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三房内安静了一瞬间,外面的敲门声越发急促了起来,秋秋和谢执对视了一眼,这才起身,开了门,并不意外来人,她挑眉,“二伯娘,四婶!”
只是招呼了一声后,就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了。
这下,更是让王桂芝和李红芬两人怒火中烧,王桂芝眼睛一横,抬手就要抓着秋秋。
却不成想,她刚要落下的手,被谢执给擒住了,顿时疼的王桂芝一阵倒吸气,她张口就要骂人,只是还没开口,就对上谢执那冷冰冰的眸子,“手不想要了?”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王桂芝浑身的汗毛骤起,她顿时把要说出口的话给咽回去了,色厉恁茬,“让你们的长辈出来!”
“说,有什么事情!”谢执语气平静,但是身子却牢牢的把秋秋给护在了身后。
王桂芝和李红芬对视了一眼,“让你长辈出来,我才会说,我来是有重要事情的!”
她坤着脖子,眼巴巴的往屋内瞅着,一看到桌子上那丰盛的饭菜,她眼珠子都瞪红了。
一想到,这种吃香的喝辣的原本是属于他们的,而之前他们住的好好的房子,也是他们的,她却把能赚钱的金母鸡给换出去了。
她真是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当时脑袋进水的自己给打一顿,闲的没事,吃饱了撑的,好好的房子不住,干嘛要债台高筑的去借钱,起新房子。
秋秋脸色古怪的看着王桂芝,她询问,“二伯娘是来要房子吧??”
一想到,那房子本来就是自己的,王桂芝气势顿时起来了,“那是肯定的!我来要回自己的房子难道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秋秋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房子已经是我们三房的了呀?当初还是二伯娘主动签的字呢!文书还在三叔公那里保管着呢,大伙儿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这种事情可赖皮不了。”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王桂芝摆明了就是要赖皮了。
“你说小孩子不懂,你一个大人,你可懂??”叶建国从屋内出来,沉声说道。
经过这大半年的历练,叶建国身上的威严也更重了一些,尤其是那一双眸子锁定人的时候,让人徒然一惊。
王桂芝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暗骂一声,这老三的气势越来越骇人了。
她不着痕迹的戳了戳旁边只顾着哭的李红芬,李红芬有些茫然,“二嫂,你戳我走什么??”
王桂芝,“……”
她一口气差点没噎上来,主动提醒,“四弟妹,不是找三弟他们有事情吗?”她这是摆明了,让李红芬打头阵的。
这下,李红芬立马反应过来了,她眼泪哗哗的流,“三哥,三嫂,他们要活不下去了啊!你们快些帮帮自己的亲兄弟!”
“哦?怎么帮??”叶建国挑眉,一脸的平淡。
李红芬有些惴惴不安,“就是、就是把房子还给我们!”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放过叶建国的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像从叶建国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软来。
可是没有。
至始至终,叶建国的表情都非常的平淡,不止他,旁边的秋秋和谢执,脸色也没啥变化,似乎对于李红芬会说出这话,没有丁点的意外。
李红芬越发提心吊胆了起来,试探道,“三哥?”
叶建国终于回神了,“房子的事情当初已经签了文书的,你忘记了??”
“我没忘!”李红芬一副要哭的表情,“三哥,可是我们后悔了,你把那房子还给我们吧!”房子下面有好多鱼,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把这好好的摇钱树给还了出去,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叶建国面色微冷,“后悔了?”
“嗯!后悔了!”
“东来,去把三叔公喊过来,另外把大队长也喊过来,顺带要是有时间的话,把咱们大队的闲人都招呼过来,让他们来叶家看热闹!”
叶建国话音一落,叶东来就跑的没影了。
李红芬哭都忘记哭了,“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让三叔公,还有大队的人,来看看你们有多不要脸!”叶建国冷哼了一声。一直以来,他对自家兄弟的婆娘,都是相当的敬重的,从来没有说过这种重话。
所以,他这话一说,李红芬和王桂芝两人的老脸上一阵青白,就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别提多难看了。
李红芬越发不安了起来,“三哥,我们叶家的事情,没、没必要让整个大队都知道吧!”
叶建国睨了她一眼,“我们叶家,没啥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这话一说,秋秋恨不得给叶建国鼓个掌来,这话说的好。果然,他这话一说,院子内安静了一瞬间,大伙儿都默默的等着三叔公的到来,而一直在屋内没出来的赵翠华也从三房出来了。
她看到这两个儿媳妇,恨不得把这两人的脑壳给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糊屎了。
对上赵翠华的眼刀子,李红芬压根不敢抬头对视,王桂芝倒是好一些,她赔着笑,“娘,我们和三房是亲亲的兄弟,三房过的好,不拉把我们一下就算了,还在后面占我们的便宜,这也忒没道理了一些!”
赵翠华冷笑一声,啐了一口,“三房占你们的便宜?你还有脸说这话??当初这房子要交易的时候,不是你哭着跪着求来的?怎么?如今发现老屋有利可图了,就想上来,咬一口,怎么美不死你??”
王桂芝被骂了个没脸,只希望一会三叔公来了,能够秉公处理,将这房子还给他们。
秋秋要是知道王桂芝的想法,不知道是该笑她天真呢!
还是天真呢!
三叔公被叶东来背过来的,叶东来是年轻人,脚力好,背着人跟没背一样,一路狂奔,等到叶家的时候,差点没把三叔公给颠吐了。
他活动着老腰,差点没把叶东来给骂死,但是转念一想,他更应该骂的是叶拴住,想到这里,他一个冷眼瞪了过去,“就你拴住家的事情多!”
一直默默抽旱烟,当做隐形人的叶拴住,无辜躺枪,他叹了口气,“三叔,这孩子们大了,我也管不了啊!”
叶拴住呸了一口,“简直是……”废物。
不过,他也知道,这会骂人于事无补,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三叔公这么一问。
王桂芝哭哭啼啼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别提多惨了,“三叔公啊!你可要为我们这些晚辈做主啊!你瞅瞅,这房子可是我住了小二十年的房子,被三房占了去,如今我上门讨要,他们也不愿意还给我,你瞅瞅,这也太欺负人了一些!”
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秋秋要开口的,却被谢执给拽了下来,他对着她摇了摇头。
秋秋这才稳了下来,默默的看着王桂芝唱大戏。
等她哭哭啼啼唱完了。
三叔公掏了掏耳朵,啊啊了好几声,完全就像是一个聋人一样,大着嗓门,“你说啥??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三叔公的年纪要比赵翠花和叶拴住要大十几岁,如今年纪大了,耳朵有些听不清楚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对于王桂芝来说,她表演了半晌,感情,人家都没听到啊!
她表演个锤子啊!
都是白费。王桂芝差点一口气没噎上来,这回,她不跳了,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下,三叔公终于听明白了,他慢吞吞的从袄子胸前的口袋摸了摸,摸出了一张有些发黄的文书来,他在王桂芝面前晃了晃,没给她,反而给了一旁一只没出声的张爱国,“小张队长,你来读,这里面写的是啥??”
张爱国是大队长,又不算是叶家人,让他来读,是在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在看着王桂芝那发白的脸色,秋秋扬眉,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三叔公哪里不知道叶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他要是不知道,也不会随身携带文书了,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却还是折腾了一遍王桂芝,就是要作为叶家的大家长来教训人的。
张爱国三两句就把文书上面的字给读了出来,在场听到的人还不少咧!
三叔公老神在在,“保民家的,你可听清楚了??”
王桂芝脸色有些发白,她恨不得把那文书给当场抢过来,毁掉去,只是人多,她压根都没有机会。
她沉默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戳着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叶保民,明显是让他开口了,叶保民是个老实汉子,本来,王桂芝来三房来,他就不赞同。
这会闹到整个大队的人都来了,他还被叶家的大家长看着,他越发忐忑起来,“三叔公,你别听我家婆娘瞎咧咧,这房子当初既然和三房换了,又签了文书,就和我们叶家二房,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这话一说,王桂芝差点没气晕过去,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是让自家男人说这话的??她明明是让自家男人去抢房子的啊啊!
只是,这会轮不到她开口。
三叔公淡淡的撇了一眼叶保民,“还算是你厚道!”接着,他看向旁边的李红芬两口子,“这房子当初签了文书,既然成了建国家的,你们就收起小心思,一个唾沫一个钉,更别说,这文书上门还是你们自给儿签字的名字,当初签文书的时候,可没人逼你们,所以啊!做人要厚道!!”
叶建设被说的抬不起头。
李红芬要急哭了,她突然给秋秋跪了下来,“秋秋啊!你就帮帮四婶,秋秋你爸把这房子还给我们四房啊!四婶给你当牛做马都成啊!”
在李红芬看来,秋秋心软,叶建国又把她当做宝贝疙瘩来看,求谁都不如求秋秋。
她突然来这么一招。
秋秋没想到,但是谢执却是下意识的把秋秋给拽到了一旁,他冷声,“要磕头,出去磕头!”他这么一出声,李红芬茫然的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磕了好几个头,竟然没找到正主,而是对着石碾子磕的,她嘴角一抽,转头就去找秋秋。
只是,她还没磕下去,就被叶建国推出去的叶建设给拽了起来,叶建国有些不悦,“四弟妹,你为难孩子做什么??”
李红芬这样做,可不就是为难秋秋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心软,容易同情吗???
他这话一说,原本还同情李红芬的大伙儿,看着她的目光也变了。
叶建国继续,“老四,看好你婆娘,别让他到处发疯,这房子,当初签好了文书,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你们若是不愿意,哪怕去县城中阿公安报警,我也愿意奉陪到底!”
原本都是亲兄弟,不至于做的这么绝情,可是李红芬先前逼迫秋秋的样子,彻底惹恼了叶建国。
他这么一发火,别说李红芬了,叶建设也有些被吓着了。
叶建国可没心情安慰这一对被吓着的两口子,他转头看向三叔公招待,“辛苦三叔公跑一趟了,我去让东来这孩子给你抓一些鱼上来,你带回去给小虎子吃!”小虎子是三叔公的重孙子,当做宝贝蛋子一样疼爱着。
三叔公满意的点了点头。
叶建国也没把旁边的人给落下了,他继续,“大伙儿都来看了热闹了,也别空着手手,一会排个队,领一条鱼回去,也算是叶家给大伙儿的新年节礼了!”
这看场热闹,得一条鱼,这种好事,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等大伙儿都愉快的领了鱼走了以后,叶家院子内就只剩下了叶家二房和四房的人了。
李红芬巴巴的看着,“三哥,外人都有鱼,我们的呢?”
这下,不用叶建国开口,赵翠花拿着扫帚就把人赶出去了,“大过年的,不让人过个好年,你还想吃鱼??你怕是在做梦!”
等把人都给赶走了以后,赵翠华啐了一口,骂道,“蠢东西!”
叶拴住瞧着老伴跟恐龙一样吓人,他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老婆子,你这是做什么?老二和老四的日子过的够惨了,你还要去揍他们!”
“惨?惨也是他们自作的!”赵翠花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扫帚扔到了叶拴住的脚下,威胁,“你要是觉得老二和老四不容易,那你就去帮他们!”顿了顿,她上下扫视了一眼叶拴住,“去之前,把你手上的旱烟给我留下来,还有肚子里面吃的一肚子肉给我吐出来。”
自从三房条件好了以后,叶拴住天天不离手的旱烟里面卷着的烟丝,可是上好的烟丝,对于老烟枪来说,舍了什么,都不能舍掉这旱烟。
这下,叶拴住默了默,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步子移远了一些,罢了罢了,他是男人和疯婆子计较。
…………
眼瞅着过了破五,年就过完了,对于乡下的人来说,过完了破五,就可以下地干活了,叶家也不例外,只是他们早上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出门,赵淑芳就火急火燎的敲开了门,脸色有些发白,“建国,你们快去看下养殖场里面的牲畜……”
叶建国顺手递过去一杯水,“喝完了再说,出了什么事情!”
赵淑芳灌了一杯水,这才急忙说道,“早上我去给牲畜喂草的时候,发现牲畜都不吃,软趴趴的趴在地上,没精打采,不止如此,我瞧着昨夜里面拉的粪便,全部都是稀的!”
在这样下去,这些牲畜不吃不喝,却一直拉肚子,等待它们的,就只有死亡了。
叶建国饭也不吃了,把搁在椅子上的棉大衣往身上一套,“走,我去看看!”他一走,秋秋他们面面面相觑,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秋秋,“莫不是都生病了!”
谢执摇头,固执的把两块藕夹夹到了秋秋碗里,他说,“吃完!吃完我带你去养殖场看!”
秋秋叹了口气,神色恹恹的,“我没心情,我们现在过去吧!”叶建国前脚走,后脚沈秋萍也跟着离开了,这会,家里就他们几个孩子了。
“吃完,在过去!”谢执固执地说道。
旁边的袁石头看着那两块炸的金黄的藕夹,咕咚咕咚咽了下口水,“秋秋妹子要是不吃,给我吧!”这藕夹太好吃了,他在怎么吃都吃不够。
谢执一个冷眼瞪了过来,“再吃,再吃要胖死了。你东西收拾完没?收完了,早些回京城去!”
袁石头哭唧唧,默默的扒着稀饭。
瞧着谢执教训袁石头的样子,秋秋默默的拿起藕夹,勉强咬了两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吃不了!”
谢执定定的看了秋秋三秒钟,这才把秋秋吃剩下的藕夹捡起来,三两口吃完了。
秋秋没吃完的东西,向来都是谢执解决的,只是,每次袁石头看着就有些怪异,他小时候算是和谢执一块长大的了,他比谁都知道,谢执的洁癖,别说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了,就算是一个杯子,不小心被别人碰着了,他也不会要的。
所以,即使见了好多次,每次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只是,碍于谢执那一张冷脸,袁石头默默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等秋秋他们到养殖场的时候,养殖场这会已经围满了人,大伙儿都是围着牲畜住的小屋子七嘴八舌的说话,叶建国和沈秋萍都是一脸的严肃,显然情况不乐观。
秋秋仗着身子小,从人缝里面挤了进去,她看着那圈里面奄奄一息的牲畜,额角一跳,“这是怎么了?”
“所以的牲畜都严重的拉肚子。”沈秋萍回头解释,但是在看到秋秋的时候,连忙把人给往外推,“快些回去,你别待在这里了!”
秋秋默了默,并不动弹,“请兽医看了吗?”他们这种开养殖场的,必然要和兽医经常打交道的,只是他们大队没有兽医,要公社那边才有。
沈秋萍点头,“你爸让人去请兽医了!”
秋秋嗯了一声,“是不是吃坏东西了?”她是知道的,等这批货起来,他们要做好成品,给部队送去的,如果这批牲畜出事,部队的那批订单,显然不能及时送出去。
就算是失信于人了。到时候就算有谢致远帮他们说话,怕是也不容易的。
秋秋这话一问,旁边负责伺候牲畜的工人,立马炸了,“不可能,我们喂的东西一直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能说,之前没事,今儿的突然出事了!”
说这话的是杆子婶,她有些激动。
要知道,他们是养殖场的工人,要是这牲畜出了事,还和他们有关系,怕是把他们给卖了也赔不起的。
秋秋,“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正常的问一个问题,杆子婶,你不用这般激动,更何况,就算是我不问,一会兽医来了也要问的!”
“这小丫头说的对!”
王兽医背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来,他一来,叶建国就迎了上来,王兽医看了看那病秧子一样的声粗,他抬头问,“这些天喂养的食物没变化吧?”
叶建国摇头,“没变化,一直都是野菜!”
王兽医抬手,沾了沾地上稀成水的粪便,闻了闻,他沉声,“把昨天喂的食物和水,拿出来,我看看!”他这话一说,屋内又是一阵沸沸扬扬。
叶建国沉声,“大嫂,麻烦你了!”
赵淑芳点头,一会会的功夫,就把昨天没喂完的草和水拿了出来,秋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食物和水看着,按照她以往的尿性,自然是想先给牲畜们喂着稀释了灵液的水,但是如今王兽医还没查出来,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兽医直接拿着那草嚼了下,吐了出来,对着叶建国摇了摇头,“这个没问题!”接着,他又抬手沾了下水,轻轻的尝了下,他眉毛一皱,“这水从哪里来的??”他这话一问。
原本纷纷嚷嚷的工人们,顿时脸色一变,紧张兮兮,“就是从水井挑过来的啊!”
“莫不是这水有啥问题??”问这话的是菊丫婶,她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这水是她和杆子婶两人搭班子一起挑过来的。
王兽医没吭气,他又抬手沾了沾水,尝了又尝,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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