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晴雯。”
一路行去,到了李桂的院门口,平儿轻轻喊道。
晴雯伶俐,外面虽有风声,但她还是听到了平儿的声音.而她们在内宅里一天不见也要见个一两次,对对方的声音已经熟稔之极,“咦,她怎么来了?”心里奇怪着,晴雯把针线箩筐一放,脆声回道:“在,平儿姐你怎么来了?”说着晴雯就往门口跑去。
闻声,李桂把毛笔放在了笔架上,走到了外间中堂——他估计平儿来此一定有事。
而当李桂走到中堂之时,晴雯和平儿的脚步声已经近了,李桂扭头一看,只见平儿穿着一身雪白貂裘,瑶台髻上斜插着一支银花卉绞丝小发簪,里面是白狐皮镶边的小碎花红色夹袄,眉目如画,雪腮陀红,此时可能是冬风的缘故,挺直琼鼻的鼻尖微微泛红,在雪腮的映衬下,李桂只觉得这一点犹如一点红梅迎冬风,说不出的娇俏!而晴雯依偎在她的身旁,俏丽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怪不得贾母说平儿和丰儿是美人胚子,说晴雯娇俏风流,她们两个还真是肖似!”
心里思忖着,又想到晴雯终归是到了他身前,心中莫名得意,随即拱手向平儿说道:“平儿姐姐屋里坐。”
此时王熙凤正在她屋里等着,平儿不敢怠慢,而且进屋也于礼不合,因此闻言平儿微微曲身回礼,同时温婉笑道:“多谢邀请,屋里我就不去了,二奶奶等着呢,她想想你请教一些事,还劳烦你过去一趟。”
居然是王熙凤找他!
李桂微微一愣,但王熙凤找他,此时人在人檐下,他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李桂说道:“我更衣即去。”
“那我先回了。”说着平儿再次曲身行了个礼,起身之时,却对晴雯笑道:“晴雯一块去玩会儿。”
“嗯,好。”晴雯欢笑着应了声。
……
当李桂和晴雯来到二门时,刘婆子正好在里面,看到李桂,立刻跑了出来,双手垂下,恭整的笑道:“李桂你来了。”
这幅神态让李桂一怔,但随即明白了,刘婆子大概和刘总管一样,手底下不干不净,而昨天他的手段在他们眼里又太神奇,一句话,他们怕惹到了他,然后把他们的老底扒出来!
“他们是多虑了!”
心中想着,李桂一边走,一边随意的回了句:“来了,二奶奶找我有事,我且去了。”
“这刘婆子以前难缠的很,现在见你倒像是见了猫似的!”
走了一段距离,晴雯笑道,又感觉有些口误,随即秋水般的眸子轻轻一斜,见李桂没什么反应,又立刻眼珠一转,露出了大大的眼白。
其实美人的轻嗔薄怒,李桂尽收眼底,心田犹如春风不经意的轻绕……
而路上凡是年纪大些的婆子见了李桂无不恭敬问好,晴雯走路的姿态逐渐高昂起来……熟门熟路的来到王熙凤的三间大房时,丰儿正站在门旁,看到李桂她立刻对李桂招了招手。
李桂明白她的意思,对着丰儿微微一点头,然后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王熙凤的屋子里正中背墙是一副高山流水图,气势磅礴,一看就是名家手笔,画的前面是一对黄花梨木的雕花太师椅,太师椅的中间是一个四角镶金的花梨木高低双层茶几,左右分别是半人高的高几,高级上摆着绘着美人图的钧窑花斛。在往下则是左右四把黑檀木弹墨雕花平椅。而在东边平椅的东侧,则是贾蓉将要借的西洋玻璃屏风。在玻璃屏风的反射下整个屋子越发显得流光溢彩,金碧恢弘。
此时屏风以及屋子的四角鎏金百合炉里炭火已经通红。不过因为王熙凤的屋子太过宽敞,两扇大木门也敞开着,屋子里并不怎么暖和,因此王熙凤以及赖大家的、王善保家的、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等四个有头有脸的婆子,以及平儿、丰儿等都是穿着毛茸茸的裘衣。
李桂跨门而入,就见王熙凤一身白色貂裘,内穿艳红夹袄坐在太师椅上,一身厚裘却难掩风骚的身子,一双丹凤三角眼正遥望着他,而周围的四个婆子李桂自然也认识,“怎么都在?这是什么场面?”见此,李桂一边心里疑惑着,一边自然的拱了拱手,李桂说道:“见过二奶奶,见过各位婆婆。”
“他果然是不一样了!”
想到以前李贵见了她拘束的形态,王熙凤心里念叨了句,然后起身,微微福了一福,然后笑着往往右上首的平椅上方的锦墩指了指,说道:“不要多礼,你且坐那里吧,我正有事向你请教。”
王熙凤之所以还礼,是因为李桂有功名在身,而赖大家的、王善保家的、林之孝家的在李桂抱拳之际,已经匆匆起身还礼,只有周瑞家的……
芝麻开花节节高,世人多心态大抵是想一代强过一代,因此世上有一种侮辱,所产生的的伤害远远大于对他本人的,那就是对他后代的侮辱,因为这不仅侮辱了他的后代,而且还侮辱了他本人以及他们的未来、或者说希望!
早上的事情言犹在耳,想到儿子得到了普遍性的耻笑,落了个又坏又蠢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名声!因此周瑞家的只是半起着身子,对李桂微微一弯身,算是行了礼,其实她是周全王熙凤的面子。
余光里看到这一幕,李桂心中微哂:“我还没给你们算账呢,还对我这样的态度,等着吧,有机会……”
李桂并不是一味仁慈之人,前世的社会阅历已经告诉过他,人一味的仁慈就成了软弱,而软弱了就不会被不别人放在眼里,容易成为别人贬低、攻击的对象,所以李桂认为做人应露三分犀利,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心中想着,李桂走向了锦墩。
坐定之后,李桂微笑着对王熙凤拱了拱手,说道:“二奶奶有事请吩咐,李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熙凤本就是个泼辣爽利的人,又顾虑男女之防,因此也直言道:“我找你来还是为了盗窃的事,你自幼在府里也是知道的,府里偷窃之事甚多,昨儿个又出了那等大事,我想问你,可有杜绝此事的法子。”
“原来找我是为了这事!”李桂听后恍然大悟。
而盗窃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世界性难题,由盗窃古往今来甚至衍生出一门门防盗行业、防盗器材,因此完全杜绝盗窃这事根本不可能,但是就一个区域来说,却可以把被盗窃的几率做到最小。
只是在荣国府里施行……
这荣国府从上到下、完完全全就像一个贼窝,甚至贾琏都偷!而且可能偷的最厉害,这要是把上一世的法子搬过来,不知道暗地里要得罪多少人,而且他也没有得罪这些人的必要,毕竟他快要离开了!荣国府这艘破船修修补补的也不起什么作用了,毕竟航向都错了!这要是因为挡了别人的财路,半夜被人砸一砖头,或是抹了脖子……
而直接拒绝,经过昨晚的事情,又会给旁人留下不肯出力、忘恩负义的形象!
“这娘们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想着李桂笑道:“此事我到从没想过,待我细细想想,再来告诉二奶奶。”
李桂想的是拖字诀,实在拖不了再讲。
而根据他上一世的经验,时异事迁,‘拖’字诀实际是在事态变化上处理问题,就比如你的苹果三坏了,你要去修,而你如果不修,等段时间,苹果四就出来了,苹果三就不用修了。
同时上一世的阅历告诉他,一项新的政策即使施行,也要先放出风来,让大家议论议论,为施行做心理准备。因此他即使拖不了,而‘拖’这个过程却不能少。不然太突兀,府里的仆役不半夜往他院子里扔砖头才怪。
而王熙凤和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王善保家的、周瑞家的其实心里也明白如果李桂出了法子会得罪人,见李桂没有直接应承,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王善保家的心里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只有周瑞家的,心里气不过,毕竟这种大热天往别人田里推粪,苦了、臭了自己,却滋养了别人的事,落在谁身上,谁都会气不过!
她又觉得李桂不敢得罪人、或者没有好法子,越想她越想在这方面找李桂好看,因此闻言匆匆的接口道:“李桂,你那么聪明,可别敷衍二奶奶,你可要想快点,二奶奶可急着呢!”
李桂明白周瑞家话里的用意,他要是有办法了,那么他就会得罪一大片人;他要是不说那么就是忘恩负义;总之不论说与不说,都没他李桂的好!
这是个两难!
“这坏娘们!”
闻言李桂心里骂了句,但突然间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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