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看到了什么？
修罗！！！
刹那间，段玉的整个身体真的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但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仅仅一个修罗，屠杀了钦差团队三千多人，接下来又屠杀了村庄，船队，还有矿场。
更恐怖的是，根据二百年前的那个例子，一个修罗屠杀了三座城市。
而眼前，这个修罗就在这深渊处，趴在这里睡觉，一动不动。
真真的毛骨悚然啊。
段玉一下子腿都是软的，动都不敢动啊。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找到它的巢穴来了？
足足好一会儿，段玉全身才恢复了动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外挪。
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段玉才离开了这个恐怖的巢穴，回到了地面上，离开了这个诡异的院子，刚刚到外面马路上的时候，段玉整个人直接虚脱了。
“走，回，回城堡！”段玉颤抖道。
福伯赶紧上前，将段玉扶上了马背。
刚刚走出了几百米，凌霜迎面而来，面孔寒霜道：“你乱跑什么？外面那么危险。”
听到祝连城的汇报后，凌霜呆在城堡里等了一段时间，发现段玉还没有回来，所以还是忍不住自己出来寻找段玉，尽管她现在是瀛州镇夜司的最高官员，不能擅离的。
见到段玉惨白的面孔，凌霜问道：“怎么了？”
段玉道：“没什么，回去再说！等田归农大人回来之后，再说。”
………………
次日夜晚。
田归农大人返回了瀛州镇夜司城堡，段玉惊讶地发现，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整个人，足足瘦了十斤吧？眼窝都凹陷下去了。
见到大家关切的目光，田归农大人摆摆手道：“我没事。”
进入城堡之内，他端起一杯奶饮了下去。
“威海侯答应支援武器和军队。”田归农大人道：“上一次出现修罗，是二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所以猎杀修罗的武器，很多也已经放置了二百多年，不知道是否还有效。当然最好的情形是修罗一直都不攻击瀛州城，我们等京城的支援。但万一这个修罗提前攻击瀛州城，那我们就要倚重威海侯的武器和军队了。”
段玉道：“消灭修罗的军队，只有威海侯有吗？”
田归农大人道：“对，寻常武器对修罗是没有半点用处的。需要特殊强弩，特殊箭头，特殊炮弹。月光寺有一点点，但也只有一点点，只有威海候有全套的武器。”
威海侯之所以答应支援，原因也很简单。
瀛州不但是朝廷的瀛州，更加是威海侯府的瀛州。
段玉道：“田大人，如果修罗不来袭击瀛州城，只是袭击外围村庄小镇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对吗？”
田归农大人面孔微微抽搐一下，道：“对！”
接着，他说道：“这听上去非常残忍，但也是现实。我们面对修罗，必须集合所有资源，一击必杀。一旦让它逃脱了，后果不堪设想。”
段玉能够理解。
酝酿了片刻，段玉道：“田大人，我有一件绝密之事，要禀报于您。”
田归农大人顿时凝重起来，道：“你说。”
段玉道：“我知道这个修罗的巢穴在哪里了。”
田归农大人猛地站起。
段玉拿来一张地图，当然是普通的瀛州地图，指着那座废弃的院子道：“白冰冰，也就是水如镜，他流放到西北的时候，中途被人所救。于是我就想要查这个救他的人是谁，就查到了这个院子。”
顿时间，段玉有些不好怎么解释。
你为何会追查到这个院子？天机阁购买的情报，这件事能说出来吗？
“你不用解释得很清楚，每个人都有隐私。”田归农大人直截了当道：“你接着说。”
“是。”段玉道：“我追查到了这个院子，水如镜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经常来到这个院子。而这个院子的主人，就是他口中的修先生，也是在流放的路上救走他的人。”
田归农大人目光眯起，点头道：“你继续说。”
段玉道：“我在这个院子发现了一口井，井底有一个秘密机关，我破解了这个机关，开启了一个秘密通道，发现了神秘的地下室。总共有两个地下室，一个是秘密实验室，一个是手术室。”
“这个秘密实验室门上也是有密码的，我也破解了，进入了这个秘密实验室，发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还有那个修先生的日记本。”
田归农大人道：“这个日记本，你可有带出来？”
段玉道：“我翻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这个日记本忽然自燃了。不过，所有日记内容我都记住了，而且字迹也我记住了。”
接下来，段玉把所有日记的内容背诵出来给田归农听。
“我探索完了实验室后，就去了手术室，发现了里面还有一个破碎的男人命根，相信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做过一次变性手术。”段玉道：“接下来，我望着中间的那个岔路走，整整走了几公里，在岔路的尽头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深不见底。在这个深渊之内，我发现也修罗。”
田归农大人点了点头，然后根据段玉的叙述，拿着笔在地图上画。
“在这里！”田归农大人道：“修罗的巢穴出口，在瀛州东边的海底。你确定走了多少米？”
段玉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是两千三百米。”
田归农大人道：“对，那就是这里。”
接着，田归农大人长长呼一口气。
“你这个情报太重要了，知道了修罗的巢穴，就不会无的放矢。”田归农大人道：“这个情报，你可告诉过别人？”
段玉道：“没有，我觉得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再告诉您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
田归农点头道：“你做得对。”
这个消息一旦透露出去，说修罗的巢穴竟然在瀛州城内，会引起巨大恐慌的。
段玉道：“田大人，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等。”田归农道：“我派遣于连虎去调集东南镇抚使所有的精锐了，威海侯也在集结特殊部队。最好是等京城的精锐守夜人，带着特殊武器的支援赶到。”
段玉道：“如果，这个修罗提前攻击了瀛州城呢？”
田归农大人沉默了片刻道：“那就只能集结现在所有的力量，和这个修罗，决一死战。”
接下来，田归农大人坐回到椅子上，闭上眼睛。
段玉道：“田大人，您累了，好好休息片刻。”
“不。”田归农道：“你不急着走，我们再聊聊。”
段玉又坐了回来。
田归农道：“我看了你审讯白冰冰的记录，她问你有什么理想，你说了世界和平？”
段玉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找不到理想，所以才说了这个。”
田归农大人笑道：“那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
段玉道：“振兴镇夜司？”
“对！”田归农道：“振兴镇夜司，那我为何会想要振兴镇夜司呢？”
段玉道：“世界和平？”
“哈哈哈……”田归农大人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很小就被师傅领养的。其实我一开始并不喜欢守夜人这个职业，觉得没有成就感，我一开始的理想是入阁为相，治国平天下。”
这段往事，段玉也知道。
田归农大人道：“我当时觉得我的理想很伟大，但我师傅却对此不屑一顾，说什么治国平天下，其实是王朝更替的一个棋子而已。几千年以来，换了一波又一波皇帝，一代又一代王朝。周而复始，只是简单的重复而已，可有什么进步吗？”
“我当时想了想，发现确实没有什么进步。几千年什么样子，现在差不多还是什么样子，所以师傅对我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呲之以鼻。说除非我能够改天换地，能够真正造福万民，否则就别提什么高大理想了，和其他士子就没有什么区别。”
“我师傅说，守夜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因为他们守卫的是所有的人类。当我对师傅的说法也呲之以鼻，觉得这个理想太虚无缥缈了，几百年都没有修罗了，养着这么大一群守夜人，实在是劳民伤财。”
“后来，师傅带着我进了镇夜司总部，最秘密的资料库。让我看了修罗大战的记载，让我看了近几百年来，所有猎杀修罗的记录。”
“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全世界的人类时时刻刻都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所有的人类，随时都可能灭亡，我们也地狱，仅仅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纸。”
“这个世界几百年才出现一个修罗，但它们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为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目标，打开地狱之门。”
“一旦让它们成功了，不计其数的修罗族，就会从地狱汹涌而出，遮天蔽日。”
“而当那个时候，整个世界将瞬间毁于一旦。”
“千年之前，我们打赢了修罗之战。但……真的打赢了吗？为何现在没有任何记载？”
“在地狱下面，有多少修罗？”
“但人是短视的，所有人都是，更何况里面还包含了倾轧和斗争。现在有多少国家的内阁都在说，养着守夜人这么一大批人，完全是劳命伤财。有的国家，已经开始裁撤镇夜司了。”
“言归正传，当时我看了镇夜司最秘密的资料之后，我就改变了我的理想，我决定继承师傅的衣钵，成为一个真正的守夜人，为人类守住这无数可能存在的地狱之门。”
“尽管这可能默默无闻一辈子，但……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理想了。”
“但是，我也要和我之前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做一个告别，所以我去参加了科举考试，非常顺利，我乡试中了解元，会试中了会元，但我不能再往下考了，接下来就是殿试了。”田归农笑道：“殿试是不罢黜考生的，只是进行排名，再往下考我就要成为进士了，朝廷有规矩，进士是不能进入镇夜司的。”
“因为我太出名了，所以早早就进入了镇夜司那几个老祖宗的眼中，也想要把我列为继承人，未来执掌镇夜司。”田归农道：“不过，我让他们失望了，他们觉得我身上有迂腐气，读书太多，脑子毒坏了，所以在斗争上，搞不过黑龙台那些人，如果我执掌镇夜司了，会吃大亏。”
“老祖宗已经快八十岁了，他早就想退下来了，但是我这边根本就不适合上去，于是他不得不继续呆在这个位置上，免得镇夜司被黑龙台吞掉。”田归农道：“小玉，我看过你和白冰冰所有的记录，她一再骂你亵渎文字，亵渎诗词，亵渎自己的才华。”
田归农一笑，道：“她这说法大谬，她也是读书脑子读坏了。人要敬畏知识，崇尚知识，这是不假。但归根结底，人是要利用知识。而不是成为知识的奴隶，一天到晚跪在地上，发自内心和灵魂地敬畏，那就没有什么大出息了。”
“小玉，你很聪明，而且也够坏，所以在斗争上应该不会吃亏。”田归农道：“所以我问你，如果有朝一日，你执掌了镇夜司，你怎么办？”
段玉沉默了好一会儿，这真的很不好办。
吞并黑龙台，把监视百官，还有其他情报工作都接管过来？那就会失去守夜人的本职工作。
一旦弄权太狠，就会完全专注于权势，未来守夜人也会失去自己的本职。
段玉想了一会儿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暂时不知道。”
田归农道：“你就随便说一说。”
段玉道：“先靠近皇室，进行夺权。然后在镇夜司内部，开辟其他事业部，制造药物，武器，并且获得售卖之权。我观察过我们的镇夜司内部，发现我们在炼金术，还有武器制造上，其实不亚于钦天阁，因为我们的目标和敌人是修罗，所以我们的武器是尤其先进的，只不过绝大部分时候都不能拿出来，而且因为闭门造车，不面对市场，使得几百年这些技术不进反退。”
田归农道：“你说在镇夜司开辟其他的事业部，是为了赚钱，让镇夜司在经费上相对独立吗？”
段玉道：“不仅仅如此，更重要的是构建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未来有人要裁撤镇夜司，或者吞并镇夜司的时候，还没有等到我们反击，朝内就有很多巨头直接反对了，因为我们和他们的利益，已经深层次捆绑了。”
接着段玉道：“当然，我是随口说说的，因为您问得太突然了。”
“哈哈哈……”田归农拍了拍段玉的肩膀道：“要的就是你这随口说说，好了你先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段玉退了出去。
蜷缩在榻上睡觉的田归农忽然道：“小玉，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点燃你的理想。”
“世界和平。”
………………
接下来几日！
继续传来了修罗袭击村落，船队的消息。
每一次，都有可怕的伤亡。
但是，田归农大人始终按兵不动。
他说得很清楚，一定要集结所有力量，才能和修罗决一死战。
又过了几日。
于连虎大人回来了，带了整整一千多名精锐守夜人，还有三千名黑甲武士。
除了四千人之外，还带来了整整一船的武器。
这些武器都是特制的，专门针对修罗的。
又过了两天。
瀛州镇夜司衙门外面，又来了整整一千人。
为首的就是威海侯的第三义子，段正宇。
他带来的这一千人，全部都是黑袍武士，也是威海侯训练出来，专门针对修罗族的。
他带来的，还有整整一百具超级强弩，三十门火炮。
这些强弩的箭头，都是特制的地狱箭头，专门猎杀修罗族的。
箭头是用特殊的晶体打造出来的。
炮弹更是特殊制造的，一旦爆炸，迸发出来的不是火焰，而是闪电。
京城的精锐守夜人，还有专门的武器，还没有运来瀛州。
但是现在瀛州镇夜司手中，已经有了六七千名专业武士，二百具猎杀修罗的特殊巨型强弩，还有五十门特殊火炮。
这支军队，还有所有特殊武器的使用权，都归田归农一人。
在这个特殊时刻，他这个东南镇抚使，就是最高指挥官。
………………
其实，段玉想要提议，既然知道了这个修罗的巢穴在哪里，直接偷偷潜伏过去，把所有的秘密武器往它身上轰，这不久结了吗？
但这个提议，很快就被否决了。
首先，那个巢穴入口太狭窄了，所有的重型武器，根本就运不进去。
而且这个秘密巢穴在城内，实在是太太危险了。
一旦没有杀死这只修罗，就会提前激怒了它，开始屠杀瀛州城。
田归农一再强调，战场绝对不能在瀛州城内，那样伤亡太可怕了。
所以，尽管情报不断传来。
但掌握了强大特殊武装的田归农，依旧巍然不动。
但每一次袭击之后，他都在地图上画一个点。
整整十一天时间过去了。
修罗族，袭击了九个点。
田归农根据修罗的袭击轨迹，在地图上画点连线。
写成了一个亢字！
但是，缺了那一点。
而这个点的位置，就是瀛州城。
第十一天晚上！
田归农忽然召集镇夜司所有高层，还有威海侯的第三义子。
这天晚上，乌云密布。
可怕的闪电，不断撕裂天空，劈打着大地。
整个瀛州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但是……雨却始终下不来。
田归农大人道：“我本来想要等朝廷的支援到来再动手，因为那样更有把握。但是，来不及了……”
他指着地图道：“这是修罗袭击的轨迹，形成了一个亢字。”
“亢！修罗王的名字，就叫亢。”
“如今这个字已经差不多写成了，还剩下一个勾，还有最后一个点，而这个点，就是瀛州城。”
“这个修罗，马上就要袭击瀛州了。如果我计算没有错，应该是三十六个时辰之后，它会袭击瀛州。这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根据估算，修罗族要进行大屠杀之前，需要积攒能量。”
“我们不能等了，和修罗的战场，绝对不能在瀛州之内，否则会生灵涂炭。”
“根据我的计算，接下来修罗的攻击点，会在这个亢的最后一勾上，而这个地点在这里。”田归农大人指着地图道：“大夜堡。”
大夜堡，是一个军事堡垒，但也是一个帝国的兵工厂。
这里有一个大型冶炼厂，还有一个大型矿场。
“当然，我也有可能计算错误。如果我率军前往大夜堡，击杀修罗，结果它却来袭击瀛州城，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不必朝廷惩罚，我自刎谢罪。”
“现在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修罗族畏惧电，在这个时候，它一般都不会在空中飞行。”田归农道：“所以，要趁着今天晚上的夜色和闪电，我们尽快出发，赶往大夜堡。”
“此战，只能赢，不能输！”
“所有特殊军队，开始集结！”
一刻钟后，七千人的军队开始集结，
“出发！”
随着田归农大人一声令下，七千人的军队，带着超级强弩，带着特殊火炮，浩浩荡荡，朝着北边的大夜堡而去，准备和修罗决一死战。
“轰轰轰……”
瀛州上空，依旧黑云压顶。
电闪雷鸣。
如同末日。
凌霜翻身上马，就要跟着田归农大人一起出征。
但是出门的一刹那，田归农大人指着凌霜道。
“你，留下。”
凌霜道：“为何啊？”
田归农道：“你留下来，保护段玉。”
段玉一愕道：“田大人，我要跟着一起出征的啊。”
田归农大人拿过一封信，递给段玉道：“这封信，你三十六个时辰后再看，切记。”
然后，他轻轻在段玉脑后一拍。
段玉直接就昏厥过去。
接着，田归农朝凌霜道：“记住，你的任务是保护段玉。”
然后，田归农大人翻身上马。
率领军队，钻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
注：第二更终于写完了，今天依旧一万多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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