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平溪郡郡守王建北在郡守府中,看着手上的信,一脸古怪。
信是制造局的人送来的,是用钱肃的名义写的。
王建北和刘玉城都是雷司同的部下,本身又是好友同僚,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和其他地方的郡守与督军的关系都不同,非常的密切,经常在一起商量事情,那信送来的时候,刘玉城就在王建北的书房里,在看完信之后,王建北就把手上的信递给了刘玉城,“玉城你看看?”
刘玉城接过信来,只是看了几秒钟,那两道充满煞气的浓眉,一下子就扬了起来,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啊,居然有人敢冒充转运衙门的人到制造局招摇撞骗,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些人恐怕不是假冒的,而是真的转运衙门的人!”王建北看了看在窗外的玉兰花枝头跳跃的麻雀,淡淡的说道,“我两日前刚刚收到大人的密信,西北转运衙门的转运副使钟显奎已经带着一队人,进入甘州,星夜兼程,朝着平溪郡而来,算算时间,他们大概也是今日到平溪郡?”
“转运衙门没有行文给刺史府?”
“没有,郡守府这里也没有收到转运衙门的行文!”王建北摇了摇头,“这些年转运衙门行事一向肆无忌惮,所以他们这次进入甘州,也没有行文,只是那些人既然进入甘州,又没有隐藏行踪,自然逃不过雷大人的眼睛,发现那些人在进入甘州之后似乎是朝着平溪郡而来,雷大人还提醒我注意,莫要被那些人抓住什么把柄!”
“转运衙门是冲着制造局来的?”
“现在看来是的!”
平溪郡督军刘建北再看了看手上的那封信,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就把钟显奎他们给拿下了,那钟显奎虽然是酒囊饭袋,但他既然来甘州,身边一定是带着高手的,转运衙门里的那个甘州巡检石之鳐我一年前见过,已经进阶大武师,就是一个棘手的人物,不知道有没有跟着钟显奎一起来……”
“既然钟显奎来甘州,石之鳐应该是跟着来了!”王建北轻轻点了点头,“这封信虽然是钱肃写来的,但我估计此刻严礼强应该就在制造局中,这封信就是严礼强的意思,知会我们一声,打个底……”
“那制造局为何敢如此大胆,连转运衙门的人都敢拿下?”
“你没看到信中他们写的理由吗,制造局是祁云督护府麾下机构,不受西北转运衙门钳制管辖,那些人连这点规矩常识都不懂就来制造局生事,定是假冒无疑,而且制造局没有从那些人的身上发现官牌文书……”
“奶奶的,够狠,的确有点像是那个严礼强的手段!”刘玉城把信拍在了桌子上,砸了砸嘴,“人都被拿下了,什么官牌文书制造局说没有自然就没有,他们找的这个理由也算站得住脚,只是西北转运使江天华要是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恐怕要被气疯了,不会善罢甘休,制造局这下算是通了马蜂窝了……”
“江天华一向唯林擎天马首是瞻,严礼强是陛下这边的人,这事要打官司,就算闹到帝京城严礼强也是不怕的,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王建北脸上露出了一丝深邃的笑意。
“这一点那个江天华也应该知道,所以我看那江天华不会和严礼强去扯什么嘴皮官司!”
“这当然!”
“那严礼强为何还敢如此大胆?”
“被逼急了,兔子都能咬人,何况是人,严礼强让人写这封信过来,就是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就通知雷大人一声就好,至于其他的,什么钟显奎石之鳐有没有来平溪郡,我们没有收到过转运衙门的行文,自然一概不知,也无需理会,咱们该干嘛就干嘛,能拖就拖着,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了!”
“那江天华可是心狠手辣之辈,转运衙门里可是有人的!”
“不管如何,这甘州地面,还是大人说了算,要是严礼强顶不住,需要求我们,那更好!”王建北的目光一下子深邃了起来。
“云涛县盐场那边?”
“那是大人的钱袋子,这些日子玉城你多去那边看看,咱们平溪郡的盐场一出货,就已经把西北的几个大盐商惊动了,虽然大人已经派了高手在盐场坐镇,但这几日云涛县县城里的闲杂角色还是出现了不少,不行的话,就用演练之名,再调一个马步营过去,省得生乱……”
“好!奶奶的,那个严礼强真是会赚钱,什么东西一经他的手,就像点石成金一样,现在外面都在说严礼强是被神人点化才有这样的本事,以前我是不信的,现在都有些信了,就看看他怎么能过得了这一关……”
……
“哗啦……”
被一盆水从头淋到脚的转运副使钟显奎浑身打了一个机灵,才悠悠睁开了眼睛,在迷迷糊糊中,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幽暗的牢房,四面都是石墙,在房间里,有一炉熊熊的炭火正在燃烧着,把房间里的光线变成了红色,那个之前见过的钱肃,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正站在房间里,平静的看着他……
刚刚看清楚眼前的场景,钟显奎就感觉自己脸颊疼痛无比,半个脑袋都是木的,他想伸手摸一下,哗啦一声,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铁链固定在一个架子上。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西北转运衙门转运副使,殴打拘禁朝廷命官,可是死罪……”钟显奎立刻杀猪一样的大叫了起来,拼命挣扎。
“你哪里是什么朝廷命官,只是一个骗子而已……”严礼强笑了笑,平静的看着这个在铁链上挣扎嘶喊的转运副使。
“胡说,我……我有官牌,还有公文……”钟显奎大叫着,想要伸手在自己的身手把什么东西找出来,只可惜的是,他现在整个人的手脚被铁链固定着,能活动的范围有限,根本摸不到自己身上。
“你在找这个吗?”严礼强随手拿起自己身边的几份公文和一叠官牌。
钟显奎抬起头,看到了严礼强手上的东西,眼中一下子闪起光来,“对对对,就是这些,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赶紧把我放了,你们想要找死么……”
严礼强冷冷一笑,直接把手上的那几份公文和官牌丢到了旁边那烧得正旺的炭火之中,那几分公文一见火,就立刻燃烧起来,几块雕刻着西北转运衙门字符的木制的官牌,也一会儿的功夫就着起了火……
“现在呢,谁还能证明你的身份!”严礼强看着钟显奎问道。
“你这是死罪,死罪……”钟显奎嘴巴说话都漏风,但还是大叫着起来。
“冒充西北转运衙门下面的官差,来祁云督护府所属的制造局招摇撞骗,才是死罪!”
“胡说,我是西北转运衙门转运副使钟显奎,何曾假冒……”
“周大哥,看来他现在还不清醒,你让他清醒一下……”严礼强对着旁边的周勇吩咐道。
周勇虽然之前受了一点伤,但在吃过药包扎过之后,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行动之间没有大碍,刚才周勇一直咬着牙,神色阴沉的盯着这个一边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的钟显奎,听到严礼强的话,周勇直接用铁钳,从火炉之中夹出了一块烧得通红的三角烙铁,朝着钟显奎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钱肃,你们你们不要命了……”
看着那块烧红的东西在靠近,钟显奎惊恐的大叫起来。
“兹……”烧红的烙铁直接被按在了钟显奎的胸口之上,一阵焦糊的肉味就飘了起来,钟显奎惨叫着,像条死鱼一样在在铁架上挣扎着,但无济于事,在片刻之后,终于头一歪,又晕死了过去。
又是一盆冷水从头到尾的淋下,钟显奎钟显奎迷迷糊糊的又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再看着一脸平静的严礼强,钟显奎的眼中除了恐惧和害怕,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严礼强平静的开了口。
“钟……钟……显奎!”
“错了,你不叫钟显奎,你叫朱大奎,我说的对不对?”
钟显奎稍微一犹豫,看到周勇舔了舔嘴唇看了过来,似乎要伸手去拿火钳,他的身子立刻颤抖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叫朱大奎,我叫朱大奎……”
严礼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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