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味回五脏。
且不论益州之事如何,身在长安的高诚,却是摆脱前些时日扶风雪雹、华山山崩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且,极为难得的畅饮一番。
诺大的未央宫,还是一如往常,清幽寂静。
椒房宫中,所有的宫女、宦臣,悉数远离主殿内王妃寝宫。
便是一向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世子殿下,此刻也闲来无事蹲在花苑前,拿着手中的枝条,抽打着一正盛开的鲜花。
良久之后,王上身旁常侍才招呼一众宫女、宦臣入内服侍。
看着一名名宫婢和宦臣相继而入,两名年岁轻轻的宫女,倒是近了王世子身前。
“世子殿下,吾等可以入内拜见大王了!”
其中一名宫婢,屈礼敬言。
高龑回首瞥了一眼,又转过目光,轻哼了一声:“不必了,吾还是出宫去吧。在这深宫之内,实在无趣。”
“殿下不可,昨日大王还责怪于您呢。若是再被大王知晓……”
“怕什么,如此胆懦怕事,要尔等何用!”
“……”
两名宫婢嘴角一苦,却是无话可言。顺从世子殿下的意思,让世子殿下开心,受罚又算的了什么?
况且,大王仁厚,世子殿下也是仁义心肠,所谓的处罚也并非过重。
“汝二人快去吧,还按照以前的安排,本殿下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高龑便快步离去,都不给两名宫婢说话的机会。
无奈~
其中一名年岁看起来稍长一些宫婢,冲着旁边的妹妹言道:“竹儿,汝去通知张军候,命其定要保护好世子。规矩他都懂,出了什么事,大王不会饶了他。吾去报于大王,少不了又要挨顿责怪。”
“阿姊放心,小妹定会安排妥当!”
说完,两人分别去往他处。
……
椒房殿,室曰幽,阁曰静。
正如其名,幽室四下,荡然无杂音。些许鸟儿清脆,风铃悦悦,香溢亭榭,颇是休心。
端坐在胡凳上,高诚一身常衣,扭乱不整,也不介意。只顾往品着杯中香茶,时不时回首望一眼正在梳妆的姜纾。
耳中铃声缠绕间,阵阵匆促脚步传来,让高诚稍微皱了下眉头。
外面那些宫女和宦臣,不会这么不懂规矩。
“启禀大王,世子殿下出宫了。”
外面一声轻报。
高诚眼眸一整,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便传来一声:“芊儿,汝速去宫外,带回世子。”
室外一阵寂静,似乎无人敢应。
“纾儿,不必如此。有怋儿、承儿在,无恙。”
高诚道了一句,算是解了室外宫婢的尴尬处境。毕竟,在这宫中,龑儿想要出去,下面没几个人敢拦。一个宫女,想要将一国世子带回来,怎么可能?
可姜纾就不乐意了,整理下衣襟站起身,朝着高诚走来,边走边说道:“大王,龑儿贵为世子,日夜常出,妾身委实担心。况且,其今日学业未完,又出宫玩闹,长久下去,何以服人?”
“男儿嘛,自是好动。若如处子一般,久居宫内,便是好事了?学业,有所知即可,龑儿需要的是收纳诸卿子弟,结交便是最好的法子。”
对于姜纾中国式家长的表现,高诚心中还是有些感觉不舒服。倒不是一味否认,但作为差学生,最是理解天天听那些大儒诵经讲义的儿子。
别说高龑一七岁孩童了,自己都听不下去呢。况且,自己以前七岁的时候,天天都骑着小马驹四处乱跑。自己儿子就在长安城,还没怎么去外面走过呢。
“大王这般宠溺龑儿,妾身以为不可。若事事任由其心,日后必骄纵顽劣,坏吾王室威严。”
“丁点小事,怎么又给往大了扯啊。坐下坐下,尝尝这茶,味道还不错。”
高诚站起身,抚着姜纾的香肩,口中别开话题。
姜纾欲言又止,叹气一声,也不想再继续争论下去,以免折了夫君威严。
夫妻两人坐在一起,说些老生常谈的事,不一会儿,儿子出去野的事就抛之脑后了。
回望长安城,依旧处于森严的监控之下,调查司近千密探,分布在其中大街小巷,谨防着谣言的再度出现。
控制谣言传播的成效,比诸公卿想象的简单不少。
杀了最开始散播谣言的十余家阖族后,关中所有的士族,都转换态度,鼎力支持自家君上。百姓也因为谈论此事,可能会遭受牢狱之灾,亦是闭口不提。
还有就是,长安附近的百姓,可谓是心向周室,所谓的传言散播出去,却产生不了负面影响。其余郡县,倒是总有些碎嘴茬子,走了趟牢狱后,也是心下生忌,不敢复言。
说到底,在中国人的眼中,老天再厉害,也没得天子厉害。因为皇帝能够轻而易举拿捏住自己的三寸,而老天则有些看不到摸不着。
对神明抱着敬畏之心,可以有。但跟皇帝作对,是个人都明白该如何选择。
接着,就是防范余孽复生了。
这项工作,比起前些时日,要来的轻松的多。
同样,因此事大周也停止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尤数陇西郡的战事。
胜利的消息传回长安,让当下紧张的氛围为之一松。
斩获鲜卑、羌族首级数万,趣敌数百里。
本来就打算停止动作,训练精兵锐卒,以入高原征战的徐荣,算是与长安方面心有灵犀。
各部兵马再度回到狄道,准备各军驻防的调配。
东线无战事,大周的目光放到巴蜀和河首一带,此时将兵马驻扎在此,也能及时应对西面的诸多威胁。
盘踞河首的宋建,占据河西四郡的步度根,坐拥千里沃土的刘璋,还有居住在森山老林的氐人、蛮人,以及远离中原的南中诸豪族。
这些都是大周的敌人,切齿之恨的敌人。
若非彼辈,大周不说能拿下益州,可局面也绝对比现在要强的多。
从巴郡杜畿处传回的消息,不仅送往长安,还有一份副本,送到凉州。
徐荣也没有想到,贾龙等人仍在坚持,并且似乎下定决心,要和蜀兵势不两立了。
据守武阳、南岸、僰道,使以地利,欲拒蜀兵于坚城之下。
几乎是必死之局。
贾龙他们的兵力太少,训练不足,甲具不全,与装备精良的蜀兵根本没的比。坚守旬月,应该就是彼等所能做的挣扎,早晚都躲不掉失败的下场。
只是,大周若是没有丁点动静,也未免太寒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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