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建立善心教起,便一直想寻一个聪慧能干,又俊秀的男子来助她一臂之力,让善心教发扬光大。但可惜这么些年,她虽然瞧上几个,但最后都没经过她的考验。
这顾老师……应该不会让她失望的罢。
见她一向淡漠的目光在顾闻白身上流转,她旁侧的布衣男子低声道:“教主,要不,待会让李二牛等人弄些动静出来,直接将那位顾老师给掳了……”以前但凡教主瞧上的男人,俱是这样掳走的。不过可惜,那些男人见了金银珠宝倒是喜笑颜开,让他们面对腥风血雨一双腿便软了。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两条腿的男人要符合教主的要求,却是难上加难。
余曜曜眼睛的余光瞄了他一眼,淡淡的,却带了一丝严厉:“不许再提这样的主意。”
布衣男子迟疑了一下,莫非他猜测错了教主的心思?
余曜曜淡淡的眉眼掠过一丝春光:“蒙堂主,你要帮顾老师。”这顾老师与旁的男人不同,他虽然长得文弱,但是眼中有曜曜星光,目光坚定,定然是心智坚定的男人。顾老师,很是适合做她背后的男人。
蒙堂主到底是跟了余曜曜好些年,因善于猜测她的心思而得以重用。心眼儿不过一转,便恍然大悟。教主这是,要在那位顾老师面前露一手。
他赶紧表忠心:“是!属下定然好生帮着顾老师!”他说着便要唤李二牛。余曜曜又道:“且慢。”
蒙堂主不解。
余曜曜看着顾闻白:“帮我做一场戏。”
顾闻白站在灵石镇街道的中央,长身玉立,俊目巡梭过商户们的脸庞。他们的脸上皆是对他的信任。在灵石镇的第五年,他再次感受到灵石镇老百姓的善良。什么是教化?这便是最好的教化。善良淳朴的老百姓,比起那些在朝野勾心斗角,整日只想着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斗得你死我活的权贵要容易相处得多。
临离开京城时,父亲顾长鸣的脸色浸在书阁的黑暗中,声音决绝:“你既决定要走,便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但,你既然决定只做布衣,便不要扯出我的名号。你,安心做一名默默无闻的乡野村夫。”
乡野村夫有什么不好?至少,他容易获得人的信任。至少,他在对他们付出之后,也获得一颗颗真心。
他略略偏过头,看了一眼纷纷投来疑惑目光的流民与士兵们。
他脸上噙了一丝笑容,抬起手掌,轻轻拍了拍。掌声清脆,在艳阳下悦人耳目。这是他与商户们商定好的,以掌声为号令。
灵石镇上的商户忽而表达出巨大的善意,有商户抬出蒲席,有商户捐出遮棚用的油纸布,有商户开始分发衣衫薄衾,有医馆排出伙计,替流民检视伤口,做吃食的店铺则与苏家鞋袜铺一样,熬了大锅的粥,蒸了大锅的馒头。镇上的妇人,为流民挑来干净清洁的水。
流民们先是愕然,但很快在饥饿交迫下,很快接受了这些善意。他们中身体健壮的人,主动搭起遮棚,铺好蒲席。行动便捷的妇人,帮着喂食病人与小孩。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待斜阳西下,所有的人皆得到良好的安置。
包括余曜曜等人。
这与以往流民不停的暴动很是不同。蒙堂主有些糊涂了。以往他们广纳教徒,流民暴动便是最好的时机,可这回……
余曜曜一直望着顾闻白。
果然,她瞧上的男子便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顾闻白此时正在询问阿庆。
“可有疟疾?”
阿庆摇头:“人太多,我匆匆看了一些,高热咳嗽的有几个,路上逃难时跌断腿的,磕破头的有几个。方才我与马大夫的学徒碰过头,他那边也有这些情况。我与他俱学艺不精,高热咳嗽能开一些药方,但其他的束手无策。”
这些流民并不是灵峰镇的,而是从一百里外的地方逃难过来。今年雨水过多,他们依山傍水地住着,雨不停歇地下了一个月,山上的泥土松动,滑了下来,将房屋埋了一半;江水弥漫,房屋又倒了一半。能逃出来的人都是命大的。这一路逃过来,俱是穷山恶水,唯独到了灵石镇,瞧着颇是富裕的样子,人们便不管不顾,全涌进了灵石镇上。
顾闻白蹙眉,也不省得灵峰镇如何了。
之前他得到消息,距离灵石镇三百里外的俞洪府受了洪灾,数十万人受灾,流民暴动,还出现了一个叫做善心教的组织煽动流民,攻打府城府衙。府城官员无能,没法镇压暴民,连续上了好几道折子,催促朝廷派兵镇压。他本以为卫苍会去俞洪府镇压暴民,却没想到他带兵来了灵石镇。卫苍既没去镇压,那么,来的便是太子弘了。
近年官家疑心越发的重,一心求长寿之道,将太子弘是哪里有危险的事儿便派去哪里。之前吴王被就藩,那些站太子的官员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官家求起长寿之道,对太子弘一样也看不顺眼,站太子的官员们一口气又绷起来。
他望向满天红霞的天边,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
他嘱咐阿庆:“你且先用饭,我寻一些人手来帮你。”
他说完,正要往堪园走,预备寻李遥来帮忙。
忽而在一处巷口,有人惊惶地叫喊起来:“阿妹,阿妹,你怎么了?”
顾闻白的眉头拧了起来。
蒙堂主差些被自家教主给唬住了。她说帮她演一场戏,他心中正忐忑,杀人他会,可是演戏有些手生。他暗自揣摩了半日,却久久不见教主有动静。眼看吃也吃饱了,天也快黑了,顾老师也准备走了。
忽而方才还好好的教主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嗳,教主您能不能给个提醒!
幸得他机灵,急急切换角色,摇着教主,呼喊起来。
不得不说,教主这招还真灵,那顾老师很快便和医馆的小伙计走了过来。
阿庆绷着一张脸,认认真真地瞧着倒下去的余曜曜,正要翻她的脸皮,忽而一错眼,瞧见余曜曜的脖子上似是有些红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