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身后突如其来的兵马,涌了上来,加入战局。
一时间,横扫残云。
呆在山坡上杨洪,目瞪口呆的在亲卫护持下,仓皇远逃。邓芝也是领着身旁几十名将士,分道扬镳,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至于处于厮杀中的各部义兵,转瞬击溃。
本以为是自家的援兵,结果援兵方方靠近,便发现不对。义兵哪里有蜀兵这般好的装备,戈矛刀剑,强攻劲弩,甲胄具身。
原来是蜀兵援兵!
蜀军援兵加入战场后,义兵顷刻间便崩溃了。所有人都不再想着斩杀敌军大将,建功立业,而是想着如何活下命来。
再一回头,山坡上的自家将旗,也消失不见,全军悉数逃散。
夜色未落,追杀逃贼的蜀兵纷纷归来,各自腰间悬首,手挽血颅,回到临时扎下的大营。处于战场中央的营地两侧,堆满了一具具尸体,覆以二三里。
数百名蜀兵,正扛着一捆捆的干柴,丢到尸体之上,撒上助燃之物。
天气愈来愈热,蜀中富庶之地,旦有疫情,波及甚广,由不得蜀兵不注意。
吃用过后,仍有三千二百多人的蜀兵突然拔营,向北杀去。
只留下数十人,负责焚烧战场尸体。
火光冲天,肉香弥漫。
行军途中,雷铜与救援自己的将军黄权,聊了很多。
前些时日,蜀中叛贼便起的消息,传到其部后。黄权便领了两千人马回援成都,直至昨日。正遇到了同样赶往此地的一部叛军。轻易击溃彼等后,仓促赶来,救下自己。
只能说自己运气真好.....
牧府重官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浴血奋战的将士。可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权,却是成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亏得先前自己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黄权,是庞羲的心腹,心向东州士族,才使得大王调遣不动城内的三千东州兵。可现在观来,出身益州巴郡的黄权,至始至终都是忠于刘使君,而非庞羲。
“公衡兄,杨洪、邓芝之流,已然悉数尽溃。只消责一偏将,领一部人马,足以将其等缉拿。吾等大军无须再辗转北上,还是早日南下平定贾龙等人,以绝后患。”
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雷铜本就持重的心性,也愈加沉稳。
蜀中叛贼,不过宵小之徒。而贾龙等人,才是大患。
黄权回头看了一眼雷铜,言道:“雷兄,这杨洪、邓芝二人,假以诡计,使汝几陷死地。如今,彼等既败,取其首级便可得报心头之恨啊!”
“铜非俗人,自知大局。若能以一死,而安吾益州上下,万死无憾。”
雷铜凝神,肃重言道。
黄权轻嗯一声,继续说道:“雷铜不必心急,贾龙困守犍为,死地尔。唯有杨洪、邓芝等寇,虽主力尽灭,可若纵之不理,必死灰复燃,扰乱县邑。有赵都尉数万大军在南,足以镇压逆贼。吾等万余兵马,只需尽力抚平后方即可。”
闻言,雷铜皱了下眉头,也不再反驳,拱手应之:“公衡兄所言甚是,倒是铜有些孟浪了。”
一夜行军,北上二十余里。
逃窜中的杨洪和邓芝等人,倒是比蜀兵多跑了一倍的路。
先初大败之下,为了活命,两人分道扬镳,各自逃生。跑着跑着,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如何。
两人,重聚在了一起。
见面的那一刻,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过,两人谁也不提各自逃跑一事,而是互为安慰。
逃命路上,为了活命,原本近百人的亲卫,也几乎损失殆尽。如今,寥寥一二十人,窝在一处谷坳中,相视叹慰。
“季休兄,眼下已然大败,也是该告诉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邓芝一直都不知道杨洪的信心所在,现在好了,信心变成了绝望,援兵成了对面的援兵。这苍天,好像跟自己开了个玩笑,怎么就闲着没事触杨洪这个霉头了。
杨洪嘴角一抽,嘴一张,又有些难言。
长叹一声后,才说道:“伯苗不知,洪手下一校尉,早就去了玉垒山附近。只不过蜀兵把控甚严,又扼守要道,无奈之下折兵返还。洪得此消息,便请伯苗同攻雷铜,以图灭其所部,再北上攻打蜀兵,盘踞玉垒山,纵横蜀中!谁曾想....天不济我!”
“唉,现在蜀军援兵先到,季休兄那支别部,只怕是也已经败了。眼下,兵马尽折,该当若何?”
邓芝沮丧的叹了一声,向杨洪询问着意见。
各地义军,被蜀兵剿的剿,围的围,可谓是局势堪忧。现在他们还能喘息,仗的便是贾龙等人,还在犍为坚持。一旦武阳被迫,蜀兵主力回师,大家只能望风而逃。
所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吧,好歹也能为自己和君肃分担点压力嘛。
杨洪顿了一下,想要冷静下来去思索,可脑海中一片混乱,心底压抑的火气也慢慢冲击着心神。摇了摇头,言道:“伯苗,洪历此败,心神大乱。一切,由伯苗做主吧!”
邓芝眉目一怔,扫了一眼身旁,一二十号人都在一霎那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立感压力袭来。
这士气,有些太低了啊!
“好,那芝便全权做主了。”
邓芝猛吸了一口气,冲着杨洪拱手一句,随后起身面向众人,喝道:“诸位,吾等得奉周王之命,效之死力,以应大军。只恨天时不济,致使周王王师稍退,余吾等孤军奋战。然,周王芝仁厚,强周之劲旅,远非蜀兵所能及,更非刘璋小儿所能挡也!”
“吾等殊死博战,周王必然知晓。待明岁一至,大周必发重兵,以报败北之耻。吾等只需静候王师入成都,自可得富贵。周王仁义,必不负吾等!”
“眼下,时事不济,吾等遭此败战。可蜀兵残暴,坑杀俘虏,奸掠百姓,无恶不作。尔等须知,败吾等者,乃东州兵也!”
“东州兵?”
“居然是那帮残暴之徒!”
区区一二十人,可仍少不了碰头私语,议论纷纷。尤其是邓芝抬出东州兵的名头,可谓是顿时激其众愤。
出身东州兵的邓芝,对此缘由,再清楚不过了。
从刘焉入蜀之后,东州兵便始终不得益州民心。在加上东州士族与益州士族的博弈,暗地里烧杀劫掠的活,东州兵没少干。
恶事做的多了,难免不会被传出去。
于是乎,东州兵的名头就这样坏了。可实际上,军纪差劲,残暴不仁的东州兵,仅仅只是吴懿手下的两万人。一直驻守在葭萌关等北部诸关隘的黄权帐下,却没有那么多机会去坏自己的名头。
可谁让他们都挂着一个名号呢!
“诸位,吾等纵是落草为寇,也绝不向蜀兵所屈。更何况,周王不会忘记吾等。日后,是骤享富贵,还是沦为奴役,任君自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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