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送走了出征大军后,高诚也将目光再次放在益州布政司众人的身上。
至于战事,交给年轻的小辈,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胜了也就胜了,败了也无伤大雅,反正大周禁的住。南中诸豪族及蛮夷,也没那个实力,打进重兵驻扎的益州腹地。
权当历练小辈了!
倒是益州境内的各项基政工作,进行的颇有些困难。
士族的抵抗力量很弱小,毕竟大局已定,再加上领头羊们都被弄到了凉州或者关中。剩下的这些小虾米,完全是任由自己宰割。
但没想到的反而是百姓的抵触比较大,各县邑反应上来的情况,多有不同。然无一例外,皆是百姓对大周律令的繁苛有些微词。
原先在刘璋父子的治理下,益州更像是道家的无为而治,百姓不必承担那么多的徭役。可大周的徭役,却是不少,虽然有日钱的存在,但这些人根本不信做徭役官府还会发钱发粮。再加上原先征召修建褒斜道的徭役一事,不少人都害怕被充作军籍。
军籍,那可是祖祖辈辈都要当兵打仗的,闻之心怯。
此外就是通宝钱的置换,也是一大难题。益州民间中有各种币类,数量极为庞大,从长安铸钱署调来的一批钱,根本不足置换,缺口甚多。然后,由于准备不够充足,就造成了益州通宝钱的高昂。
跟以前河东一样,存在着有人拿着自己换来的通宝钱,改变兑换比例,从百姓手中换取大量旧币,而后囤积起来,等着再跟官府置换。以投机取巧的方式,轻轻松松就能获得大量的金钱。
大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河东没归大周所有,士族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反正大周只要把通宝钱填满河东就成。
但现在,益州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却是不能不处理。
任岐领着几名从事,陪着高诚,在太少宫内,思索着这个问题的处理方案。
“不太妥当,这几种办法,虽然都有可行之处,但现在正在进行的事务也很多。尤其是佃户和收回耕田的事,跟置币一掺和,就复杂了。”
任岐心中有些担心,不比去岁刚刚拿下益州那会。那时候,百废待兴,只需要管理好秩序,让百姓逐渐安稳就行了。现在,大刀阔斧的进行基政铺设,莫说百姓了,自己都感觉力不从心。
高诚点着头,明白任岐的辛苦,然而还是坚定不移的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孤也知道如此行事,有些着急。可益州大局已定,些许宵小也翻不了天。倒是诸君,恐怕要辛苦很多啊!”
“大王言过了,为国效力,谈何辛苦。只是,臣担心多令齐下,在成都附近还好,有臣等盯着。可距离一远,下面的小吏们,未必就能做的好。”
任岐诉着苦,也在诉说着封建时代的地方治理难度。
高诚沉默了下,封建时代就是如此,即便是把士族打压下去,可乡里之间,基本上还是乡里之人管理。朝廷和地方郡府、县府,也最多就是指导和监督而已。
想要让诏令直下乡里,也只能依靠地方上的三老。
其次就是,上面的政令一层层的传达下去,鬼知道那些心里好琢磨的官吏会理解成什么样子?
“这样吧,待孤回长安后,安排御史台抽调一批御史,下到益州郡县,督察指导各地的工作。骤时,任卿可需要好好安排一下,最好寻几名熟悉情况的人跟着,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臣明白。”
任岐拱手应下,而后问道:“那钱币置换一事,就先让调查司去查清楚,再与收地一事一并处理了?”
“就这样吧,不出半个月,调查司那边就能查的清清楚楚。趁着这段时间,任卿也安排一下,把那些有名有姓的商贾和士族都请到成都来。没名没姓的,就依破坏钱币流通,投机取巧之罪处置。”
“诺,臣这便下去安排。”
“臣等告退!”
布政司众人离去后,高诚长叹一声,凝视着殿外。
多令齐下,让任岐等人肩上的担子严重超载。即便是大周最稳定的关中,也是一道一道的铺设。
不过,也没办法,大周财政急需要益州的补充。益州只要把各项基政铺设下去,国朝今岁秋计,就能按照大周的收税标准来进行了。
去岁秋计,为了照顾刚刚安稳的益州,大周没有收税。如今,长安相府上下,早就盯着这块肥肉呢。
不出意外的话,益州上下,怎么着也能收个两亿钱。光是那四百多万口,一人头就是二三十钱,这就是妥妥的一个亿。再加上其他的税,自己方才都说少了。
如此一来,国朝一年也能收个十几亿钱了,维持褒斜道的修建,不成问题了。
再过个四五年,等益州彻底安稳,商贸彻底恢复,税收还会进一步增加。大周,也终将越来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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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征讨大军抵达峨眉。
任岐也将益州境内诸多士族,以及传世商贾,皆唤到了成都城。
而后,任岐接见商贾,高诚接见士族。
所探无他,就是钱币置换,以及佃户、耕田的收回问题。
面对不同的社会阶层,所交代的话,自然也大不一样。但唯独在语气上,如出一辙。
任何人不得投机取巧,以此牟利。任何人,不得存有佃户,以及超过国朝户田。
投机取巧,破坏通宝钱流通市场,以刑罪论处,轻者罚钱、发配,重者枭首、族诛。佃户也一律解除,上交契约至布政司,统一销毁。国朝户田,成年男子均百亩,女子均五十亩,以成年男女子论,不得逾越。逾者需上交国朝,国朝以平价收购。有所不配合者,发配或族诛,二选一。
原本就知道没好事的士族和商贾们,在一众士卒的威压下,纷纷垂首相应。
次日,还没缓过神来的他们,就得知布政司署衙,下达了新的布告。布告所言,便是钱币置换以及佃户、耕田的处置事宜。还附带了不尊法令的处罚,那赫赫的族诛俩大字,就悬在他们的头顶上。
第三日,布政司衙役、益州守备军将士及城外第十军将士,三司配合,拿着调查司给予的情报,一家一家的敲开大门。
被找上门的都是前些日子,从老百姓手里大赚了一笔的不法商人,以及影响力不大的小豪强。
三司也不是不讲理,拿着各种证据以及昨日办法的政令,先礼后兵。
罚款交齐了,就留下口头警戒一番。不交罚款也简单,布政司衙役当场拘人,胆敢拒捕,再由守备军将士动手。
至于第十军,更多的只是看着,毕竟没几个人敢拿一家老小的脑袋开玩笑。
一连几日下来,成都百姓算是见识到朝廷的强势。
数百家交齐罚款,六十七人被拘于牢狱,面临着三到五年的处罚。相比起东门阙上悬挂的十一颗脑袋,似乎还是坐牢比较好。
随着布政司的强势举动,一场风暴也从成都,开始向四周散开。
短短半月功夫,成都平原诸多县邑,仅是拘入狱中的便高达三百余人。枭首示众者,达七十八人。
族诛新都一户上下四十六口!
拒交罚款、拒捕、持兵攻杀将士!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只是布政司散布的一个假消息。
周兵只是将其一家老小,秘密押走,而后布政司那边更改户籍,这家人就成了汉中人。
消息,有人说是假的,因为没人见到那一家老小的脑袋,当兵的可能没砍。
但没人信,反倒是更相信布政司说的那一套。
也没人,愿意拿阖族老小吃饭的家伙,去尝尝族诛啥滋味。
敢怒不敢言!
这就是益州诸多士族和商贾,最完美的释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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