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粥,索宁直接倒了。
看着那一锅黑了吧去的东西,她也有点脸面无光。
把碗筷洗完了出来的时候,就见盛放似乎虚弱的更厉害了,躺在那儿眼都没睁开。
索宁心一凉。
喝粥喝中毒了?不至于吧…
盛放张了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她下意识走近一点,发现他脸红的厉害。
体温计就在沙发旁边的柜子上,她顺手拿过来,归零,放到他的唇边,“张嘴。”
盛放皱眉,“不吃了不吃了……”
声音没什么力气,拒绝的倒是非常坚定,索宁这个尴尬啊……
还得隐忍不发,好言相劝,“不吃,量个体温。”
大少爷挺听话,啊了一声张开嘴,索宁把体温计放了进去,也没见他有几分清醒。
片刻后,体温计拿出来,温度显示:度。
索宁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胳膊,“你烧的有点厉害,得去医院。”
盛放迷糊着摇摇头,“不去。”
他慢慢起了起身,眼睛还是没怎么睁开,就那么靠在那儿,看着都不稳当。
于是摇摇欲坠了数秒,最后咣当栽在了索宁的腿上。
索宁都让砸愣了。
她推了推他的脑袋,死沉,动也不动,刚要起身撤开,大少爷又喃喃开口,他声入蚊讷但异常清晰。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顿了顿,“可是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
索宁几乎是呆若木鸡。
抱,抱抱?
她瞬间反应过来,直接站起身撤到了一边,大少爷半拉脑袋就那么垂在了沙发边缘处。
他又发出一点声音。
“妈”
“……”
烧傻了吧??
直到几分钟后,再没什么动作了,索宁才过去把人给扶起来,让他重新躺回到沙发里,他脸色还是挺红,温度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下不去的。
索宁想了想,去弄了个凉毛巾去来给敷了一下。
大概是头上的温度骤降,他还挺舒服的展了展眉,咕哝着什么继续睡了过去。
忙忙活活了两个多小时,温度总算降到了三十八度多,人看上去也正常了不少,睡得安安稳稳。
索宁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天色阴沉,说不上来的压抑感。
—
索宁后面两天也没有见过盛放。
她犹豫过应该再去看看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那张病态奄奄的脸每出现一次,都令她产生一种怜悯的错觉。
这很不好。
人的情感就是这样,一旦因为某一件事某个情绪铺开了,那就再也收拢不住。
不论爱恨,都是由此开始。
陶妄打来电话,说秦大川的情况不是很好。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多少是有点准备的,只不过他一直表现的都精力十足的样子,淡化了自己这个本身的病情状况。
那天没等下班的时间,索宁就去了医院。
与往常来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秦大川戴了个氧气罩,其他机器也在一旁运行着。
陶妄见她来,两人目光对视一下,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秦大川似乎变得更为消瘦,脸颊深深的凹陷,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皮肤都变黑了不少,紧紧的贴在骨架上,看得窝心。
她跟陶妄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谈的人,一时间病房里除了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再没有别的声响,回想原来秦大川一人控全场那个热闹劲儿,此时的状况更是异常的让人无法忍受。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情绪,“我出去呆会儿。”
刚站起身来往外走,迎面门就开了,她与来人撞了个正正好好。
“小索?”
索宁一愣,半天才敢确信,盛放??
盛放看了陶妄一眼,又把视线挪到索宁身上,大胆猜测道,“不会那么巧,你就是我舅舅喜欢的那个小木头吧?”
索宁:……
过河碰上摆渡的——巧极了……
秦大川居然是盛放的舅舅??
他也就是个三十四五的年纪,就算稍微老成一点,那也不至于是舅舅的长相啊。
对此,大少爷正正经经的解疑答惑,“我外公老来得子。”
“……”
索宁乍开始被惊讶的四分五裂,片刻后冷静下来,她把俩人那个脾气秉性一对照。
完美契合。
基因强大成这样?
索宁出了病房,缓和良久,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
几分钟后,大少爷也跟了出来,他随意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俩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坐在那儿,沉寂良久。
最后还是盛放先开了口,他清清嗓子,语气不太自然,“前几天……谢谢啊。”
他指的是发烧那件事。
印象中,这是大少爷头一次说谢谢,不咸不淡说不上有什么特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挪向别处,看上去别的很。
索宁沉沉地嗯了一声。
盛放是前一阵子就听秦大川说过那么一嘴,还挺神秘,说认识了个小木头,贼好玩儿。
他当时也没多问,反正他开心就行了。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就是索宁。
两人就那么在外面干坐了十多分钟,陶妄推门出来,“他醒了。”
索宁和盛放前后脚进了病房,秦大川半靠在那儿,氧气罩已经摘掉了,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一见他俩,咧嘴就乐了。
“嚯,你俩碰上面儿了?”他的语气虽然已经尽量放松,却仍是掩不住的羸弱。
索宁点点头。
盛放:“老秦啊,你这回眼光不错。”
秦大川有点得意,“老子哪回的眼光错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了陶妄,又继续道,“是不是很有意思?长得也好看!”
他朝着索宁那儿努了努下巴。
盛放嘁了一声,“毕竟是我盯上的人,能差。”
索宁:……
差点儿按耐不住自己的拳头。
秦大川:“啥意思??”
盛放故作神秘,他俯身向他,然后迅速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秦大川一脸的惊悚,看向索宁,“我靠,真的啊?”
盛放煞有介事的点头。
索宁在一边儿看得一愣愣的。
啥玩意儿?
呆了个把钟头,索宁见秦大川的精神是一刻不如一刻,又强撑着在逗闷子,显然是有些吃力的。
她交代一声,准备先回去了。
秦大川有些小失落,“欸,你这两天可以多来一下吗?”
他向来都是个傲娇体,就算问这种话也是爱来不来的那样子,像这样带着一点恳求的语气从没有过。
索宁心里不太得劲儿,她吞了吞嗓子里的酸胀,点点头,“休假了,明天带被子来行吗?”
她难得开个玩笑,逗的秦大川哈哈大笑,“倒也不必,没床位。”
她一走,秦大川见盛放还在一边儿站着扒橘子吃,这个气就不打一出来了。
“你还杵这儿干嘛呢?”
盛放:“陪你啊。”
“老子用你陪?我看你是想吃我果篮吧??”
“……”盛放一瓣橘子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这什么狗舅舅?
“瞅啥啊?”秦大川伸手拿了个苹果砸过去,他朝着门外猛使眼色,“跟去!”
盛放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腿跟了出去,临走嘱咐陶妄,随时联系。
秦大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丝毫没有我的风范!”
陶妄哧笑了声。
他转头瞪他,“笑个屁,老子当年多勇猛你不知道啊?!”
陶妄老老实实,“知道,知道。”
秦大川得意洋洋,呼吸有点儿闷,他伸手把氧气罩给戴上了,深吸两口。
陶妄神色渐渐沉重,伸手给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好舒服一点,秦大川体力透支的厉害,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病房,寂静的如同一个冰窖。
陶妄的目光怔在那张沉沉睡去的面庞上,怔愣良久。
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刻。
或许都将是这样度过。
并且要过很久很久。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留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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