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竟然是这般的叫人癫狂。
事后,顾长鸣清醒过来,俊秀的面目有着懊恼。
“抱歉。我被人下了药。”
“不过,我们扯平了。”他指的是之前他被他下药之事。
他捞起旁边的衣衫,神色平静地穿上,欲要离开之际,她扯住他衣衫的下摆。
便是这一瞬间,她瞧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呵,既然相看两相厌,那便各取所需。
她听到她冷冷清清的声音说:“我要顾家的掌家权。”她知道他是有能力的。他为人孤傲,明面上只爱躲在书阁中不谙世事,私底下却是阴骛之人。
“好。”他没有过多的停留,很快答应下来。
不过三日,朱梅娘亲自赔着笑,将账本通通搬了过来。
呵,原来是欺她没有男人撑腰。
她的日子日渐过得快乐起来。她有心爱之人的儿子陪在身旁,有钱花,还有一众仆人可以使唤,便是顾长鸣再不理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月信却迟迟未至。
到底是怀过两个孩子的,没请大夫诊脉,她心中已经有了底。
顾长鸣的孩子,她不想再要了。
她悄悄让身边的妈妈抓了落胎的药。
两副药下去,肚子却毫无动静。许是,她想错了。她根本没怀孕。再说后来,她的肚子久久未见隆起,她便安了心。一眨眼数月过去,一日妈妈在后头看她,忽而疾步上前,低声问她:“太太,您这身子……”
她戴了帷帽,悄悄的去了医馆。
她腹中的胎儿,竟然六月有余,已然错过了落胎的最佳时机。她躺在榻上,想了好几日,还是派人告诉顾长鸣。
这回顾长鸣倒是亲自过来了,俊秀的脸上眉峰紧蹙,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略显丰腴的脸,良久才道:“那便生下罢。”
说完便要走,她拦在他面前,厉声问他:“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他垂下眼皮,闪过一丝不耐:“于嘉音,这样各过各的,相安无事的日子不好吗?你别以为,你与你那青梅的事,我不省得。”
一阵惊惧掠过她的心头,肚中的胎儿忽而有了剧烈的胎动。她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从未熟悉过的丈夫。
他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明明对她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却佯装不知。甚至,还帮她夺回了顾家的掌家权。
顾长鸣语气冷得像外头刮着的风:“我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妻子,这些年你虽然有一些不安分,但总体还算可以。既然又怀了孩子,那便正好。只要你不痴心妄想,你便永远是顾家的大太太。但……假若你越了界,别怪我翻脸无情。”
她惊疑不定,被他这些话轰得头脑发昏:“你在外头,有人了?”
他仍旧冷冷地看着她:“我不需要。”
他拂袖而去。
外头的风嚎着,在空荡的院子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肚中的胎儿,兀自动个不停。
她忽而嚎叫了一声,凄厉地哭了起来。
高门大户中不乏这样貌合神离的夫妻,她自小便听着,也曾暗暗发过誓,自己这般冰雪聪明,定然不会陷入这般的困局。
可如今,她被困在这样的局面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使了些门道,差人跟了顾长鸣好些日子,企图寻出他豢养外室的些蛛丝马迹来。汴京中有些权贵便是如此,心爱的女人不愿意进门给正房太太晨昏定省,受尽磋磨,便娇贵地养在外头。
别的女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夫君没有外室,可她却恨不得顾长鸣养着一个画中仙,这样她便能平衡了。
可跟了好些日子,顾长鸣竟是清心寡欲,别说了外头的女子了,便是外头的俗物,他都懒得瞧上一眼。
是了,她的夫君,原就是个从天上下来的谪仙,这一生只爱书,不爱美人。
但心中仍是忿恨。她有时候甚至在祈祷,胎儿胎死腹中。
但事情却没有如愿。
生下顾闻白那日,是个滴水成冰的冬日。因是第三胎了,胎儿又瘦弱,并不费什么功夫孩子便生下来了。
接生的稳婆笑眯眯地恭喜她:“是个俊秀的小公子。”
顾长鸣仍旧差了人,送来写着名字的纸笺。倒也不是多费心思起的名字,不过是按照顾家的排行,起了个清白做人的字。
清白做人,呵,这是在警告她,让她永生永世记着她犯过的错,再也不能翻身。
生下顾闻白还是有好处的。便是她在朱氏面前,腰杆挺得更直了。只要她有了儿子,大房二房没有分家,朱氏就别想再掌管家权。而她掌着顾家,于扶阳在顾家便能进出自如。
只可惜,她怜惜无比的大儿子,竟然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纨绔。他在顾家欺负顾盼宁与顾闻白,她是省得的。但只要不弄出人命,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想要弥补于扶阳,弥补她心中越来越沉重的羞愧。
自从弟媳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于扶阳越发的冷淡起来。开始的时候她还异常愤怒,明明是因着她的关系,丁微晴才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丫鬟一跃成为于家正经的主母。过河拆桥,丁微晴竟然做得出!
可母亲这回没有再站在她这边。
年迈的母亲头一回冷着脸:“够了,你做下的丑事,若是让人知晓,我们于家以后万劫不复!我的好冠儿已经替你背了锅,难道还不够?”
她怔住了。
可明明,这一切都是母亲狠心分开她与心爱之人才引起的一切祸端!若不是,若不是他们执意要分开他们,她如今怎又会落得这般的地步!
那一瞬,她的心,如坠冰窖。
原来生在高门大户中,是那么的痛苦不堪。
她对于扶阳越发的愧疚了。
她便想多攒一些钱,私下买上好些庄子与店铺给于扶阳。
她的嫁妆里是有几间铺子,但是都不赚钱。她琢磨来琢磨去,却久久不得门路。却是在一次宴会上,有人向她打听起自己的女儿顾盼宁来。
她竟是恍然。女儿顾盼宁瘦瘦弱弱,竟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顾盼宁容貌虽尚可,但一直病弱,是个药罐子,亲自登门求亲的人家还没有。她差些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而这来打听的人家,正是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