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西将军府下辖的关中弘农、左冯诩、京兆尹、右扶风四郡,在这场大洪中,被没县邑高达三十有七。
仅是粗略估计,受灾人数就足有近八十万口众,十二万户之多。
主要还是长安一带,聚集居民众多,大洪一漫,便是五十余万口南避蓝田谷。
还有其他县邑、村镇,照着户薄一查,就能大概知道受灾人数。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数十万顷良田被毁。即将就能收获的谷栗,全都泡在里面了。
关中今岁所产,立减八成有余。又有百万灾民,嗷嗷待哺。
粮食的问题,让高诚等人都快愁白了头发。
长安府库积蓄的五十万石粮食,虽然保住了,可根本不足以支撑百万人所食一月。更遑论,这么多难民,若是起了民乱,只会更加麻烦。
待在殿内,高诚满目愁色,下方郭嘉、钟繇等文武官员,也都是束手无策!
“粮食的事,先不提了。五十万石粮草,怎么着也能够吾等撑上一月!”
越想越烦,高诚将手中竹简一丢,当即言道。而后,转头一想,继续说道:“稍后某与河东去封书信,或许可以减缓一下。另外,眼下还有不少要事需要吾等做。正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防止疫病,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如今,没了粮食,家园尽毁于大水,百姓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下去了。若是再生大疫,关中必然民乱四起,唯以求活!”
“所以,从今日起,不管是关中还是关东、荆州、扬州、益州,都给某派人去请良医。同时,吾等也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将防疫所重告知全体军民。不饮生水、不食死肉、不往亡地!”
“君侯所言甚是,防疫之事,乃重中之重,任何人都不得轻松大意。各郡各县邑,务必告知任何一位百姓。莫要以为,疫情只害生民,不祸吾等!”
钟繇接着高诚的话,一脸的肃重,冲着身后一群长史府诸曹事言道。
高诚点了下头,与钟繇说道:“元常,此时大可使人以白石浆,书于各城、各道、各坊。墙壁、林木、告牌等皆可言之,百姓们也知晓疫情之害,不过多不知如何防疫。所以,还需要派遣文吏,走遍诸郡县,传之于民!”
“君侯放心,繇明矣!”
“此外,针对疫情一事,段司马也要做好布筹。一旦某地发出疫情,立即将兵封锁各道,万万不可使疫病散播出去。必要时刻,吾许汝生杀之权!”
高诚面色狠厉,又跟段煨安排说道。
段煨也知疫情之危害,毫不迟疑,应诺接下军令。
“另外,关中遭大洪所害,房舍尽毁。百余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吾等也不能坐而观之,第一军、第二军、骑兵军、各郡兵等整休完毕后,立即出动,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告诉诸将士,他们是关中人,是关中百姓的兵。此次救灾,某就看着哪一军表现好,便授予子弟军之号!”
听完高诚所说,段煨眉头一皱,言道:“君侯,第二军和骑兵军还好,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可第一军遭受大洪最大,损失最为惨重。仅是没死、失踪兵员,就高达四千七百余人,夏军将更是身受重创,至今昏迷不醒!还有各地郡兵,尤其是受灾县邑守军,几无幸免。”
高诚冷哼一声,对夏育很是不满。为了防止华阴决堤,自己调去了足足四五万民夫,比长安这边还要多。可这么多人,还是让渭水决堤。
若不是杜畿自上游,决开大河堤岸,缓解华阴压力。恐怕,这场大水早就把蓝田谷给淹完了。
不过,夏育现在身受重伤,虽然不知道因为啥。但,此刻已经不适合处责他了,甚至还要嘉以奖赏,来安稳军心、人心。
“夏军将~这样吧,稍后某上书陛下,请封其为仁侯,以嘉其抗灾之功。第一军将士拼死阻拦渭水决堤,又提前示警,为吾等争取了不少时间,尽皆赏之。阵亡及失踪将士,一律按阵亡处理,许烈士之号,建碑华阴决堤口,以奋三军!”
“君侯英明!”
段煨恭言一句,心中替夏育松了一大口气。老夏这一回,是真的幸运。要不是赶在这形势不利的点上,恐怕君侯砍了他都不足以泄愤。
现在,得了个侯爵之位,日后虽然不能再掌握军权,但也总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君侯,杜畿的事,怎么处理?”
说到夏育,自然就跑不掉杜畿。
钟繇嘴角略苦,提出这个更加让人头疼的难题。反正,自己是不知道如何处理。
高诚猛地瞪了一眼钟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钟元常都没法子处理,我就有了吗?
原本还打算不提这事,先把杜畿摁在候府里窝个几年,避避风头。然后再找机会继续重用,这样的话,时间会慢慢消去不少影响。
可现在,钟繇一提,也不得不做处理了。
“对于伯侯一事,元常怎么看?”
高诚一脚把皮球踢回去,闪的钟繇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思忖了片刻,才言道:“君侯,杜伯侯一事,有功有过。功在决上游之水,保长安要地。过则在,左冯诩尽受殃及!不若,以功过相抵如何?权且平调!”
高诚摇了摇头,言道:“不妥!伯侯行事,虽是为了长安。可长安终究还是被大水所没。反观其过,致使左冯诩十余万百姓受灾,困于水火之中。功是攻,过是过,不可抵!”
功过相抵是封建时代的一个大弊端!
“这样,杜畿致使十余万民受灾,罪不可赦。立即派人前往左冯诩,将杜畿押回长安,某亲自定夺问罪!”
高诚咬了下牙,还是狠下心来说道。
不惩不足以慰民心!
杜畿的想法是好的,是为征西将军府考虑,为自己考虑。只是,自己身为一方诸侯,又是此危急时刻,绝对不能使民心不增反降。
杜畿是有才,自己也很想培养一番,擢以重任。但,有时候,亦会迫不得已而为之。
“君侯,这……”
钟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君侯的处置。
这真是……
唉,早知如此,何必为了下面那群官吏天天上奏,来提这茬呢!
这要是害的杜畿身死,那长安令杜楷、京兆杜氏,还不得跟自己没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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