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韪的日子不好过,刘璋的日子也是一样的不好过。
吴懿大败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在席卷过成都后,十室九空。
大量的百姓,开始往县邑、乡亭逃去。不只是那些富贵人家,连带着平民百姓也是一涌而出。
涪县被屠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紧接而来的便是恐惧。
大量的商铺关闭门窗,百姓们也是疯抢生活物资,然后窝在家中,不再出行。原本整个中国西南,最富饶的成都城,在短短几日内,成为了一座毫无生气的城市。
宽敞的大道中,冷冷清清,只剩下寒风的呼啸。
时不时可能会出现一队巡逻兵,也是心不在焉的随意走过。
此外,最难进行的还是属征兵工作的进行。
一句胆敢助蜀寇而拒吾王师,尽屠其室,让成都内外的青壮男子,都逃入了山野之中。更有甚者,自断手脚,以躲避州牧府的征召。
不可否认,刘焉、刘璋两代十几载来,对待蜀中百姓还算是宅心仁厚。但在阖族老小的安危面前,大势已去的刘家基业,显然不足为道。
征募新兵、征召民夫、积蓄物资、准备守城器械,所有的事务都陷入停顿。
诺大的成都城,在周军尚未破绵竹之际,就已然成了这般模样。
真不敢想象,如若天兵骤降,又会是何等局面?
其次,大量兵卒的私逃,也成为了刘璋头疼的另一因素。
不只是北面的绵竹、雒城,还有成都,还有广都、江原,驻守兵卒部曲,皆有逃散,禁之不止。
这两日来,刘璋每日醉酒府邸,荒废政务。
唔~也算不上荒废政务吧,毕竟连那些州吏们,都开始想着怎么讨好周国,自己就算是想要处理政务,只怕也难以寻到顺手之人。
什么蜀中名士,不过尔尔!
所以,当赵韪的使者,进入这座曾经巴蜀最繁华的城市内后?心中已然凉了一半。
等来到州牧府后,看着洞开的大门?走进内里。
遍行一周?却无见一人,不由哑然失笑。
而后?折转刘府,为厮仆拒之门外?遂无功而返。
真没想到?手中尚有兵甲三万余众的刘璋?都没等周兵杀到眼前,就彻底放弃了反抗。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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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府上。
庞羲披着厚厚着的绒衣,靠在榻上,享受着寒天里那温和的日光。
“主君?诸位府君、长吏?已在亭室恭候。”
远处小仆轻唤一声。
闭目养息的庞羲缓缓睁开眼眸,随即而起,朝着厅室走去。
厅室之间。
州中长吏皆已至此。
十余人端坐,虽有畅谈?可终究掩不住神色间流露的忧色。
王商、陈实、程畿、张肃、张松、龚扬、赵敏、王澹、孟彪、谯岍、董和等人,皆居州府要职?为庞羲所信。
很快,庞羲步入厅内。
也不等诸人见礼,直言问道:“诸位,眼下主公已无战意,如何抉择,都放开了说吧!”
庞羲话音一落,厅内众人面色各异。
已无战意?
那岂不是要开门请降了?
“庞公,吾巴蜀尚有甲兵三四万众,绵竹、雒城皆在握,敌距之甚远。且今大雪已降,周兵受阻,数月缓冲之机,足够吾等备足辎重,与其再战。今,敌未至,便言归降,何其辱也!”
性格冲动的张肃,当即持言劝道,希望能够拾起大家浴血一战的信心。
可惜,莫说庞羲等人,便是在其身旁的张松,也无奈的摇摇头,不赞同自己兄长所言。于是,说道:“兄长,大势已去矣!”
“不错,子乔说得对。君矫,老夫知汝乃忠义之士,但眼下时事如此,莫要强求了。主公非是称雄之主,而周王却是虎狼之君。再打下去,不仅对主公无益,对吾等更无益。”
庞羲亦是和气说来。
主公的心思,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刘氏本就怀抱割据之心,全无称霸之意。眼下大周强势入蜀,再打下去,成功退敌的几率也很渺茫。毕竟,周国在汉中屯粮千万石,怎么可能为三月寒冬所退。
待到春暖花开,必是大军齐至成都,早晚也逃不了一个降字。
如此,反倒不如早降,也许周王看在他们这么识趣的份上,日后的待遇会更好一些。
张肃黯然垂首,顿坐案前,满是愤慨。
可他也知道,今日众人汇聚在此,商议的便是降周之事。
自己,无能为力。
“子乔善辩,明日汝便辛苦些,往徐荣大营走一遭。如何?”
“庞公宽心,松必竭力而为。”
“嗯~另外,周群等辈,诸位有何想法?”
与张松说完,庞羲又将目光转向众人,口中直指周群、任安等徒。
益州如今势颓,少不了周群等徒的祸害。
一群夸夸其谈之辈,妄定州政,致使州内数载难安!
“唉~周群等人,虽有乱政,但此祸皆因赵韪而起。赵韪,偏又是老夫所荐,罪过啊!”
益州治中王商,摇头苦笑一语。
庞羲抬手止住,言道:“文表兄莫要言此,赵韪本州之良将。怪只怪吾等疏忽大意,致使其掌握重权,而生逆举。现在,吾等既要降周,那势必得打压一番周群等人。否则,日后此般宵小必累吾等。”
“如此也简单,不若先下手为强,诛州内祸害,禀明使君,再委身周室。”
“对,先下手为强,免得这些人抢先吾等一步。”
“不错!”
众人纷纷谏意,皆欲先诛周群等人。
庞羲压下众口,思忖片刻后,言道:“也好,那便与杨怀、高沛二位将军相约,今夜诛杀周群、任安等党。”
“好,某这便下去安排!”
“嗯,都回去准备吧。”
当夜。
刘璋正与自己的兄长刘瑁,齐案坐谈。
“兄长,弟~嗨~”
“季玉,天道轮回,大势使然,不必自责,为兄说不定做的还不如汝呢!”
刘瑁深居静养数载,自是心境平和,今夜也显得格外乐观。
刘璋苦笑着饮了一爵酒,放下酒樽言道:“阿兄,弟与庞公言明了降周之意。子远那边,便由您去书一封吧。”
“唉~季玉如此做,可曾考虑过周群等人的性命?”
“他们必须得死,纵是庞公不杀,周王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这倒也是,毕竟声望威隆,又是季玉心腹。”
“嗨~愧对诸君啊!”
宁静夜色笼罩下的成都城,突然响起一阵喊杀声。
刘璋端着酒樽的手臂,不由一顿,面色一暗,随即满饮而尽。
怪只怪,自己无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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