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一见这架势便问一旁的楚东城道,
“一共五辆马车,如何可知皇帝坐的是那一辆?”
楚东城想了想道,
“这个好办……王爷只需让箭手向其中一辆射箭,见得京卫们向哪一辆车上靠拢,便可知皇帝在哪一辆车上了!”
“好主意!”
宁王大喜忙依言召了箭手,果然弯弓搭箭就是一箭,那一支三棱羽箭便带着呼啸之声射向了第二辆马车,
“咻……”
一声,却是入木三分,正正钉在那车窗之上,京卫们都是一惊,领头的将领在马上抽刀大叫,
“敌袭!护驾!”
自己却是不由自主向着第三辆马车靠了过去,这时节宁王自然不用人吩咐,猛然起身一把掀了覆盖在身上的乱草,抽出刀来大叫一声道,
“兄弟们,跟我杀呀!斩首一级赏银百两,砍下皇帝的人头,赏金千两!”
喊罢当先冲了下去,身后一众人听了立时也是兴奋的嗷嗷叫唤着冲了下去,
“杀皇帝,得千金!”
“杀皇帝,得千金!”
“杀皇帝……”
宁王的人马山呼海啸的冲下了山,手中的刀剑在大日头下泛起一片耀眼的银光,那护驾的京卫只得千余人左右,宁王的人马此时下山的便有一万,就是个以一敌十。
不过早有准备的京卫却是不急不慌,齐刷刷反手从后背上取下藏在披风后的短弩,右手前排右手后,手指放在机簧之上,泛着点点寒光的箭头全数对准了大喊着冲下山的宁王人马。
京卫之中有一员小校打扮的人,也学着旁人的模样举起短弩,一面兴奋的面色涨红,一面愤怒的骂道,
“宁王这厮实在抠门儿,朕的首级只值千金吗,怎得也要有个万金吧!”
他周围神色紧张的一众护卫,闻言都是忍不住暗笑,他身边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却是神色阴沉的对他低低言道,
“陛下,歹人势大,我们还是先避其锋芒,暂退到一旁吧!”
朱厚照闻言哼道,
“牟斌,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万无一失吗?”
他身边的正是秘密南下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牟斌面上泛起一丝苦笑劝道,
“陛下,刀剑无眼,虽说一切安排妥当,但你乃是万乘之君,不可受丝毫惊扰,还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得朱厚照突然一拍马股,胯下的马儿往前一窜,竟然迎着宁王的人马冲了上去,
“快跟上!”
牟斌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当先拍马跟上,与众人将皇帝紧紧护卫在当中,那山头之上,卫武却与两名随从伏在草丛之中不曾动弹分毫,那两名随从正是王行与钟顺,王行问卫武道,
“头儿,我们不下去么?”
卫武一咧嘴,
“嗤!老子有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有数的,这种阵仗下去,不死也要带伤,何必去给人送菜,先让他们打一会儿!”
王行与钟顺闻言也乐得看热闹,当下同他一起伏在草丛之中,静静看那宁王的人马,呼啦一下子冲了下去,待到了近前便听得一阵密集的嗡嗡之声,仿如虫鸣蜂叫一般,宁王的人立时就惨叫着倒了一大片。
王行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好没有跟着冲下去,要不然可就要被自己人给射杀了!”
山下头宁王的人虽被射倒大片,但冲势不止,后头的人踩着前头人的尸体嗷嗷叫唤着冲了上去,立时如一股潮水般狠狠与衣甲鲜亮的近卫撞在了一起。
这些随着皇帝南下的近卫,乃是京卫之中精挑细选的悍勇之士,宁王的人乃是四处招募的江湖亡命之徒,同样是悍不畏死,又人数多于京卫,此时两方战在一处,立时杀得是难分难解。
这宁王招募的人中又有些身手高强的江湖人士,便有人砍翻两名马上的京卫,手按马背,翻身上了马之后再一个纵身便凌空飞起,往那第三辆马车扑去,
“咻……咻……咻……”
立时便有数支飞箭自人群之中飞出,射向那半空中的人,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自半空之中,手脚乱舞跌落下来,立时就毙了命。
宁王见状却是激起了他血脉之中的暴虐之气,挥刀大叫道,
“小的们,皇帝就在那车里……黄金千两就在眼前……杀呀!”
他当先一个冲了过去,那一帮亡命之徒立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唤着往上冲,紧接又有数人飞身而上,向那马车扑去,一时之间箭如雨下,但终究还是让他们给登上了车顶,有人自上而下,来了一刀力劈华山,
“轰……”
一声巨响,却是将那楠木制成的车厢从上劈成两半,人便顺势沉了下去,刀尖直指那角落处蜷缩成一团的男子,口中嚯嚯怪笑道,
“爷爷的……千两金要到手了!”
一刀直取皇帝的首级,却那知刀往前送,还未触至对方身体,自己胸口却是一凉,待得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时,只见得胸前一把长剑,已是透体而入,正刺穿了心房处,再被人在小腹处一脚,就瞪眼伸腿儿倒在了一旁。
那扮做皇帝的大内高手,一声冷哼持剑立在马车之上,一剑又砍翻了一个扑上来的歹徒,在马车之上一个翻身跃下,直扑宁王而去。
正这时其余五辆马车里也跃出人来,原来这五辆马车之中全是大内高手坐镇,专等着宁王的人上钩,此时他们杀出立时便与那些身手高强的江湖人斗在了一处,又有京卫们虽人少,但仗着盔甲精良,以寡敌众倒是越战越勇。
宁王见这情形如何不知中了计,见情势不好,忙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大内高手的长剑,对身边的亲随叫道,
“放响箭!”
立时一支响箭带着浓烟窜上天空,
“砰……”
半空之中炸响开来,那宁王在官道旁埋伏的前后五千人听得号令,立时挥舞着刀剑杀了出来,
“杀呀!杀呀!”
一时之间杀声震天,宁王的人将皇帝的出行队伍自四南八方包围起来,令得京卫们一时有些慌了手脚,牟斌一刀砍翻一个,转头向提着刀跃跃欲试的朱厚照道,
“陛下,战况激烈,还请陛下先退下去吧!”
朱厚照却是毫不理会,只一心想破护卫的防守冲到前头去,嚷嚷道,
“朕也是自幼练过功夫的人,也要学太祖、太宗上阵杀敌,诛灭叛逆!”
那头京卫发觉宁王的人已是倾巢出动,便也有人发抬手发出一声响箭,只见着半空之中有一道红色烟雾划过,立时又有更大的喊杀声从官道两边传来,便有那烟尘滚滚,旌旗烈烈,早已埋好的京卫冲杀了出来,却是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杀呀!杀呀!”
这官道之上是杀声震天,血流遍地,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惨嚎哀叫之声不断,被护卫们护在最里头的朱厚照见得这样场景,却是兴奋莫名,瞅着一个空档竟自己拍马冲了出去,遇上迎面一名挥刀的逆贼,
“当……”
两刀相击,他占了骑在马上的优势,借了马力一刀将对方劈飞了出去,看着对方惨叫着跌飞,朱厚照是哈哈大笑,拍马向前却是直往宁王冲去,那宁王此时正在重重护卫之中,朱厚照冲过去便与人打成了一团,牟斌见状吓得是魂飞魄散,领着人冲了上去。
两厢立时战在了一起,朱厚照虽说自小生在京师之中,在皇宫之中千宠万爱的长大,但好似骨子里还有那么两分太祖、太宗的尚武精神。
这厢冲阵杀敌竟是毫不畏惧,倒是越杀越是性起,再由牟斌等紧随在他左右,一路砍杀过去,竟是生生给他们冲散了宁王的护卫,让宁王与朱厚照打了一个照面,那宁王看得仔细,不由惊呼一声,
“是你!”
朱厚照哈哈一笑道,
“宁王殿下,怎得……想不到是我吧?”
宁王惊怒交加,
“你……你到底是何人?”
朱厚照又笑着对他道,
“你此番不就是为了我而来的么?怎得人在面前了,却不认识了……”
说着一挥手中的长刀,指着宁王道,
“朕说了要请你去京师一游,自然是金口玉言不能更改,宁王不如现下就束手就擒,跟朕去吧!”
宁王闻言这才恍然,一时之间又惊又怒又气又恼又是悔,不由的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头,
“原来……这小子就是朱厚照……”
早知道是他,本王那一晚就应当亲手杀了他!
一想到自己居然曾经离大宝之位如此之近,宁王那一口老血是压都压不住了,
“噗……”
一声就喷了出来,立时打湿了自己的前襟。
朱厚照见状又笑道,
“朕真是没想到族兄竟高兴到吐血了,即是如此……还不快快放下手中的长刀,跪地乞命!”
宁王这时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一切谋划早已被对方洞悉,不由的是心中又怒又惊又慌又恐,只事已至此,任是他再怂也知乃是生死攸关之时了,当下强压了惊惧,豁出去大吼一声道,
“本王杀了你!”
便提刀向朱厚照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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