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凌晨四点半,苏梅就被赵恪从被窝里挖出来了,“来,抬手。”
苏梅闭着眼,任他帮着穿上『毛』衣、棉坎。
“妈妈,”小瑜儿穿着小秋衣,光着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往她怀里钻了钻,“你不睡了吗?”
“你爸不让妈妈睡,”苏梅『揉』了『揉』眼,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小瑜儿你说他是不是好坏?”
小瑜儿偏头朝上看了眼他爸的脸『色』,刚起床,赵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帮苏梅穿衣的动作充满了柔情蜜意,小瑜儿看不懂他爸动作间的含意,只知道黑脸的爸爸不能惹,遂捂着嘴“哈哈”笑了两声,“小瑜儿陪妈妈跑步。”
“妈妈不想跑步,”苏梅懒懒地往赵恪怀里一歪,“好想睡觉啊~”
“那、那小瑜儿陪妈妈睡觉……”
赵恪把线裤塞给苏梅,抱起小瑜儿飞速给他穿好了衣服。
“唉,”小瑜儿深深叹了口气,“妈妈,没办法了,爸爸也不让我睡。”
“嗯,”苏梅穿好衣服,掀被下床,拢着头发往洗手间走道,“等会儿,罚他背我们下楼。”
赵恪勾了勾唇。
伏在赵恪背上一出门,苏梅整个人都僵了,公公、赵琛、赵璋、赵珺,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苏梅忍不住哀嚎一声,她咋就忘了,楼上还有几位每天一早要跟着训练呢。
“呵呵……”赵恪低低笑道,“还要我背下楼吗?”
苏梅哪还敢啊,飞速从他背上下来,拘谨地叫了声“爸”,然后冲几位小朋友挥了挥手,“早!”
赵儒生冲儿媳点点头,率先下了楼。
赵恪抱着小瑜儿提脚跟上。
“婶婶,”赵珺捂着双眼,透过指缝看着苏梅咯咯笑道,“我方才真的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哈哈……”
苏梅狠狠揪了下她帽子上的绒球。
赵琛、赵璋看着苏梅跟着笑道:“小婶早!”
“老赵同志,”小瑜儿伸手拍了拍前面他爷爷的肩,“早啊!”
赵恪讶异地挑挑眉:“怎么不叫爷爷?”
“我看『奶』『奶』一叫爷爷‘老赵同志’,他嘴角,”小瑜儿两手点着嘴角往上推了推,“翘翘的,眼里冒着野狼一样的光。”最后一句是孙小狼对自己的评价。
“咳!”赵儒生被小孙子这么一说,严肃的面皮就有些绷不住了,“小孩家家的懂什么,别胡说。”
小瑜儿瘪了瘪嘴,“我知道,你嫌我叫得不好听,每次听到我叫都不笑,还皱眉。咳,我昨天专门跟『奶』『奶』学了,你听啊,”清清嗓子,小瑜儿学秦淑梅说话道,“老赵同志,帮我倒口水呗;老赵同志,帮我系个鞋带呗;老赵同志……唔……”
赵恪看着他爸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哪还敢让他再叫下去,忙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待回儿带你去国营饭店吃早餐。”
小瑜儿忙点了点小脑袋,不出声了。
苏梅不能剧烈运动,到了门外,就陪着小瑜儿在后面慢慢溜达,赵儒生遇到出来训练的季司令等人,溜达着凑到一起说话去了。
赵恪带着一帮孩子顺着大院的主路,一圈一圈跑了起来。
别看过来好几天了,苏梅还没将大院走过一遍呢。
随着旭日东升,晨雾散去,大院似一头睡醒的雄狮,热闹了起来。出门买菜的保姆阿姨,铲雪扫冰的各家警卫员,活动溜达的老头老太,光秃秃的小花园里还有吊嗓子的姑娘、阿姨,看衣着,从事的应该是文艺工作。
“小瑜儿,”两人刚走到花园边,就有阿姨招手叫道,“来来,给『奶』『奶』唱两嗓。”
“钟『奶』『奶』,”小家伙极是自然地走了过去,一副混熟了的模样,“唱什么?”
“《我是一个兵》,来,『奶』『奶』给你起调,”钟同志开口唱道,“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唱!”
“……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消灭了蒋匪军……”随着小瑜儿稚嫩的嗓音响起,四周吊嗓的姑娘、媳『妇』都围了过来。
“小家伙不会又是四点半起来的吧?”
“看帽子上的晨『露』,肯定是。”
“你是小瑜儿的妈妈?”有小姑娘凑近苏梅,好奇道,“先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比较爱睡懒觉。”苏梅笑道。
几位同志都善意地笑了。
“娘,”小黑蛋带着赵瑾等人一头汗地跑过来,叫道,“爸爸要带我们去路口的国营饭店吃早餐,你跟小瑜儿来吗?”
“这也是你家孩子?”
“他溜冰老厉害了?”
“会唱歌吗?”
……
几个孩子天天一早起来晨训,在大院都快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了,一众女同志没少听公婆、丈夫、爸妈在家夸赞,遂一个个好奇地问了起来。
“嗯,”苏梅笑道,“他比较皮,爱好广,打鼓、吹锁呐、唱歌什么都会一点。”
“啊,你家这个孩子还会唱歌打鼓呀,”钟同志领着唱完两节的小瑜儿过来,惊喜道,“快叫来唱两嗓听听,这帮孩子要是能组一支合唱团就好了。”
“我们在舞台上有跟大家唱过,”小瑜儿说完,怕大家不信,看向苏梅道,“妈妈,是吧?”
“嗯,”苏梅笑道,“我们军区前两个月从大城市里新调来了批军医,为了欢迎他们,医院办了场迎新晚会,几个孩子在他们阿姨的带领下,合唱了首《我的祖国》。”
众人一听,立马来了兴致,“快请小朋友过来,唱一遍我们听听。”
苏梅抬腕看了看表,6:45,时间还早,便冲小黑蛋几人招了招手,“念辉、小瑾,你们过来一下。”
“娘。”小黑蛋先一步跑到了苏梅跟前。
苏梅掏出帕子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道,“『奶』『奶』、阿姨、姐姐们想听听你们四兄弟的合唱,亮一嗓子不?”
“行啊!”小黑蛋本就是个表现欲旺盛的孩子,一听就应了,“『奶』『奶』、阿姨、姐姐,要不,你们先等一下,我和哥哥回家拿乐器过来拌个奏。”
钟同志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
小黑蛋欢呼一声,扯着赵瑾、林念营就跑回了家。片刻,三人穿着溜冰鞋抱着各自的乐器就来了。
“妈,”四兄弟从高到低站好,赵瑾看着苏梅笑道,“你来唱邹阿姨那段吧?”
苏梅迎着众人的目光,点了点头,在花坛边折了根枯草茎,充当指挥棒,带着孩子们唱了起来:“一条大河波浪宽……”
季司令、赵儒生,还有孙小狼的爷爷孙钢铁等人,训练结束,溜达着往回走,远远就听到手风琴伴着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在小花园这边响起。
“这谁家的孩子?唱得不错!”孙钢铁点评道。
赵儒生支着耳朵听了一段,“像是我家老三的几个孩子。”
季司令脑中立马浮现出了小黑蛋那拆枪装枪的神气模样,“走,看看去。”
“我昨天去医院看望老吕,”孙钢铁边走,边跟赵儒生道,“听他说,你对二儿子偏心得很啊!”
赵儒生一怔,“没有啊,三个儿子我向来是一碗水端平,家产都是平均分的。”
“这还不叫偏心?”孙钢铁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家赵倬作为兄长,一边要照顾弟弟,一边留在你们身边尽孝,他不该多分些吗?”
这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他怎么分家,是他的事,哪里轮得到一个外人跟他指手划脚。再说,老大媳『妇』那么有钱,多点少点咋了,小俩口自己都没说啥。
赵儒生越想越是不悦,皱头一拧:“你这是封建思想……”
孙钢铁懵『逼』了一瞬,随之气得跳脚道:“赵儒生,你丫的会不会说话,上来就给老子扣个大帽子,什么封想思想?这是人情,人情你懂不懂?丫的找削是吧!”
说着捋了捋袖子,季司令的警卫员见此,忙从后面将他揽腰抱住了。这位可是个爆脾气,时常一言不合就跟人干,否则以他的功勋,哪会两降三升!
“孙钢铁,你牛什么牛啊,自家一团糟呢,还来管我家的事,你自个儿犯贱,还不让我说了。”
“丫的,有种你再骂老子一句……”
“老子当然有种了……”
赵恪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娘几个,寻声找来,远远地就听他爸跟他现在的新上司,跳着脚对骂呢。
捏了捏眉心,赵恪轻叹了声:“孙军长,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啊?”
别看二人才相处了几天,赵恪已经帮他收拾两次干架留下的烂摊子了。
可怎么办,特殊部队组建,就需要这么一位敢冲敢闯,天塌下来也敢帮战士们顶起来的老将。
“嘿嘿……赵团长,”孙钢铁拍拍警卫员揽在腰上的胳膊,待警卫员松开后,凑近赵恪身边,一指赵儒生,告状道,“这回可不怨我,是这小子,上来就给我按了个封建思想的大帽子……”
“咳!”赵恪以手抵唇,轻咳了声,不得不提醒他道,“这是我爹。”
“我知道是你爹啊,”孙钢铁道,“所以才看不惯他那偏心眼的小样,替你说了两句好话,结果,那龟孙……”
赵恪:“咳!”
“哦哦,又忘了,那龟孙是你爹。赵团长,听吕部长说,你二哥把你家孩子用火点了……”
“什么?”季司令原还双手环胸,在旁看好戏呢,听他这么一说,惊了,“哪个孩子,伤到哪了?”
赵恪家的四个孩子他都见过,先不提老大和最小的那个,中间两位可是烈士遗孤,这要是在他们军区出了事,别说赵家老二,因为住得近的关系,便是他都要跟着吃顿排头。
“我家老小赵瑜,人没事,脖子和头上各烫了串水泡。”
“他人呢?”年终了,季司令那天带着赵恪从研究院回来,就下军区慰问去了,昨天半夜才到家,遂发生在隔壁的事,根本不知道,“老赵,你怎么处理的?”
赵儒生忍不住瞪了赵恪一眼,情况他了解了,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本以为他将人送走了,老三两口子也没有啃声,这事算是过了,没想到一个个地在这等着他呢,“被我狠抽一顿,赶回冰城了。”
季司令:“你家老二是大学教师?”
赵儒生心里咯噔了一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人品不行,怎么能当大学教师,这不是胡闹吗?”季司令脸上难掩怒火道,“赶紧给他换个工作。”
赵恪双眼眯了眯,想到了冰城大山深处的兵工厂,那里施行封闭式管理,进出不易。
以二哥的『性』恪待在那里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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