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斜谷,向西而行,便会见到褒水,也就进入了褒谷。
出巡队伍近万人,于此处的一处栈道前,安营扎寨。
高诚领数人登山峦,左右相顾,犹可见一群群如同蚂蚁一般辛勤劳作的民夫。
走了这么远,众人见到许多,也都明白了褒斜大修之难。
仅是方才,所过山峦便不下十余座,而于此间,皆是山道陡窄,崎岖不平。而民夫们,却要从后方挑石土,走上许远回到自己隶属的一段。
夯土还不算费劲,真正费劲的还是属开山。
道路要足够宽,最少也得三步。那青绿山体,光是用碳石烧,都得烧上一天。山体碎石,还要寻个地方,堆放在一起,以便日后填山壑之用。
反反复复,似乎永不停歇。
只靠人力开山,太难了。
感叹归感叹,大周也不可能半途而废。
次日一早,行舆继续西行,至褒水入褒谷,籍此南下,直奔汉中。
十月末,赶在雪降之前,出巡队伍出了褒斜道,抵达褒中县城外。
早就闻讯的汉中一应官员,已然至此,亲迎王驾。
当夜,于褒中作息。
三日后,进入南郑。
南郑城,汉中平原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汉中人口最多的城市。整个汉中郡,也不过十三万户,仅是南郑就有六万余户。
天子一行入南郑,自是引得百姓观望。
不管是汉中太守张愧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总归是一件好事。
巡视汉中、巴蜀,最大的目的就是稳固民心。
百姓不知其王,焉知其国?
旦见到有百姓出城十余里相迎,高诚就钻出了行舆。并调羽林骑为前军,整肃衣甲战车。而高诚更换王服,戴冠冕,拄王剑,驻足帅車。
一排排精骑掠过,无数百姓很快就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贵人,大周之主周王高诚。
那显目的王服冠冕,金丝玉缕,甚是刺目。
“拜见大王!”
“拜见大王!”
行于正中,耳边不断传来拜见大王的山呼海啸,震耳发聩。
坚守在两侧道旁的第九军将士,也纷纷单膝跪地,恭迎王驾。
好在,大场面见的多了,高诚神色镇定,也不张口,只是冲着百姓不断抬臂,示意彼等起身。
就这样,人山人海,叩首山呼,直至城门方止。
第九军军将苻健,正率军中亲卫军,驻守北城门。两千余甲士,清空了城门四周三百步,不说闲杂人等,便是百姓都不允许靠近城门。
汉中周边十几万百姓,恭迎王驾,谁也不敢保证一点乱子不出。
而城门,自是最重要的地方。
“末将等恭迎大王!”
苻健领第九军将校,俯身功拜。
高诚走下帅車,来到苻健面前,亲手扶起,视其言道:“第九军,不负孤之所望。杨军将那里,可安排妥当?”
“回禀大王,杨军将出征前遂成婚,留有遗腹子,杨夫人不日将诞下麟子!”
闻言,高诚身行一颤,当即言道:“好,好!来人!”
“大王,仆在!”
“立即派人快马赶往长安、冀城,命未央御医速速赶往略阳,命裴茂务必照顾好杨夫人。”
“诺。”
随后,高诚又转身看向汉中太守张愧,言道:“公异,吾等入郡府。”
“诺!”
张愧应下声,探手恭请:“大王,这边请。”
“嗯,走。噢~对了,孤来汉中,诸百姓出城相迎,有心了。今岁,就免了汉中的赋税。”
“大王仁厚,臣代汉中万千百姓,拜谢大王。”
“走吧!”
“诺!”
王驾入城,禁卫随行,虎贲、羽林,则驻于城外。
汉中百姓,在闹腾了一阵后,亦相继归去。
到了郡府,汉中文臣武官悉至于此。
数十人纷纷落座,恭候大王教诲。
高诚环视一周,见苻健、张愧,都有些拘谨,不由笑言道:“孤来汉中,非有要事,不过巡视地方而已,诸君不必拘束。”
“大王勤政,不惜举贵而行,实乃吾大周百姓之福啊!”
张愧恭维一句。
苻健等人亦是俯身一拜。
见此,高诚不由苦笑了下,果然身份带来的差距,想要这些臣子们放松些,也根本做不到。也许,自己说的每一句,这些人都可能会琢磨个十几个遍呢。
“罢了罢了,汉中依附大周数载,去岁方归。公异啊,国朝法令,可如一下达地方,告知百姓?”
“回大王,臣等已命地方县邑,向百姓布法。不过,汉中归国朝不久,百姓愚昧,恐怕还需一二年时间教导黎民。”
张愧说完,高诚点了下头,言道:“无妨,公异只需要恪尽职守,安排好诸事宜即可。”
随后,顿了下,高诚又言道:“对了,正一教众如何了?”
“嗯?”
张愧心下一惊,眼皮匆匆眨了两下,稽礼言道:“回大王,臣已命正一教众,严守刑法。凡有聚众敬祭鬼神之事,需报备郡府。”
“嗯,不错,孤曾与汉中王商量过。明岁,正一教将会有大改动,教徒多居于汉中,公异到时可要做好万全之准备。”
“诺,臣遵命!”
张愧口中应下,心中却是狐疑起来。
兄长并未与自己提及过关于正一教的任何事情啊,莫非是大王想要借自己之口,给兄长提个信?
与张愧说完,高诚就看向了苻健。
汉中,最大的两个问题,就是正一教以及军队。
正一教不用说,必然要整顿。因为,正一教也是源出于道教,而鬼神之说,糊弄百姓又是最为快捷方便之法。有太平道前车之鉴在,自己总归要限制一下道教。
不过,正一教算是当今天下除太平道外的另一大教了,也不能打压的太狠了。
因为,佛教已经在开始壮大了,自己必须要保证中国宗教的势力平衡。
至于军队,主要还是忠诚的问题。
汉中扼守巴蜀门户,重中之重。
自己将汉中划归到司隶校尉部,正是效仿后世,将这巴蜀门户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自古以来,凡天下动乱,巴蜀必然割据。而后,倚仗地形,少则割之数十年,多则百余载。时间的长短,就在于巴蜀是否掌握了汉中。
虽然说巴蜀已是大周的一部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到底,蜀道难行。
道路不畅,也就代表着长安与成都的联系,不会顺畅。
即使是今日,从长安到成都一个来回也得四五个月。这么长时间,巴蜀一旦有变,等长安反应过来,基本上就是半年后了。
半年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长安必须要给汉中驻军放大指挥权,那么汉中驻军的忠诚度,异然重要。
而苻健,还不是自己心中最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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