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纭回头看了一眼正与卫武说的高兴的夏文彬,这才悄声把夏家的事儿一讲,又对韩绮道,
“我如今是想早早离了京师,远离婆家人,三妹妹想法子劝劝你二姐夫去苏杭江浙一带为官吧!”
前头夏文彬早将自己南下的想法告诉了妻子,但韩纭却是惧怕广州府气候炎热,蚊虫太甚,怕过去水土不服。
韩绮听了微微一笑道,
“这事儿我早前已经说过了,还是要看二姐夫意愿才是!”
韩纭闻言恼道,
“你怎得尽帮着外人说话!”
韩绮抿嘴儿一笑道,
“你是我二姐,他是我二姐夫,都是亲人,如何就成外人了?”
韩纭气得直翻白眼儿,回头瞪了夏文彬一眼,夏文彬当她还在为前头的事儿生气,忙赔着小心冲她讨好的一笑。
韩绮却是眼角余光瞄到卫武,正咧了嘴冲自己笑,不由脸上微红垂下头去,王氏坐在上头见得两对小儿女各有情趣,不由的欢喜的呵呵笑起来,正这时外头有下人报道,
“夫人,老爷回来了!”
众人忙起身到外头去迎,韩世峰回来一看见到众人,尤其是卫武赫然在迎接自己之列,脸上一阴,可又看见三女儿上来行礼,想着总要给女儿脸面,便不得不又扯起了嘴角,众人这厢重又回厅上坐定,夏文彬便向韩世峰道,
“岳父,小婿今日过来却是有事要向岳父请教的……”
韩世峰闻言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那就待用过饭之后再谈吧!”
王氏却笑着道,
“今儿因着孩子们回来,妾身便让灶间加了几个菜,还要半个时辰才好,不如老爷与文彬先到书房去吧!”
韩世峰点了点头,又看了卫武一眼,
“武哥儿也过来吧!”
卫武大喜起身,回头看了韩绮一眼,便颠颠儿的跟着韩世峰去了,
“岳父小心脚下!”
那殷勤的样儿,看得厅中的几人都是抿嘴儿笑,王氏便让韩纭与韩绮姐妹说话,
“为娘去灶间瞧瞧……”
韩纭拉了韩绮起身,
“左右无事,我们也跟着去帮手吧!”
韩绮笑着起身道,
“二姐姐还是免了吧,你过去那可不是帮手,是捣乱了!”
韩纭恼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如今自己在家也要下厨做饭,几样小菜还是难不倒我的!”
姐妹俩说说笑笑的去了灶间,那头韩世峰领了夏文彬与卫武到书房坐下,又叫了老仆人上了茶,这才问道,
“文彬可是想好去何处为官了?”
夏文彬应道,
“这个……小婿想去广州府……”
韩世峰闻言眉头一挑,
“哦……怎得想去广州府为官,苏杭江浙那些富贵之乡不好么?”
夏文彬便将自己在通州的见闻一讲,又言道,
“岳父,小婿觉着那苏杭江浙太过富庶,去那里做官虽说油水丰厚,但只怕每日里都是迎来送往,时间都花在与那些商贾乡绅打交道上了,如何为百姓造福,小婿倒宁愿去一些偏远之地,主政一方,为百姓谋些福利,才不枉寒窗苦读,受了十几年圣人教诲!”
“嗯……”
韩世峰抚须想了想却是转头问坐在一旁的卫武,
“武哥儿怎么看?”
卫武想了想应道,
“前头南边的锦衣卫所送了密报入京,说是那海边有不少红发又或是金发的外邦人在活动,他们自称是来自遥远的海的另一头,坐着大船不远万里,飘洋过海到了我们大庆,这些人手中的鸟铳比我们更加犀利,船上还装备了更加厉害的大炮,又在满刺加占了一块地盘……”
顿了顿笑着对夏文彬道,
“慢说是清延兄,便是小弟也想去南面瞧瞧了!”
那费朗西斯在神机营里为陛下造霹雳雷,听说小有成效,昨儿陛下还派了江余儿来传信儿,约了他明日过去神机营校场里看新制的霹雳雷试炸呢!
卫武从锦衣卫的密报之中得知那海上来的外邦人,有更加威力巨大的短铳与大炮,自然也是见猎心喜,想去见识一番的。
“嗯!”
韩世峰点了点头道,
“文彬能这样想是好的……”
顿了顿对二人道,
“广州府地处沿海,能见识不少外邦的风物,倒是个增长见识的好地方,且广州府自洪武十一年设府以来,到如今经济正是蓬勃发展,与海外商贸也是日渐繁荣,又有文教鼎盛,不过这广州府繁华不过一州一县,其余下属县却是较为贫瘠,民生艰苦,文彬若是想做一番事业,去往那里倒是能有所作为的……”
夏文彬听岳父这意思竟是十分支持自己,当下大喜道,
“岳父这是答应小婿了?”
“嗯!”
韩世峰点头笑道,
“年轻人肯做事自然是好的,为父久居京师,但也是听说过那些蛮夷之人,于机关营造之上颇有些建树,比我们是要胜上一筹的,虽说只是些奇技淫巧,但旁门左道亦有可取之处,用好了也能造福百姓,文彬去了那边遇上这类工匠,也可延请一些……”
夏文彬闻言笑道,
“岳父所言正是小婿所想……”
说着又顿了顿道,
“不过此事……夫人却是一直不太愿意……”
韩世峰闻言一挥手道,
“妇人之见怎可听信……”
想了想道,
“你若是怕她闹,便让为父出面便是了!”
夏文彬大喜起身一躬到底道,
“多谢岳父大人!”
“你也不必谢我,只要好好为官造福百姓已是谢我了!”
韩世峰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问卫武道,
“宁王的案子如今可是收尾了?”
卫武笑着应道,
“正是已经收尾了……”
韩世峰想了想轻声问道,
“那……宁王下场会如何?”
卫武想了想应道,
“前头指挥使已是将整个案子上报给了陛下,陛下迟迟未下决断,不过……依小婿对陛下的了解,只怕宁王这一回是难逃身死撤蕃的下场!”
韩世峰沉呤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看了卫武一眼道,
“你与陛上之间虽说情谊有些不同,但君便是君,臣便是臣,这其中的分寸你要拿捏好才是!”
卫武心知这是韩世峰在提点自己,当下忙点头道,
“是,小婿谨遵岳父教诲!”
三人这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外头王氏也派人来请了,这才移驾到前头用饭,用罢饭后卫武有心想寻个机会同三小姐说说话,却被早对他还心存提防的韩世峰打发道,
“你明日不是还要当差么?早些回去歇息吧!”
卫武心知未来岳父这还是不想自己与三小姐太过亲近,无奈只得行礼离开了,韩世峰这厢又打发二女婿,
“你出去瞧瞧马车预备好没有?”
夏文彬依言去了,韩世峰才对韩纭道,
“出嫁从夫,你即已嫁了文彬便应当遵从夫命,且这在外头为官的事儿,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懂,回去切莫再阻扰文彬,一切顺从他的意思便是了!”
韩纭闻言立时撅起了嘴,
“父亲这是有了女婿便忘了女儿吗?怎得要帮他说话,那广州一年四季都炎热,我们过去如何能受得了!”
韩世峰一挥手道,
“怕甚么,上路时多带些药品在身边,每到一地便请大夫诊脉,但有不适立时服药,想来并不会有多大事的!”
韩纭还想再说,却被韩世峰瞪了一眼道,
“你若是不想去,那便想法子在年前怀上身孕,之后再给文彬纳一房妾,只要你生了儿子,便可在京师安心抚养儿子,让他一个人去外头赴任吧!”
韩绮如何肯将自己的丈夫白白拱手送人,吓的忙道,
“我……去!女儿愿去的!”
韩世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吧!”
韩纭被自家老子这般连哄带吓,回到家后是一力支持着夏文彬去广州府为官,倒是将夏文彬弄得纳闷不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岳父大人出手是立竿见影啊!”
如此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夏文彬便去安康伯府上同自己父亲说起出外为官的事儿,
“岳父的意思也是让儿子南下广州,说那处乃是我大庆同海外通商的一处大港,可知晓许多异邦风物,增长见识……”
夏鸿纳闷道,
“那些个蛮夷之地来的未开化之人有何可见识的?”
虽说是自己老子,但夏文彬闻言也不由暗暗叹气,
“看来爹爹是真比不上岳父他老人家心胸宽广啊……”
这厢刚要说话,却听得外头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声晌彻天际,紧接着一阵山摇地动,震得那窗棂哗啦啦一阵乱晌,啪哒一声,有一片瓦掉到了外头的院子里,父子二人吓了一跳,忙起身跑到外头去看,却见得满院的下人都惊慌的四下乱窜,有人还在口里乱叫道,
“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何其可怕,房倒屋塌都是小事,将人压在下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才是大事,这么一喊众人跑得更乱了!
夏鸿出来见状,大喝一声,
“都给我站住,别乱跑了!”
众人听得伯爷发话,这才止了慌乱立在原地,
“夏广……去外头瞧瞧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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