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骑与鲜卑大军隔三里而驻。
位于大军中央帅車上的轲比能,注视着对面的那小小一团的骑兵,不禁轻蔑一笑。
并州狼骑?
曾经让北塞都闻风丧胆的狼骑,今日也避免不了落寞的下场了。
区区千余骑,如何与百倍之敌相抗衡!
稍微回了下头,身后一望无际,左顾右盼,亦是如此。
十余里宽的道路,硬生生被十三万胡骑塞满,车马皆不得过。如此,带来的便是那惊天动地的威势。
身旁各部鲜卑大人阙居、阿最、阙机、素利、慕容、弥加,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左贤王刘豹、右贤王去卑,位列左右。
“阙机大人、单于,观之若何?”
轲比能目光转向众人中威望颇重的阙机、呼厨泉二人。
“大王军威,盛于檀石槐大人啊!”
呼厨泉恭维一句,毕竟现在的南匈奴,还要看轲比能的眼色。
唉~若非汉人要将雁门割给鲜卑,匈奴各部又岂会转而投向曾经的奴仆?
雁门为中、东部鲜卑所据,河套为西部鲜卑所据,周国又占据河西,赵国据有太原,夹在中间的匈奴单于庭,不得不选一个。
呼厨泉的恭顺,让轲比能不由扬起胸膛。但还是谦虚的说道:“哎,单于严重了,能焉敢与檀石槐大人比肩。若有朝一日,并有步度根、蒲头大人,一统鲜卑,南据河上,能之愿也!”
“大王雄心壮志,泉不及也!”
见到轲比能用汉话来说事,呼厨泉也不含糊,继续给轲比能上蜜糖。
倒是旁边的阙机,有些看不下去了,摇摇头言道:“大王,汉人最重信义,今既失信,后再无人信大王也!”
“哼~若能请汉天子,居王庭之内,号令悉出弹汗,何人敢言孤无信也!”
轲比能冷哼一声,话语间尽是嚣张跋扈。但此时,不得不承认,轲比能有那个嚣张的资本。更何况,以现下之状,汉人无可当之力。
“哈哈....”
阙机大笑了两声,言道:“大王莫非忘了游骑所报?”
“寥寥万五千骑,不过尔尔!”
轲比能气势不减,面凝笑意,紧视阙机。
阙机不为所惧,继而言道:“大王岂不闻汉人常言,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
“周军若是举国之兵,孤自会退避三舍。然区区一军之骑,孤坐拥一十三万控弦之士。若闻之即退,岂不为天下笑哉!”
“若重蹈扶罗韩大人之旧事,岂止区区一笑?”
“孤之伟略,扶罗韩能比焉?”
在两人的言语对峙之中,其余人根本不敢插话。
呼厨泉更是看的脑门冒线,这还没打起来呢,就闹成如此模样?
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担忧,照这样下去,将帅不和,诸部离心,与当年甘泉宫外的大军,有何区别。
不过,轲比能确实比那扶罗韩强多了,应该不会重演旧事。
否则,这大鲜卑还有啥面子。
诸部皆被周国,以弱胜强,大溃三军。传出去,鲜卑人干脆也别入塞内了,省的见到的人嘲笑。
嗯?
心中冷嘲热讽的呼厨泉,忽然看到北军营寨的动作,不禁一怔。
只见,一队队汉兵接连出寨,就地组阵。
“大王,且观北军营垒!”
呼厨泉一句话,将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给分开。
轲比能冷哼一声,一边在心中暗骂不已,一边看向北军营垒的方向。
阙机亦是瞥了一眼,随即轻而言道:“不出所料啊!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汉人用了近千年,怎么可能一朝弃之!”
轲比能没有反驳,而是面色凝重的盯着北军的一举一动。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大打出手的北军和狼骑协同作战,当然无法扭转战局。即便加上周国的精骑,也拦不住十几万骑兵的狂奔。
但是,今日周汉能联合一起对抗自己。那就说明,日后整个汉人的所有势力,都有可能尽弃前嫌。
这一点,轲比能并不会怀疑。
因为此时汉土之上,除去周国外,基本上都世家掌权。那些存在了数百年乃至千年的汉人家族,对于华夷之防的理念,甚是追崇。
比如赵国对待乌桓,看似好吃好喝的供着乌桓兵,但危急时刻,卖起他们来一点都不含糊。在这些世家人的眼中,所谓的胡虏,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奴仆罢了。
虽然周国不一样,但那周王对胡虏的仇视,比之那燕王公孙瓒,犹有胜之。
“汉人最好颜面,观南朝大势,纵有不奉汉天子者,亦不敢擅自称尊。若是掠汉天子入王庭,只怕汉人会尽出雄师,扫荡南幕啊!”
阙机又是一语,换来的依旧是轲比能的沉默。
其余人也都相继沉默下来,都在思忖着阙机的话语。这种可能非常小,但即便是万分之一,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
当年檀石槐大人确实带领他们,大败汉军。但谁都知道,那杀的大多数都是匈奴人和乌桓人,真正的汉骑也不过数千人而已。
而此时,周国那边不说,起码四万骑。赵国也有两万骑左右,其余中原各势力,约莫万余骑。
仅论骑兵数量,已经与他们相差无几。若再算上数目庞大的步军,那简直就是灾难。
颜面?
汉人看的非常重!
莫说中国天子被掳去北原,就算是鲜卑三位首领轲比能、步度根、蒲头中的任何一位,被掳去中国,扪心自问,他们也感觉丢脸。
怎么办?
打还是不打?
轲比能在纠结,其余人也都在纠结。
唯独汉人一方,依旧进行着自己的布置。
吕布看着眼前的信骑,又望向逐渐向自己右翼靠近的北军,不由心中生叹。
虽有瑕疵,不掩其骨!
“传令下去,各部向右翼移动,掩护北军弟兄侧翼。”
“诺!”
狼骑的动作,也一丝不落的落入王懋的眼中,落在北军将士的眼中。
“驻!”
“吼!”
一声数千人的齐声顿喝,近万人的北军将士纷纷驻足,转身北望,立盾挺矛。
狼骑飞奔直至北军左翼,遮蔽其翼。
不只是如此,行至中途,见胡虏不敢犯天子驾,赵云留下数百义从继续遮护。而后,领余骑,飞奔赶往战场,列于狼骑之右。
同时,姗姗来迟的周国第二骑兵军,亦是接踵而来。
比起鲜卑大军的声势,自是差了数筹。但随之其后,周骑与汉军一南一北,将十几万胡虏,堵在中间。
夹击之势,虽是脆弱的不可一击,但对于汉军来说,无疑是一支强心剂。
数百持着大周旗帜的骑兵,越滹沱河,出现在北军右侧的河对岸。
悉为白马,尽为银袍。
大纛书周字,军旗书第二骑兵军,将旗书公孙二字。
很多北军将士都疑惑的看着这支白马义从,心中生奇,周军怎么也有白马义从。
消息四散而出,直至王懋、吕布、赵云等人耳中。
王懋虽疑,但更多的是感慨。没想到,吕布一区区武夫,居然比自己还多算了几步。
吕布没有异样,公孙续当年出走去周,自己也知道。作为公孙瓒的儿子,又岂会放弃白马义从这支独特的精骑。
赵云嘴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尽在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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