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鲜于辅、鲜于银二人率军回来时,韩猛的面色间,这才流露出一丝悻色。
还好,还好!
若是这两万精骑也全折在雁门关外,赵王绝对能生剥了自己。
一群败军之将,聚于一帐,自是尴尬不已。
好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何时撤兵!
打到这一地步,军中步卒只剩下三千,骑兵倒还有近三万人,可军心全无,也失去了战斗力。
不退不行了,否则汉军携大胜之威杀来,损失的只会更多。
安排诸将下去整顿兵马,准备今夜向戍夫山撤退后,韩猛便回到后帐,看着军吏统计的此战伤亡。
大将韩荀、吕威横、塌顿、苏仆延战死,大将严敞、牵招下落不明。校尉、司马、军候战死者二十三人,失踪者不计。曲长及一下战死者数百人,下落不明者不知几何。
全军战死或逃散者,计三万八千余人。其中乌桓人一万六千余,赵骑五千余,步卒一万七千余人。
损失惨重!
五万骑兵,两万步军,死伤过半。
帐下能称得上大将的只有一十二人,一战死了四人,还有两人失踪。校尉、司马这些统兵要职,几乎十不存一。
这对于整个幽州来说,都是极为惨重的打击。
韩猛长叹不休,而胜利者,则在欢呼庆祝。
吕布等人并没有回广武城,反而在战场南面就地驻营,两军伤亡一统计,自是大捷,上下皆喜。
一战斩首万五千级,俘获万八千人,对于这场只有十万人的战斗,已经是极为可观的大胜了。
当然,自己的损失也不算小。尤其是承担了赵军主要压力的北军,近两万人的北军,伤亡八千余人。狼骑,也在接连大战中,伤亡近五千人,伤亡过半。
不然的话,今日吕布早就率军趁胜追击了。
残余的一万七千余众,都没有俘虏多,吕布也不敢掉以轻心。
汉军中帐内,灯火通明。
一应大将纷聚。
吕布安坐上首,王服吊着肩膀坐在右首,赵云则是荣幸的坐在了左首。其余诸将,便是各落其位。
不过,北军将校皆是落于右侧,狼骑将校皆在左侧,泾渭分明。
“那些俘虏怎么办?”
吕布提出了眼下的当务之急,看向诸将,询问对策。
王服轻嗯一声,言道:“一万八千多俘虏,确实是个隐患。另外,吾军的粮草也不多了。阴馆那里虽然尚有存粮二三十万石,但供应吾等攻打幽州还不够,更被说再养着这些俘虏了。”
“不错。不止如此,等日后与朱儁将军汇合,这些粮草都不够一旬之用。”
王隗也不禁出声发言,粮草对于汉军来说,仍旧是一个难题。
并州并不富庶,尤其是现在晋阳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传回了,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晓。但万一晋阳丢了,雁门的粮草也就仅仅够支撑他们抵达幽州而已。
“那就全杀了吧!!”
吕布也没有丝毫犹豫,直言说道。
下面的魏续正欲接令,却被赵云抢先一步:“大将军万万不可!”
吕布看向赵云,眉头一皱。与其相处几年,哪还不了解其性子。只不过,眼下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啊!
“大将军,吾等既要进攻幽州,那便不能杀那些赵军士卒。彼等多数先前从燕王,后被赵军击败,遂降之。故而,其等悉数是幽州人士。吾等若是坑之,一旦传了出去,幽州难下。”
赵云说完,注视着吕布。
吕布眉头这下拧的更紧了,若是这些赵兵都是幽州人的话,那还真的不能杀。否则,整个幽州都可能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目光折向王服,吕布心中已有决断,但还是要看下王服的意见。毕竟,现在阴馆在北军手中,粮草也全都全在王服的手中。
王服的神色没有变,不过自是知晓赵云所言乃是事实。
于是言道:“那便杀尽乌桓人,赵兵降卒悉数收编,日后进攻幽州,也许能派上用场。”
“既然王军将无意见,魏续,去吧!”
吕布注意了一下赵云的神色,见其神色轻松,便向魏续说道。
“诺!”
魏续拱手应诺,随即出帐。
而众人,仍在帐内,继续商讨。
“王军将,不知道汝与鲜卑人谈的如何了?昨日大战,可不见轲比能的身影啊!”
“唉,胡夷无信啊!”
王服面色不改。
吕布摇了摇头,言道:“王军将,本将可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而是,韩猛虽经此败,但其帐下骑兵少说尚有三万骑。若是轲比能的大军还不到,待韩猛休整过后,吾等未必还能胜!”
“不出老夫所料的话,轲比能所在不远。此獠等的便是吾等与赵军大战,现在大战已毕,其也该出来了。”
王服无奈的道了一句,帐内众将闻言无不愤恨。
吕布却是鄙夷一笑,摇头道:“呵,那些胡狗,不都是如此吗?日后若不教训教训,说不定都会骑到吾大汉头上了!”
王服嘴唇一张,正欲说话,帐外却突然传出一声怒吼:“吕布狗贼,某纵是化为厉鬼,也不会饶了汝!”
“嗯?”
吕布一愣,什么情况。
王服也愣住了,听声音在帐外不是很远啊。那凄惨的杀俘声都时隐时现,没道理会有俘虏跑到中帐这么近的位置啊。
“鬼嚎什么,坑杀的乌桓狗,又不杀尔等!”
这时,帐外又是一句话传来。
帐内,吕布嘴角一抽,冲着帐外喊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诺!”
没过几息,帐帘就掀开来。
魏续揪着一人进了帐,拱手向吕布言道:“大将军,这贼厮居然还是个赵国将军。若非杀俘,真被其蒙混过去了。”
吕布看着被魏续带进来的家伙,一身小兵甲衣,脸上还抹了一片的泥巴,看不清面容。
“汝为何人?”
“在下赵军前军校尉,赵国荡寇将军牵招。”
牵招无奈的拱手回应一句,自己也很无奈啊。
谁让自己这么蠢呢!
鬼知道汉军只是光坑杀乌桓人?
尔等可不知,他们这些赵国降人,听着那边传来的哀嚎声,不知道心中害怕的多很呢。毕竟,既然当了俘虏,谁不想活下去!
现在,自己自投罗网。本想着好歹也有个将军名号,再不济也能仗着身份逃过这一劫。
谁晓得,压根就没这一劫。
“荡寇将军?”
吕布轻蔑一笑,一个杂号将军而已,勉强能留个名吧。
“大将军,末将愿降,愿为大将军收赵之降卒,为大将军效死!”
牵招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那一丝丝危险,当即跪地叩首请降。
“牵招?牵子由?”
赵云疑惑一问。
吕布也看向赵云,莫非子龙认识?
牵招也是一脸懵,晋汉应该没有自己的熟人啊!
“在下常山真定赵云,字子龙。子由当年千里护送乐公遗驾回乡,云甚佩服。”
“乐公?莫非是安平乐隐?子由乃乐隐何人?”
旁边的王服,也不由发言问之。
“在下不才,得恩师看重,引身授学。”
牵招拱手向着王服一言。
全场之中,唯有吕布不明不白,甚是疑惑。
好在,王服很快就为吕布解惑,其感而言之:“唉,乐公其才,当年若非其鼎力相助,使吾等得安邑卫戍图。吾等随王公,何以轻易拿下安邑?只可惜,何苗凶残,吾等未能及时救下乐兄。”
然而,这番话在牵招听来,却是勉力一笑,不再接话。
安邑之变,交错陈杂,死的未必就是坏人,活着的也未必就是好人。
否则,又何必轮到自己一众学子,护送恩师回乡?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