来了虚无缥缈的声音。
秋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急忙推了推不远处的同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可惜那些同伴睡得像死猪一般,怎么推也推不醒。
“秋月~”
那阴气森森的呼喊声再次传来,秋月越发发毛,急忙对着周围的空气磕头:“娘娘是你么,今天是回魂夜,你吃好喝好,一路走好啊。”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尽管不怎么像侧妃娘娘,但此时的她肝胆俱裂,根本无暇分辨,更何况娘娘成了鬼魂,声音有所变化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这时,棺材中传来咔咔的声音,她心中一跳,惊恐地抬起了头,看到正中央那棺材盖缓缓往外面推开。
“侧妃娘娘……”秋月只觉得头皮一下子就要炸了,她想开口喊人,结果嘴巴张了张却很难发出太大的声音,整个人想往外跑,结果浑身瘫软,爬了半天都没怎么移动。
躲在暗处的祖安笑了笑,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吓,看来用不着我出手了。
棺材盖推到一半终于停下,秋月胆战心惊地往上面望了一眼,结果看到一个女子缓缓从棺材中坐了起来。
对方身上穿的就是王妃身前最喜爱的衣服,虽然披头散发看不真切脸,但身为侧妃贴身侍女,又怎会认不出她来。
“我死得好惨啊……”那女子缓缓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一步步往秋月逼近。
祖安差点笑出了声,桑倩这丫头演技是真的棒啊,我都没教她怎么演,结果她竟然无师自通,还特意将头发弄散挡住了脸,这样靠谱的队友谁能不爱呢?
其实她没必要遮挡脸的,因为如今在品如的衣柜影响下,她在秋月眼中就是那个侧妃。
“娘娘,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啊。”秋月拼命地想往后挪动,可惜浑身吓软了挪了半天也就移动几尺的距离,整个人只能不停地磕头,涕泪流了一地。
桑倩也有些惊讶,这家伙为什么吓成这样,难道我的演技这么好么?
不过她反应也快,马上趁机套话:“就是你害死我的。”
“不是我,我通知齐王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会杀你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秋月急忙哭着辩解起来。
祖安和桑倩齐齐一惊,万万没料到凶手竟然是齐王!
不需要祖安提醒,桑倩立刻追寻齐王为何会杀自己。
在秋月结结巴巴地讲述中,两人终于明白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事发当日,齐王侧妃精心打扮,似乎因为太久没见过齐王,想去找他,去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人。
结果丫鬟在院子里无意间碰到了齐王,便喜滋滋地告诉自家娘娘去找他了,当时齐王脸色就有些异样,闻言匆匆离去。
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侧妃便出了事情,她吓坏了,不过生长在王府这种环境下,她也有颗七窍玲珑心,此事不敢声张,不管谁问起,她都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这才活到了现在。
她现在最担心的除了侧妃娘娘回来索命之外,就是担心齐王灭口,不过这些日子齐王一直没有行动,让她安心了不少。
祖安打晕了秋月,沉声说道:“刚刚死了一个侧妃,要是她的贴身侍女马上死了,任谁都会怀疑的,所以齐王多半是打算风头过了再灭她的口。”
桑倩也同样点了点头:“可是从她的话中,我们也无法判断齐王为什么会杀侧妃,据我所知,这个侧妃娘娘年轻貌美,自从前几年进府过后,素来很受齐王宠幸,为何会无缘无故杀她?”
祖安回忆刚刚棺材中那女子容貌,确实称得上很美,至少比齐王正妃好看得多,而且还胜在年轻。
他神情极为古怪:“莫不是侧妃暗地里偷人?”
想来想去,能让一个宠幸她的男人狠下杀心的,恐怕只有这个理由了。
“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桑倩脸色微红,“不过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齐王的女人?”
祖安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心想我还动了皇帝的女人,这又算什么呢?
他抬头望了望外面:“天就快亮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桑倩点了点头,知道这里绝非久留之地,看到祖安将秋月扛在肩上,她不禁一愣:“你干什么?”
祖安答道:“这是最关键的人证,留在这里,随时都会被齐王灭口,还是带走为好。”
桑倩有些迟疑:“可是光有人证也未必有用。”
她看了看一旁的那棺材:“最好将侧妃遗体带走,这样才有可能定罪。”
祖安摇了摇头:“一个丫鬟无所谓,盗取王妃尸身可是大罪,万一定罪不成,齐王那边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查个案而已,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桑倩有些狐疑:“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你不想给齐王定罪呢?”
“你想多了,快走吧。”祖安笑了笑,心中却是一凛,这女人实在是太聪明了,自己的确不想将此案办成铁案,那样的话皇帝再无人可以制衡,自己会更麻烦。
当然这些念头不能让桑家人知道,他们虽然口口声声和自己结盟,但毕竟昔日是著名的保皇党,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有了刚刚的经验,再加上如今是人睡眠最深的时间,他们一路顺利的离开了齐王府。
“你准备把她放到哪儿?”桑倩看了一眼祖安肩头的秋月,好奇地问道。
祖安没有回答,只是笑嘻嘻地望着她。
桑倩脸色一变:“你想放我们家,不行,绝对不行!”
祖安说道:“你也知道我的府邸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带回去很快就会被发现,我又没有其他地方了,想来想去只能求你帮助了,我们不是盟友么?”
桑倩拒绝道:“我们家周围也有很多人盯梢的。”
祖安笑着说道:“那是之前,如今皇帝让令尊戴罪立功,任命他为度支尚书,周围监视的人早就已经撤了,倩儿妹妹,帮个忙嘛,下次哥哥给你吃棒棒糖。”
度支尚书管理国家财赋统计和支调,与吏部、三公、客曹、驾部、屯田并称为五曹尚书。
大周朝的这些五曹尚书职能很像前世历史上那些六部尚书,不过权柄要小得多,他们是尚书省工作最繁忙琐碎的部门,位于尚书令、左右仆射之下。
比如玉家家主玉玄冲,还有碧玲珑的父亲碧齐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别想用棒棒糖就收买我!”桑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终究还是扛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事先声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天真是上了你的大当。”
祖安哈哈一笑,随手就搭在她肩头:“多谢倩儿妹妹。”
两人刚刚在棺材里挨得那么近,她也渐渐习惯了对方的接触,再加上她一直在思索如何处理这个丫鬟,一时间倒也没意识到有什么。
回到桑家,两人也不敢惊动下人,担心泄露秘密,偷偷从后院潜入进去。
谁知道刚进去没多久,旁边忽然传来一身轻喝:“谁?”
紧接着一柄明晃晃的剑从旁边刺了出来,危急时刻祖安急忙伸手夹住了剑尖。
“阿祖?”对方的声音转为惊喜。
两人回头一看,眼前美丽的女子不是郑旦又是谁。
“你还没睡么?”祖安心想差点阴沟里翻船,之前在守卫森严的齐王府都没事,结果来到这里反而被发现了,说到底也是两人回桑家,下意识放松了警惕。
“半夜醒了有些睡不着,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进贼了。”郑旦收起了兵器,腼腆地笑了笑,她曾经身为一帮之主,警惕性可比常人高不少,再加上有些江湖上的小玩意布置在周围,所以他们路过便被发现了。
她看到祖安过后相当欣喜,本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不过马上看到了他一旁的桑倩,目光落在了祖安搭在她肩头的手上,一时间表情极为古怪:“你们……”
桑倩这时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将祖安的手推开:“我们刚出去查了案回来。”
“查案,查得衣服都换了一套。”郑旦似笑非笑地说道。
桑倩顿时格外窘迫,明明两人是清白的,可为何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自己真和祖安有些什么呢?
她平日里也算伶牙俐齿,此时面对嫂嫂却有些发懵,急忙推了祖安一下:“你快说话啊。”
祖安这才说道:“我们刚刚的确是去齐王府查案的,这是从王府带回来的丫鬟。”
郑旦吓了一跳:“快进屋,别被人看见。”
进到屋中过后,闻着屋中淡淡的茶香,桑倩也不得不承认,嫂嫂真是一个古典优雅的大美人,这方面的气质时常让她羡慕。
祖安粗略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郑旦感慨连连:“你们胆子是真大啊,一旦被齐王府的人发现,你们就麻烦了。”
“放心吧,她只用在这边呆一晚上,明天过后我就会把她带走的。”祖安答道。
桑倩顿时有些警惕:“你莫不是想在这里留宿?”
祖安起身告辞:“不敢叨扰,明天我再过来。”
也难怪对方警惕,如今桑府并无男丁,实在不方便留客。
桑倩松了一口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路上小心,我先去安顿这丫鬟。”
待祖安离开过后,她方才向自己这位美丽的嫂嫂告辞,将丫鬟藏好过后回到屋中。
想到刚刚在棺材中躺了那么久,身上穿的也是死人的衣裳,急忙找来府上的婆子准备热水,自己要沐浴更衣。
那婆子笑道:“今儿个真是巧了,小姐和少奶奶都大半夜要洗澡。”
桑倩一怔:“嫂嫂也要洗?”
她又没有在棺材中和死人呆在一起,为什么也要洗?
“是啊,前不久她才吩咐我准备热水呢。”那婆子答了一声,便去忙自己的去了。
桑倩脸色有些变化,她忽然想起,刚刚嫂嫂身上只穿着睡衣,可大家一起聊事情聊了那么久,她在祖安面前却没有丝毫不自在的神情,仿佛早已习惯了在他面前这般穿着一般,她心中有些莫名地烦躁。
“难道……”望了望郑旦房间所在的方向,桑倩抓紧了手中之剑,面沉如水地走了过去。
那混蛋,当我们桑家无人了么?
两章合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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