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季清宁离家出走后,李氏就担心不已,而这份担心,季老夫人并不能感同身受。
因为季老夫人并不知道季清宁是女儿身,三年前,季怀山进京述职,季老夫人就想他带季清宁进京见见世面,太平县那地儿太小了,横竖四条街,哪条街上都是熟人。
季怀山无所谓,带季清宁进京也行,不进京也没什么,但李氏以季清宁年纪太小为由反对,季老夫人还觉得李氏把季清宁管的太严了,女儿束缚身边就算了,男儿天地广阔,再加上季家子嗣单薄,季清宁没什么兄弟,季老夫人真怕她性子软绵,说话做事缺少果决魄力。
李氏坚持不让,季老夫人也就算了,她更盼望季怀山做个京官,再不济往上升一升,一辈子待在太平县那个小地方太屈才了。
季怀山任了京官,他们一家老小肯定要搬来京都,到时候就由不得李氏阻拦了。
只是盼了一年又一年,季怀山述职完又回那小地方,季老夫人是失望了一年又一年,这一回李氏不让,季清宁留书离家出走,季老夫人高兴的很。
虽然季清宁没怎么出过院门,但她和铁锤都有武功傍身,季家也没什么仇敌,只要她们不主动惹事,不会有危险,再说了,他们季家儿女,也绝不是怕事之人。
季清宁看着李氏的肚子,之前宽袖遮挡,她都没看出来,小丫鬟之前就告诉过她,李氏又怀了身孕,这会儿应该有七个月了,瞧着也不大啊。
见季清宁看着自己的肚子,李氏摸着肚子叹息,“十有八九又是个女儿。”
季清宁道,“娘这么确定?”
虽然看不到,但做母亲的多少总会有些感应,这些日子一睡觉就做梦,不是梦到采花就是蝴蝶,再不就是月亮,都是生女儿的胎梦,她生过三胎了,哪能不清楚。
以前老夫人就算过季怀山命里少子,多是女儿,李氏还不信,可季怀山都这把年纪了,她也没少生,不信也信七分了。
不想说这事,李氏对季清宁道,“这回去书院,找个由头搬回府,在太平镇娘不催你成亲,如今再不能耽搁了。”
季清宁看着李氏,“娘现在让我恢复女儿身,祖母承受得了吗?”
李氏比谁都清楚季老夫人有多看重季清宁这个孙儿,但女儿终究是女儿,不是女扮男装十七年就真变成男儿的,这一天迟早要来。
之前总是担心季老夫人会承受不住打击,到时候一命呜呼,她就真成季家的罪人了,但这回,李氏觉得季老夫人的身子骨比她想的还要好,病恹恹中得知季清嫮出事,大病了一场,她都担心季老夫人会一病不起,扛不到季怀山和季清宁回去。
可病了三天,季老夫人就恢复了大半,这一路进京,名义上是怕季老夫人身子扛不住,马车才走的慢,其实更多的还是照顾她。
李氏觉得季清宁是女儿身这样的打击比季清嫮被休弃投湖自尽要小些……
看来她娘是铁了心要暴露她女儿身的事了,季清宁道,“我学了些医术,我给祖母把个脉,帮祖母调理下身子,等祖母身子骨更好一些,我再恢复女儿身吧……。”
李氏听得一笑,“四海书院怎么连医术都教?你学医术娘不管,但你祖母年纪大了,可不能给你练手,回头我问问柳叔京都哪个大夫医术好,请进府给你祖母看看。”
“……我医术还不错,娘何必舍近求远,”季清宁道。
李氏嗔她,“娘舍不得你祖母白吃苦头。”
季清宁脑壳疼,不过她娘这反应也很正常,毕竟她离家出走没几个月,一个以前从未碰过医术的人,突然就学会了,而且还医术高超,她娘要轻易信了,她估计都要觉得有问题了。
正好她还有事要找许太医帮忙,只能麻烦许太医来一趟了。
季清宁便道,“我和许太医挺熟,我让柳叔派人去请他来给祖母瞧瞧?”
“也好,”李氏道。
母女俩转身回屋。
屋内,季老夫人正在听兰儿说这几个月季清宁身上发生的事,虽然进京路上已经听说了不少,但传到她们耳中的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道了,季老夫人想听真实的,那些说她孙儿逼煜国公府三少爷打地铺、睡房梁、打造削铁如泥的匕首和琉璃之类的,她统统不信。
季老夫人甚至怀疑京都有两个季大少爷,这些事都是另外一个季大少爷干的,只是在流传中张冠李戴,这些美名落在了她孙儿脑袋上……
兰儿妙语连珠,讲述的绘声绘色,把季老夫人都听呆了。
看到季清宁进来,季家二姑娘季清雪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过来道,“大哥,兰儿说你的题词都刻在了皇上赏赐给四海书院的灵璧石上,是真的吗?”
季清宁轻点了下头,季清雪一脸的崇拜,“我能去看看吗?”
季清宁点头,那边李氏嗔季清雪道,“你也想气死我吗?”
也?
季清雪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她看着季清宁,小声道,“你做什么惹到娘了?”
季清宁轻耸肩,“没做什么,就是我太优秀了。”
李氏,“……。”
这么欠揍的话,她女儿是怎么说出口的?
离京也没多少时日,怎么性情和之前就大不相同了呢,还是以前有她拘着放不开,到了京都,她爹又不在,没人管她就说话做事率性而为了?
不过真算起来,宁儿也没说错,可不就是表现的太优秀,太像个男子,甚至比男子还要优秀她才不满的……
季清雪听愣了下,随即捂嘴笑,大哥吹牛的本事也见长了。
屋外,柳婶进来道,“西厢房和隔壁院子都收拾妥了,老夫人可以去歇息了。”
和之前季清宁安排的一样,李氏住西厢房,季老夫人住隔壁小院。
而且季清嫮的屋子也没空着,季清宁还有个小妹,今年才七岁,进小院的时候在奶娘怀里睡着了,这会儿还没有睡醒,就安置在季清嫮的屋子的。
一般人家女儿出阁闺房都会给留着,就算不一直留着,至少也会留三五个月,但小院不同,季清嫮只是客,那房间算不得她的闺房,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季清宁没待一会儿,就被季老夫人赶回去,让她看书去,就这么会儿功夫,季老夫人已经做了深刻的反省,不是她这孙儿不成器,实在是以前培养错了方向,她这孙儿分明不是练武的材料,她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以前只顾着盯她习武看兵书,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威武赫赫的将军,她要盯着孙儿读四书五经,孙儿不痛快,她也不用叹那么多气。
只是季家没出过什么读书人,怎么清宁读书这般厉害?
季老夫人对孙儿寄予厚望,“好好读书,咱们季家还没有出过状元,你给祖母考一个,给你爹长长脸。”
李氏在一旁游走在奔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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