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日头将落之际。
轲比能见到了夏侯兰派过来的周兵。
“大王,这周将是何意?莫非,想要诱杀大王?”
手下人说完,轲比能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倒不是他们多想,而是周人这番话的意思,就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什么陛下和皇后的赠礼,吾呸,那大周皇帝就算对自己没杀意,但也绝不会好到赠送礼物。至于大周皇后,自己连见过都没见过.....
“周将也许是在故弄玄虚,想要找回上午的面子呢?”
又是一人说出不同的见解。
同样有道理,自己去了,周将也许会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不杀自己。可也绝对少不了百般刁难,以泄白日之怨。
“本王到底是应该去,还是不去?”
轲比能有些烦,猜来猜去,手底下这些人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当然,自己也担心周将擅自行事。
毕竟,那是大周的将军,即便杀了自己,周国皇帝顶多去其职,惩戒一番。可自己,就白死了啊!
“大王,周军主将打听清楚了。”
“噢~是何人?”
“姜叙,大周皇后内弟,周国外戚,现在持节号令周国诸军。”
轲比能目光一怔,感觉白日的处理还是有些武断了。大周皇后内弟,周国外戚,身份有些特殊啊!
“稍后,本王去周营一趟!”
思索了片刻后,轲比能下定了决心。现在周、赵两国胜负未见分晓,还是不能把事给做绝了。相信,那姜叙也不会不顾周国局势,擅自取自己性命。
“这~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姜叙既为大周外戚,不会不考虑其他。更何况,吾大鲜卑两万精骑在此,他姜叙敢吗?”
轲比能安慰了一下帐下诸部首领,随后又言道:“这样,尔等召回聚集各部,咸齐祁县。只要兵马在侧,本王便安然如山。”
“大王放心,吾等这便召回诸部。”
“那好,本王便先去周营,见见那姜叙姜节将了。”
说完,轲比能阔步出帐,底气十足。
只不过……
伫立在周军中军大帐外,看着天色愈来愈暗,轲比能的心中倒不担忧,面色上却是怒气难消。
尤其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周国将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姜节将当真要本王在帐外等上一夜不成?”
轲比能心中越来越烦躁,不由再问。
他进入周军大营到现在,已经有两刻钟了。从一开始,眼前这人便说姜叙奔波劳累正在休憩,不得打扰。
现在,总不能还拿这个理由糊弄自己吧!
要不是知道自己此番过来肯定会受到刁难,自己早就抬步回营了。
“老实候着,真以为陛下封汝个归义王,汝一鲜卑小种就能称孤道寡了吗?哼!”
李深语不惊人,一句话差点没把轲比能给气炸了肺。
“周国礼仪之邦,竟也有汝这般谩道诲骂之徒!”
轲比能的回语,却是跟李深行成了天壤之别。似乎,他李深更像粗鄙无礼的草原人,而他轲比能好似中原汉人一般。
李深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自己能忍住不捅他一刀,已经很给面子了。
“两刻钟到了,进去吧!”
又是片刻后,李深突然来了一句。
轲比能一怔,没立即明白,回过头来一想,顿感怒气高涨。
赤裸裸的羞辱啊!
“哼!”
轲比能冷哼一声,没跟李深再做计较,抬步入帐。
一进来,正见姜叙端坐在案前,衣襟整齐,根本不像是刚起来的模样。又回想起方才李深那句话,只感觉自己被人当成了优伶一般。
“节将如此戏弄于本王,不合适吧?”
轲比能再也忍不住了,凝声质问。
姜叙抬起头,看了看轲比能,微微摇了下头,言道:“归义王,本将觉得李校尉所言不差。陛下是封汝为归义王,但汝还没资格称孤道寡!更何况,叙亦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姜节将,本王委实没想到汝身为大周外戚,竟如那粗鄙武夫一般,口出晦语。”
“不比归义王,熟读吾汉家经论,礼仪俱到。行了,谈正事吧,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姜叙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顺便将话题扯开,自己找轲比能来,可不是说这些的。
轲比能冷哼一声,也就此做罢。从白日间到现在,两人的第一轮交锋,算是打了平手。
下面,才是重头戏。
“不知陛下和皇后,缘何赠本王厚礼,本王受之有愧啊~”
轲比能试探的说出一句,想打打底。
“厚礼算不上,只是一封信书,汝且好好看看吧!”
姜叙说完,就捏起身前的纸张,朝着轲比能瞥了个眼色。
轲比能眉头一紧,盯着姜叙手中的纸张,有些迟疑。
踱步上前,接过信张,轲比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眉头愈加紧凑,脸上也是红一片绿一片的,看样子信封的内容很让他生气。
“砰!”
“本王亦有出兵攘助大军,更无错过,陛下书此信,是何意思?”
轲比能一把将信封拍在案前,怒目瞪着姜叙。
姜叙笑了笑,言道:“安心,这封书信让汝看到,难道还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吗?”
轲比能眼角渐眯,心里逐渐明白这只是周国皇帝对自己的警示罢了。或许,还存在离间的可能。
当然,如果自己不听他姜叙的安排,说不定就真的要扶持苴罗候成为大周新的的归义王了。
“哼,节将旦有所命,派人来通知本王一声即可,何必不辞辛苦,亲自远道而来。”
“归义王可是吾大周的王,本将自当亲自前来,以示重视。”
听着轲比能那似乎饱含怨气的话语,姜叙不动声色的回了句。
随后,又与彼言道:“这样,归义王先请回,明日本将亲至大王军营,另有陛下口命宣读。骤时,大王还需准备齐全,莫要再怠慢了。”
“节将放心,本王会安排妥当。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了!”
“请!”
出了姜叙中帐,轲比能才收起方才的客气之色,面容渐重,脑海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顾踏步前行,连帐外的李深都不看一眼。
李深注视着轲比能远去,钻进帐内。
“节将,轲比能离去之时,看起来面色凝重的紧。难道,区区一封假书,真的能吓住他了?”
没错,就是一封伪造的书信。
姜叙摇了摇头,言道:“不至于,他真正忧心的应该是苴罗候是不是真跟吾大周有密切联系。以及,他手下那群部落首领,又有几个人跟国朝有联络。”
“嚯,蛮夷之间相互猜忌的程度,不比中原差啊。”
“那是,要不然诺大的鲜卑岂会分成三部,子代父,兄代弟,弟代兄,叔代侄,侄代叔,草原权利的争夺,更加不讲父慈子孝、兄谦弟恭,毫无伦理仁孝之义。”
姜叙莫名感慨一番,说完又问向李深:“对了,燕候明日几时到祁县?”
“信骑回报,明日午时大军便能至祁县。”
“好,那吾等明日午时过后,再去轲比能大营。今夜告知所有的弟兄,明日一旦出现差池,务必奋勇作战,绝不能让鲜卑主力逃了。”
“节将放心,早就叮嘱诸校吏了。稍后,末将再让他们与将士们安排好。”
“嗯,也不能急,听吾号令行事。”
“末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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