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人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作为在世家大族里长大的女子,她拥有着一个快乐的童年。
虽然徐丽人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叫做童年,她娘亲说,每个孩子都拥有在童年快乐玩耍的权利。
娘亲确实也做到了,和另外一些世家豪族的小姐妹们不一样,徐丽人可以在家里自由自在的玩耍。
在她刚刚学习写字的时候,她便跑到了前院哥哥学习的地方去。
还可以跟着哥哥的老师一起学习诗文,包括那些只有男孩子才可以看的四书五经。
娘亲从来都不管她这些,父亲向来都是听娘亲的,倒是家里的先生不太耐烦来教她一个女子,曾经向父亲抗议过。
先生是个老古板,还曾经表示过,自己的知识绝对不会传给一位女公子!
从那之后,那位据说父亲花了很多心思请回来的先生,就再也没来过了。
过了不久,父亲又请回来了一个新的先生。
这些个先生不会看到她在听课便皱起眉头,还会再教完哥哥的时候,顺便解答她的疑惑,徐丽人很喜欢他。
可那些丫鬟婆子,还有家里的亲戚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都说,新来的这个先生没有之前的那个名声大,父亲得罪了那位先生,日后怕是会影响哥哥的仕途。
他们都说,父亲为了一个女公子如此行为,实在不值。
徐丽人不知道那位老先生出去之后,借着酒劲说了很多有关徐府和哥哥的疯话,她只是隐隐有些担忧。
趴在正殿的一处柱子边,还是个小萝卜头的徐丽人看着父亲在和她的那些亲戚们说话。
那些亲戚她一年都没有见过几次,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聚集在一起的。
徐丽人听他们说到了自己,但更多的是娘亲的名字,从那只言片语之中,徐丽人感受得到,那些人不喜欢娘亲。
【哼!】
徐丽人皱起了鼻子。
恰好,她也不喜欢那些人!
那些人似乎说到了哥哥,徐丽人踮着脚尖将头探出去了十厘米,却也只能听了个断断续续。
【那位先生走了,对哥哥的妨碍很大吗?】
徐丽人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跟着那位老先生学习。】
如果那位老先生真的那么厉害的话,不如让父亲再把他给请回来?
可徐丽人心里有些不服,连她一个几岁的孩子都容不下去,可知那位老先生心胸并不宽广!
这样的老先生,可担得起外人对他的赞誉?
“嘿!这是哪家的孩子在偷听呀,隔得这么远,你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徐丽人惊讶的回头,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少年正含笑的看着她,眼中似有星光。
徐孺咳了咳,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编兔子,晃悠着放到了自家妹妹的面前。
“今天有小兔子哦……”
徐丽人只是抿唇看着他笑,这上上下下就她一个人,这东西不是给她的还是谁的?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徐孺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弯腰将小兔子放在了她的面前。
“呐!我待你这么好,下次在父亲面前,可不许告我的状了!”
将小兔子接在手上,徐丽人有些好奇的摆弄着它,对自家哥哥的话恍若未听。
索性徐孺也只是日常的发发牢骚而已,他和这个妹妹的年龄差距有些大,更多的时候就像是养女儿一般,耐心十足。
他看了看里面渐渐吵起来的人群,将自己妹妹拉到了一边。
“出去玩吗?”
徐丽人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你过些日子不是要考科举了吗,还有空陪我出去玩?”
徐孺只是笑着看她,还伸手捏了捏徐丽人的鼻子。
“不错了~今天妹妹这么懂事。”
往常可是吵着闹着要和他出去玩呢!
被捏了鼻子徐丽人也不像平时那般和他吵起来,只是有些别扭的捏了捏手上的小兔子。
“科举这么大的事你还不上心……都换了个先生了,万一你考不上了,我……其他家的淑女们都要笑话我的!”
她哥哥本就脸皮薄,若因为换了个先生没考上科举,出门岂不是要被那些公子们给笑话死?
徐孺眼底的笑意更加多了些,仿佛是从这句别扭的话里察觉到了自家妹妹的真实心意。
他挺胸抬头起来,十几岁的少年壮志凌云,以为有了才华便有了一切。
“不就是个小小科举吗?哪有让我妹妹开心来的重要,你瞧着!你那群小姐妹的兄长们……张家公子还是李家公子?我保管比他们考的好!”
说着,他也不顾徐丽人的反对,一把将小姑娘给抱了起来,抱在手上走的飞快。
“偷小姑娘咯!把小姑娘偷着卖出去~”
徐丽人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家哥哥的脖子,银铃般的笑声传得很远。
这天,哥哥带着她在郊外钓了一天的鱼,两人累的有些饿了,便直接在郊外升起火烤鱼来。
徐孺看着文质彬彬的,动手能力却不差,很容易就做了一个简易的烤架,还生起了火。
徐丽人年纪不大,更是手脚短短。
看着自家哥哥忙活着,也自觉的承担起了一部分的工作,就负责坐在一边往火里堆着树叶。
本来就不大的火被她那一把把的树叶夹沙子扔了过去,风一吹便奄奄一息,很快就冒起了烟。
徐孺:“……”
二人吃了一顿半生不熟的烤鱼,那鱼又苦又腥还带着一股烧焦味。
可在徐丽人的记忆里,却没有比那天味道更特殊的鱼了。
以至于之后还有些想念。
哥哥果然没有骗她,蟾宫折桂,哥哥考了一甲探花,宫里报信的人敲锣打鼓的来到了徐府。
那天热闹极了,徐丽人只记得府里的人来来回回,脚步松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哥哥一直忙到了很晚才回来,徐丽人躺在床上无聊的数桂花糕的时候,听到了窗外的敲击声。
她的眼睛一亮,飞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打开了那扇窗,果不其然,外面站着穿着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的自家哥哥。
虽然特地去洗了个澡,他的身上还是有着淡淡的酒气,见到窗户开了,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我就知道,丽人肯定还在等着我呢,呐!琼林宴的果子!”
接过了他扔过来的果子,徐丽人撇开头傲娇的哼了一声。
“谁说我是在等你了,我就是单纯的睡不着觉……这琼林宴的果子比别的果子甜一些不成?”
“不知道…我光喝酒去了,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徐孺突然弯着眼眸笑了起来,探进了窗户里捏了捏徐丽人的鼻子,笑得宠溺。
“怎么样,哥哥没给你丢脸吧,是不是考的比张家的公子还高?”
“是李家的公子!”
徐丽人皱了皱鼻子,容忍了他今天捏自己鼻子的行为。
她家哥哥的表现确实不错,那李家的嫡女平日看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日却是绕着她走!
徐孺还锲而不舍的发问,“哥哥厉害不厉害?”
徐丽人捧着果子头也不抬,“厉害!”
考过了太傅府的公子,勉强算得上厉害了。
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家妹妹的敷衍,徐孺得意地笑了起来,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窗户上,探头看她。
“要不是因为某这长相太过出众,皇上又岂会只把我点做探花?”
他的头发上还带着一些水珠,脚上只是随意的踩了一个木屐,少年的脸带着一些棱角,更是笑得傲然。
徐丽人心中一动,飞得上前把撑窗户的棍子给拿了下来。
也是徐孺躲得快,方才躲过了这场“夹击”!
却还是气得他在外面破口大骂!
“徐丽人!你个小没良心的,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听见了动静的丫鬟婆子从角屋打着灯笼走了出来。
徐孺缩了缩脑袋,也不敢再嚣张下去,踩着木屐无声无息的溜了。
徐丽人捧着果子窝在床上笑得咯吱直乐,当天一夜好眠。
……
徐家公子争气的考上了探花郎,外面一阵的夸赞之声。
之前因为那位老先生的话,而小范围流传的谣言不攻自破。
经此一事,那位老先生也再也不敢在外面“酒后失言”了。
反而,教出了一个探花郎的新先生在京中声名鹊起,不少人家想要聘请他做自己家中的西席老师。
那位先生拒绝了向他递橄榄枝的那些人家,被徐大人留在家里教自家儿子和女儿。
徐孺入朝为官,也只有每个月有一两天的时间休息。
徐丽人却延续了他之前的上课模式,时间都是紧紧的跟着自家哥哥的上课时间,开始了学习的日常。
那位先生本来还担忧,一个女孩子任务这么紧有些吃不消,慢慢上手之后却是越来越惊喜。
这徐家的儿女莫不是比旁人多了一个脑袋不成?一个嫡子那样聪慧,嫡女也如此容易的学会了举一反三。
教的时间长了,先生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女学生,不止一次在和徐大人谈话的时候说过。
若女公子可科举,徐家未尝不能出一位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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