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要记录在史册之中,它将是最光辉的一面!”
高诚神色激动,不禁站了起来,扬起双臂,望首北方。
钟繇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弛下来。在这大争之事,碰见个总喜欢搞事情的君王,还真是累啊。
自己是真的怕,怕那些世家不妥协,怕那些世家毁了自己参与的大周。
摇了摇头,钟繇不再去想这件事,拱手向高诚言道:“王上,此次饥荒的死伤人数,统计出来了!”
高诚正在兴头,听闻钟繇所言,也不禁哀叹一声。再无方才之兴奋,只剩下浓浓的死伤和忧虑。
“老赵,把此书收起来,另外让史官入殿吧!”
“诺!”
老宦官拱手一礼,接过钟繇递回的书籍,走入殿后。而后,又出殿,连过两殿,方将殿内史官带出来。
“老奴拜见王上,起居注鱼令史到了。”
“嗯~鱼令史,请!”
高诚探手做礼,面情很是温和。
鱼響拱手行礼,拜道:“臣拜见王上,谢王上!”
说完,鱼響转身走到侧旁珠帘之内,取出竹卷笔墨,准备记录。
高诚嘴角抽了一下,好吧,肯定是因为方才书籍一事,惹了这家伙生气了。
看来,日后抽时间还是要和鱼響多多往来啊。毕竟,掌握着自己命门的家伙。
起居注令史,记录君主的日常一言一行。说什么话,都要给你记下来。后人评价你这位君主,就全靠起居注令史的记录。
“元常,说吧!”
钟繇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鱼響,言道:“自四月开始,至今七月末,京兆死一万一千余人,弘农死八千余人,扶风死四万三千余,冯诩死三万七千余,计十万九千余人,接近十一万人。另外,失踪着约八万七千余人,或是逃入山林,或是……为野兽所食。”
高诚慢慢闭上眼睛,哀叹一声,问道:“死了近二十万,各地百姓情绪如何?”
“各地还算稳定,吾等官府日夜宣传。轻骑劫掠南阳,王上以重宝换八十万石粮食,都加以渲染,百姓们都相信了。不过,臣不敢保证无愤恨大周之人!”
钟繇沉重的话语,在高诚耳中,却没有那么多的担忧。
没错,这个时代的人很愚昧,也很无知。但他们都是知恩图报之人,他们更有一饭之恩,生死相报的崇高品质。
高诚知道自己做的并不好,起码在冯诩、扶风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将兵锁道,甚至当做没看见。但自己也并非无所作为,从一开始威逼利诱张鲁,直到那传国玺换粮食,都是为了维持百万灾民的生命,为了维持大周的社稷。
“这样吧,多派些官员安抚地方。现在粮食差不多也能熬到秋收了,一定要保证秋收的顺利进行。这点元常可与段中尉沟通,必要时刻,军队也能够帮助百姓秋收!”
“王上放心,臣稍后便去中尉府。另外,蔡御史那边,王上得去劝一劝啊。现在蔡御史已经带队到了冯诩,冯诩受灾最重,而且军队还在那边封锁,再不制止,恐怕朝堂上要起一番封闭啊!”
钟繇对自己这个老师,也很是无奈,倔脾气一上来,谁也拉不住。现在非要去冯诩,也不想想冯诩那场面您要是见了,到时候怎么结?
难道非要把自己这个国相、中尉、内史、大司农等等,都给拉下来?那大周国还过不过日子了?
“加派快骑,告诉魏杰,务必把蔡御史众人安然送回长安。骤时,孤不会委屈了他!还有,也告诉杜畿,着其一同回长安!”
“王上想要重用伯侯了?如此也好,杜伯侯才华非凡,也能给臣分担不少!”
钟繇似乎对杜畿的回归,要感到很开心,或许最近的事务确实太忙了。但是,高诚没这打算啊。
“嗯~那个元常啊,伯侯还不是时候。孤打算让伯侯去汉中!”
“汉中?”
钟繇心中失落间又起疑惑,问道:“难道益州有要事发生?”
“不错,此事事关重大。用别人,又太过引人注目。唯独伯侯,才能非凡,又声名不显,孤又信得过。”
“如此也好,让伯侯出去走一走,也利于其施展才能。不然,在冯诩做一按察使,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嘁,元常汝居然敢说孤用人不明!”
高诚面带微笑,故作生气。
钟繇也一时被逗乐了,轻扬高笑两声。随后,又言道:“王上,凉州那边,王上认为谁可为刺史?”
“凉州啊,孤不打算设刺史了。”
“不设刺史,虽然权利集于中央,但大多繁杂琐事,也让相府压力倍增啊!而且,没有刺史监察,吾等难以保证那些地方官员清正廉明!”
钟繇说完,高诚点了下头,说道:“元常所言不差。不过,现在的刺史可不比以前的刺史了。区区六百石官员,竟能指使一群两千石的郡守,虚权成了实权。今日定下立刺史的规矩,日后便不能再改。早晚有一天,大周的刺史,也会成为现在的刺史。”
“想要监察郡国,刺史不能用。且待日后再行商议吧,现在相府那边就多多操劳。蔡御史那边,待其归来,孤会使其抽调人手,前往郡国,督察各官吏!”
“王上欲让御史下到郡国,代替刺史的职权?”
“不,还不止是御史。”
高诚皱着眉头,脑海中思考着三权分立,到底可不可行。
郡守治理地方,御史监察地方、廷尉掌刑法。
把御史和廷尉,直接从中央官署变成地方常置官署。
只是,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刺史的作用当然有,它是中央集权的一部分,但是未必非要使这个名头啊。现在的刺史,听起来就跟一地诸侯似的。
再说,现在周国只有关中和凉州,地盘不大,没必要这么着急重新设立高一级的行政单位。
钟繇离去后,记录起居注的鱼響也停了下来。
“大汉初平三年,己巳年、壬申月、辛酉日。王召相繇于宣德殿内议,及议大饥。(戊辰年,关中大水,漫四郡,中,相王号周。王使将斌出汉中,得粮不计。至己巳年己巳月,关中四郡大饥,至壬申月,死民十万九千余,失八万七千余。中,王责大军发南阳,夺粮不计,又使传国玺置粮八十万石,解关中之饥。)”
“后议御史大夫邕,议使将送归长安,欲绝言路,蒙蔽百官诸民。又议汉制刺史之职,相繇欲请立凉州刺史,监察百官。王另议,言之弊害,或有其意。后,王、相,各归。”
合上竹简,鱼響径直而走。只留下高诚一个人,坐在案前,嘴角直抽。
唉,早知如此,自己死皮赖脸的看它干嘛。现在倒好,欲绝言路,蒙蔽官民。
嘶~
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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