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在京郊的一处半山腰,香火鼎盛,每逢初一十五人满为患,香客们要排得老远,天不亮就要在此地等候。
“二位姑娘,要住店吗?”
为低调行事,齐鲁带着白茶租了一辆马车,他亲自赶车,而白茶说什么也不到后面的车厢去坐,最后马车车厢是空着的,二人都坐在外面了。
马车刚停到山脚下的车马行,立刻有伙计围过来殷勤地探问。
“不住。”
齐鲁摆摆手,伙计眼神还行,能看出他是个姑娘,看来他在穿戴上掩饰的可以。
“您二位是要等农历八月十五上香吧,咱们客栈现在天子号房住满了,只有普通的一间,若是再不留宿,真不是小的唬人,过几日啊,您就得找个背风的地儿搭帐篷了。”
伙计良心劝诫,他们客栈只余下一间房,还是有客人临时有事离开的,不然这一间房都是腾不出来的。
通铺的位置有,十好几个人睡在一个屋子,人多眼杂,毫无隐私不说,万一碰见三只手,那真是倒霉。
“谢谢,我们不住店。”
白茶一脸疑惑,二人就在京城里,她陪着厚粉上香,而后各回各家。
“听您的口音就不是京城人。”
伙计笑笑,被拒绝一点不在意。
“能听出我是哪里人吗?”
自从到了京城,小姐被方嬷嬷要求学官话,因为不是京城本地口音,会被嘲笑土气。
林月纱有很强的语言天赋,来了几日就已经适应了京城的腔调,白茶还在努力学习中。
“一看就是打北边来的。”
伙计听不出北地的口音,但是看这丫鬟人高马大还涂了一层厚粉,这身段不像南边人。
齐鲁:……
“哈哈,伙计你错了,我是北地人不假,但是她不是。”
就算是北地,哪怕是蛮族,女子不过是高挑一些罢了,哪有几个厚粉这般虎背熊腰身材的,简直是一己之力使得北地女子风评被害。
白茶特地为此澄清,但是她又担心厚粉遭受暴击,变得自卑敏感。
二人离开车马行,白茶偷看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厚
粉,硬着头皮安慰道:“厚粉姐姐,其实咱们当丫鬟的,身量高挺好的。”
“是吗?”
齐鲁有点不高兴,倒不是因为伙计的话,他本是纯爷们,若是长得和女子一般,那才是真的娘娘腔。
白茶太好说话,和陌生的男子有什么可聊的,让他不高兴的是白茶对伙计的态度。
“身量高脚大有什么好的?”
齐鲁想加一句胸平,但是这么说,好像有点调戏白茶的意思。
“当然有。”
比方晾衣服,厚粉这身高,双手一捞就挂上去了,白茶有时候还得搬着小板凳。
脚大的好处更加明显,腿脚利索,送信跑得快。
齐鲁:……
和白茶这丫头说话,他总被噎住,完全接不了下一句。
山下就有香烛供品的铺子,齐鲁买了两份,和白茶一起来到山脚下。
“顺着这条小路上山,约莫走小半个时辰,就到护国寺了。”
此刻时辰不算早了,早有香客下山,上山的路和下山并不是一条,这样走比较有秩序,预防踩踏。
“我们小姐最信这个了,北地有个玉檀寺,玉檀寺里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据说抽签解签很是灵验呢。”
白茶所说的老和尚,就是预测林月纱嫁给贵人那位。
“你们小姐信这个?”
齐鲁皱眉,不应该啊,自从齐家被灭了满门以后,他和齐衡最讨厌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连心里上的寄托都不想有。
齐家祖辈乐善好施,积德行善,只因为齐衡的娘亲美貌,爹爹位高,就被奸人盯上陷害,老天可开眼了?
一晃二十载,他和齐衡背了多年的血债。
“也不光是我们小姐信。”
白茶还是很警觉的,不想和其余人透露自己小姐的隐私,这是做丫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她可不做个嘴碎之人。
“嗯。”
一句话又被堵死了,齐鲁没说什么,沉默地点点头。
“厚粉姐姐,你家小姐那么美貌,有定亲吗?”
白茶只见了紫苑一面,眼睛都直了,从不知道原来人美到这个地步,说是狐狸
精变得都有人相信。
“没有,他不喜欢男子。”
这话没错,因为紫苑也是爷们。
二十年前,齐鲁还很小,他是被紫苑的师傅救下的,于是就跟在紫苑身边,做了个跑腿的书童小厮。
开始他不知道紫苑是做什么的,很多年以后才晓得,原来紫苑家富可敌国,全靠偷发家。
“那你小心点。”
不喜欢男子,难不成喜欢女子?白茶惊得眼皮跳跳,看了一眼厚粉说道。
说完白茶就后悔了,好像她在挑拨主仆二人的关系。
“白茶,你别多心,我这个相貌,怎么可能被小姐看上?”
齐鲁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立刻一片白,每天脂粉得用个半盒,还真的挺费钱。
“你家小姐那么美貌,恐怕找不到比她更加美貌之人……”
白茶一惊一乍,她竟然套出这个大秘密,是不是告诉自家小姐以后少和紫苑姑娘联系!
齐鲁和白茶边走边聊,上山的路就显得短了不少,等二人回过味来,已经站在护国寺的门口。
“走吧。”
齐鲁点燃三根香,招呼紫苑,而他自己用如厕做借口,先一步出了大殿。
“堂弟,你最近很闲啊。”
护国寺偏殿的一侧,齐鲁抖了抖袖子,看到萧祁来了,凉凉地道。
昨晚,他接到一封信,堂弟约他在这见面。
“你怎么和白茶在一起?”
萧祁靠着柱子,用手扯了扯这张大痣的面皮,对比齐鲁不男不女的装扮,他这身好多了,起码能看出是个男子。
“今日是我生辰。”
齐鲁深吸一口气,自从齐家被灭族,他已经许久没过生辰了。
或许,齐衡都不知道。
早些年兄弟二人分离,也是三年前,齐衡才找到他,兄弟相认,而他对当年一切有记忆,与其是记忆还不如说是阴影。
“你知道吗,那日,我闹着要和爹娘一起睡,于是我睡在二人中间。”
就在夜里,一群不明身份的官差打扮的人上门,闯入房中,于是齐鲁就看到娘被割喉,那血喷溅出去,落在纱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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