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欺负你。”
这是傅承晋以前教给索宁的一句话,只要你内心强大,就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不管是谁,都不能。
也不许。
索宁一直记得这句话,她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十分坚强,所以不论面对谁,什么样的挑衅她都可以轻松化解。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从傅承晋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这样的让人感到难过。
傅家的人欺负你,阿姨死了,索宁也跟了别人……
是因为跟她的争吵,他赶着回来的路上。
索宁这七年中从来没有去回忆过这个细节,甚至刻意的去忽略了,她不敢那么想……
现在他回来了,却成了这副模样。
她把所有两人重逢后的点点滴滴重新串联,他确实是为了把她推的远远的才如此这般,可居然是这么个原因啊。
索宁与他对视数秒,镜片后面的眸子里是淡淡的却化不开的忧伤。
他编造了自己是个渣子的故事,说尽了恶言恶语,都是为了让她远离他。
原来是这样啊……
她没想到,自己听到这些之后,居然还能非常镇定的抬脚走进书店里去,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傅承晋。
她扯了唇扯唇,本来想给他个笑的,结果嘴角抖了抖,眼眶就酸了。
该说点什么吧?
该说点什么呢?
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她转身,所有的镇定陡然的土崩瓦解,她努力的控制着,才令自己离开的脚步看上去不会那么踉跄。
她头都没回的走出了书店。
傅承晋抬手却直抓到了一个背影,他缩了缩手,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张薪在一边儿,“晋哥,不去看看吗?”
他吞了吞胸腔翻涌,攥紧了轮椅把手,咬牙道:
“下次说话记得关门!”
—
索宁一路从上了电梯,出了商场,正是中午时候,太阳特别好,暖洋洋的。
她却手心里都是冷汗。
她想起来七年前的那一次争吵,具体的原因早就记不得了,她跟傅承晋赌气,似乎说了那么一句,“再也不理你了。”
就是这句,就是这一句。
傅承晋发了个消息,【那哄到你理我】。
她不知道他当时就赶着往回来,还遭了车祸……
而她这段日子一直在追究的,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原因,居然这么简单。
简单的像个玩笑,简单的让她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张薪说,凭什么?凭什么就傅承晋一个人受苦。
浓烈的阳光刺激着索宁的神识,大片大片的炙热涌进了她的身体,灼痛的她几乎无力支撑,然后天旋地转……
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轮椅上的人目光惊恐。
是啊。
凭什么呢?
太不公平了。
—
索宁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里,一睁眼就看到盛放一脸焦灼的站在那儿。
他见她醒来,赶忙起身,“小索?你怎么样?”
索宁表情怔愣,嘴都没张,他慌里慌张的去叫了医生,连拉带拽的就把人扯了进来。
“您快给看看,人怎么有点傻?”
医生走到索宁面前,观察了一下,“没事儿,睡懵了。”
“……”盛放当场翻脸,“你再给看看!”
医生逼不得已,又看了一遍,“真睡懵了,她有点低血糖,你出去给买些吃的。”
盛放走过去看着她那个愣神的样子,使劲儿握了握她手,“我几分钟就回来啊,马上就回来。”
然后就跑出去了。
索宁一个人躺在那儿,盯着一片白色房顶,脑子里仿佛跟它,空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思绪。
护士进来给她量了个体温,没什么事儿就要走了,索宁喊住她。
“请问,是谁把我送医院来的?”
护士:“也没说名啊。”
“坐轮椅的吗?”
“是。他让我们打电话给你男朋友,等了一会儿才走的。”
“……”
是了,她那样失魂落魄的走掉,傅承晋怎么可能不跟出来呢。
所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她交给盛放的呢?
不得而知。
在医院简单吃过点东西之后,索宁就跟着盛放回了家。
他絮絮叨叨的一边说她,一边自责,“都怨我,今天去实地勘察忘了嘱咐你吃饭了。”
索宁摇头,“跟你没关系。”
跟谁都没有关系。
她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靠在沙发上就睡了。
盛放把人轻轻抱到了床上,盖好了毯子,看着眼前苍白的小脸儿不免心疼,叹息道:“真不让人放心。”
他说完关了卧室门。
咚咚咚地下了楼。
一直到了楼下,才拨出去个电话,那边接的很快,问了句,“怎么了?”
盛放沉了沉:“这话该我问你吧?”
“我不明白盛少的意思。”
“索宁她在你们那个商场楼下晕倒,别说跟你没有关系。”他顿了顿继续道,“我问过护士,是坐轮椅的人跟着送来的。”
傅承晋沉默不语。
“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什么可说的。”
“傅承晋!”盛放的声调陡然拔高,“你是又说什么刺激她了?”
傅承晋顿了顿,“看好她,别再来找我。”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书店是已经不能再留了,他得尽快处理掉,索宁再来,他自己没有把握再能够妥善的应付了。
—
两天以后,索宁再次去了书店。
她在门外犹豫了很久,傅承晋坐在里面的小方桌前低头写什么东西,他看上去有些严肃,嘴角的弧度都跟着下沉了。
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他与从前已经相去甚远。
索宁不愿意去想,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整理两天的情绪,只是希望来见傅承晋的时候,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失礼的跑掉。
她踱步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玻璃门上贴了张纸,俩字:转让。
她扫了一眼,想也没想伸手揭了下来,塞到了外套里,然后推门而入。
傅承晋抬眸,见来人是她,写东西的手指都跟着顿了顿。
他推了推镜片,余光瞥过她。
人倒是没往面前来,就在门口那个书架那儿整理着上面有些杂乱的书们,一本一本码放整齐,连同其他几个书架,甚至装钢笔的玻璃柜也擦了一遍。
每一件事都干得认真仔细,没有丝毫的分神。
收拾完以后见他饮水机上面的桶已经干了,又把空桶取下来,开了一桶新的放上去。再又扫地擦地,还拿了本杂志一点一点的把地面上的水渍扇干净。
傅承晋坐在那里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索宁,你到底要干什么?”
索宁把杂志收拢好,衬衣袖子也放了下来,站在那儿,从兜里摸出刚才门口贴的转让,,铺平放到了他的面前。
“又要躲我?”
傅承晋垂眸扫了一眼,“回答我的问题。”
索宁低了低头,胸腔脑海中一阵翻涌,隔了片刻才终于低声说了句,“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我这儿没什么可忙的。”
这话里拒绝的意味显而易见,索宁有些局促,她头垂的更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想帮你一点。”她顿了顿,“即便不在一起了,帮着忙总行吧?”
傅承晋的手垂在两侧,看上去很放松,“没有必要。”
“我……我就当是减轻一下心理负担还不行吗?”
傅承晋本来还有点侥幸,那天她什么都说,或,或许……没有听到什么,但眼下,显然该听不该听的恐怕都已经听去了。
“那只是个巧合,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呢?”
索宁顿时语塞。
这不是她要揽,而是事实如此。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她知道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可除此之外,她还能帮他做什么?
“傅承晋,就算是巧合也是因为我,没错吧?”
“你脑子不会转弯?巧合就是谁都不怨,明白吗?!”傅承晋的语调拔高了一点,情绪也没那么稳了。
索宁摇了摇头,酸胀感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她眼神闪躲了下,“或者你说,要我怎么做?”
傅承晋身姿怔了怔,“你要我说?”
“是。”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些从前过往,还有日思夜想的情绪一下子堆满了胸腔,挤的他几乎不能喘息。
他的手指有点抖,用力一攥,紧紧的贴在了冰冷的轮椅轮子上,开口字字清晰。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永远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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