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宁的语气神色异常小心,周遭静谧的宛如一个虚幻的梦境。
“傅承晋。”她似乎已经确信。
傅承晋的手攥在轮椅两侧,皮肉连着骨头被它硌的生疼,他银丝眼镜后的眸光倏然变得冷漠。
“你认错人了。”
索宁慢慢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眼眶都已经憋的通红,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却就无法从那种情绪中自拔。
“你不是傅承晋?”她开口声中带着一丝隐忍的哽咽,还有不可置信。
“不是。”傅承晋的声线沉冷喑哑,“我叫傅泓。”
索宁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感,她抬手,指尖滑过了眼角,带走了一点湿润,用力的吞了吞不适感。
冲傅承晋说了声抱歉,“打扰了。”
然后转身离去。
傅承晋眼睁睁看着她仓皇逃跑,片刻之后,视线中已一片空白。
心里某处的伤痕像是被扯掉了大片的结痂,呼啸而来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
索宁回到所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钟,明明刚才也干什么,此刻往工位上一坐顿时觉得疲惫不堪。
她靠在椅子里,缓了缓神,一闭上眼,两个名字在脑袋里来来回回的闪现。
傅承晋。
傅泓。
只是恰巧同姓而已,或许是她魔障了,鬼迷心窍了……
她正想着,手机在一旁嗡嗡的震了一下,她伸手拿过来扫了一眼,信息简单【进来】。
大少爷召唤。
索宁揉了揉脸,强迫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大步流星的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抬手敲了敲门,里边儿:“进!”
她推门而入,盛放正拿笔在写东西,忙着还喊她进来?
盛放抬眸看她一眼,“干嘛去了啊?。
索宁踱步到他面前,“出了个外勤。”
“哦。”
“喊我有事?”
盛放嗯了一声,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扔到了一边儿,起身走到索宁面前。
把人领到了旁边的沙发,按了进去,索宁刚要开口,他手指就搭上了她的太阳穴,慢慢揉着。
“昨晚上就没睡好,你又跑什么外勤。”
她往后靠了靠,“就近。”
“就近也不行,骑车危险啊。”
索宁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没睡好,不是断了腿。”
大少爷敲她脑袋一下,“敢顶嘴了,嗯?”
“欸你别弄我。”
“得。”他的手上的力道放的更缓,“你睡一觉。”
索宁闭上眼,仰靠在那儿,神志渐渐涣散,猛然想起来一茬事儿,这个月底就是大少爷的二十七大寿。
“你生日想要什么?”
盛放一边儿揉,一边俯身靠近她,停在她耳侧的位置,压了压声:“把你自己绑个蝴蝶结送我就行。”
“……”
索宁伸手要去打人,反倒被他一把抓住顺便低头亲了一下……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对蝴蝶结是不是有什么变态执念啊?”
“你挺会偏离重点啊。”他弹她脑门一下,咬牙道:“老子是对你个小木头既变态又执念!”
“说正经的。”她咬牙问道。
盛放:“你是不是没给人过过生日?礼物有问当事人要什么的吗?”
索宁身姿一顿。
送礼物,尤其生日礼物这种事她确实没有什么经验,往年周芝意生日也就是发个红包或者看到什么买来送一下,都很简单。
别的人……
已经很多年没有送过了。
她想了想,直白道:“你喜欢什么?我不太会挑礼物。”
盛放痞里痞气的笑笑,“我喜欢什么你知道啊。”
“……”
索宁无语看天,指望这个没正形儿的说出点正经的东西来,简直就是多余幻想。
她的神智渐渐涣散,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他问了那么一句,“你呢,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不过生日。”
—
傅承晋的事儿在索宁心里成了个疙瘩。
她知道猜想和一部分直觉并不能当作什么依据,但就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莫名其妙的一种冲动,想要把这件事情理个明白。
她需要调查一下傅泓这个身份,现在社会用个假身份生活其实并不容易,身份证造个假还说得过去。
户口学籍档案这些信息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篡改。
想的确实很简单,但要调查清楚也绝对需要专业手段,否则这些东西她根本都摸不到。
她所知道的人里,陈淮自然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找他调查,肯定瞒不过盛放……
这圈子肯定也不大,即便找别人调查,万一赶巧了再是什么互通信息的关系,难保陈淮不会知道。
索宁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唐挺。
或许他能帮忙?
起码是熟人,比较靠谱一些。
转天下班前,她打了个电话给唐挺,电话里没多说,就说请他吃饭。
唐挺还有点警觉,“无事献殷谦,非奸即盗,什么目的?”
“……”索宁让看的明明白白,她稳了稳心思,把之前案子那茬儿拿出来当了个挡箭牌,本来也是说好了要请吃饭感谢一下的。
唐挺琢磨一下在理,也就没多问。
索宁找了找吃饭的地方,把地址发了过去,下班自己也就直接去了。
两人前后脚到了地方,点完菜等的功夫,闲聊了几句。
索宁起的头,“唐队长最近都挺好?”
“挺好。”
“你姑都好吗?”
“都好。”
“工作都顺利吗?”
“顺利。”
“呵呵~没什么大案要案要你费神吧?”
“有。”
“额,那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索宁说完给他的杯子满上了水,“要不我再加个菜吧。”
唐挺靠在椅子里,嘴上咬了根牙签儿,他打量着索宁。
忽然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熟悉感。
上次她这么主动这么狗腿,还是想从他这儿套高晴案子的进度,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啊。
索宁见他盯着她看,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唐挺抱臂作者,神色泰然又看穿一切,“你怎么了?”
“我?”
唐挺点点头,“我还纳闷儿呢,请我吃饭还用来这种人均四百多的地方?”
这倒不是抠啊,主要是他跟索宁实际上都不是挑嘴的人,两人见面吃个饭什么的,标准基本都在人均五十以内。
就是那种经济实惠的大盘儿菜。
索宁让他这么直白的一戳,心里有点虚,“救命之恩呢,不贵不贵。”
唐挺嗤笑了声,“你这一口一个救命之恩使的这么顺呢?昨儿问傅泓就说救命之恩,今天吃饭又跟我来这套?”
他这话是明明白白的打在了索宁的脸上,简直让人遁无可遁。
索宁尴尬笑笑,“什么都瞒不过唐队长慧眼。”
“那不是,主要上次被坑的阴影使我头脑保持了一丝清醒。”
“……”他这个上次指得是啥,索宁心里很清楚,顿时更噎得慌了。
唐挺见逗的也差不多了,舒了口气,“行了,有事儿说事儿吧,跟我不用来这些虚头巴脑。”
索宁琢磨了一下,找了个相对容易开口的切入点。
“唐队长,你觉得一个有没有可能用假身份假信息在城市生活?”
唐挺一愣,“你这是算对我们工作能力的怀疑吧?”
“不不不,我纯属正经求教。”
唐挺摇了摇头,“你要单纯的报个假名字或者在什么穷乡僻壤不太重视这些的地方还能说得过去,但在城市里不管生活工作人际交往都更为广泛。就是说你生活的城市越大,你的信息越透明越没有隐私,越不可能用假身份,明白吗?”
他话说的很简单直白,索宁听的也很明白。
“就这点事儿也不值当的这个吃饭规格,还有什么?”
索宁把自己的猜想整合了一下,从头叙述,“我怀疑书店老板傅泓的身份。”
唐挺哦了一声,拿杯子压了口水:“凭什么怀疑?”
“感觉。”
“……”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要不你感觉下今天的彩票号码得了?”
索宁:“唐队长,我是认真的。”
唐挺没再插话,等她继续。
“我确实没有什么实质证据,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就很像另一个人,虽然样子变了,但有一些神态包括眼神是改变不了的。”
她昨天看到他整理衣袖的那个动作,即使他当时很快停下来掩饰过去了,但还是捕捉到了那个手势,跟以前傅承晋几乎一模一样。
“像另一个人?这另一个人是谁?”
索宁顿了顿,垂首道:“我七年前的男朋友,傅承晋。”
“……”
索宁简单的将傅承晋的事跟唐挺说了一下。
傅承晋七年前死于b国的一场车祸,具体的情节不得而知,她接到电话通知,赶到的时候骨灰都被他人领走了。
她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甚至是谁领走的都不知道。
那边的殡仪馆保密做的很严格,绝对不可能对她一个跟死者没有法律关系的人透露半点。
索宁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呆了半个多月,想找到一点他骨灰的去向,或者联系他什么朋友,均一无所获。
最后签证到期她被驱逐回国。
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任何心理生理的反应,正常上下班,日子过的平平静静。忽然有那么一天在衣橱里发现了傅承晋的一件衬衣,她才猛然惊醒过来,那个疼她爱她的人没了,而她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连被安葬何处都不知道。
她无可缅怀,无处祭奠,哪怕想说一句一路走好都做不到了。
傅承晋这个人突然的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她在这种后知后觉的巨大伤害和痛苦中中像一座废弃的城池,轰然倒塌……
“我只想知道傅泓是不是傅承晋,如果不是我就死心。如果是……”索宁顿了顿,“我想问一句为什么。”
唐挺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颇为震惊,对于她的怀疑不禁多了一丝信任,他想起来案子几乎已经走到死胡同的时候,傅泓拿着监控录像找上他……
“我问过他是不是认识你。”
索宁屏住呼吸,“他怎么说?”
“他说,不认识,所以什么也不必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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