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鲁阳大营。
营寨连绵数十里,威风赫赫。
旌旗群舞,吼声震天,气势如虹。
可在孙坚看来,这一切彷佛都是在嘲笑自己的失败。
五万精锐啊!
原本奉诏讨贼,声势煌煌,锐不可挡。
但呆在这小小的鲁阳大营内,坐井观天,不望京畿千里原野。使锐气横散,使军心不振,使万民失心。
孙坚径直闯入大营,丝毫不顾守卫营门将士的阻拦,于营内纵马,直至中军。
中军大帐,处三尺高台之上,左右四方甲士数百,旗帜绵绵,煞是威风!
“来者何人?”
守卫中军的袁术亲卫,见有人擅自驭马,直闯而来,当即上前喝斥。
至台下。
孙坚跳下战马,一把推开上前阻拦的亲卫,再有人上前时,更是拔出佩剑,大有一言不合开杀戒的意思。
“帐外何事喧闹?”
声音愈传愈近,直入袁术之耳。
“回左将军,有将擅闯大帐!”
“何人?”
“乃是长沙郡守孙坚!”
听到外面的回话,袁术当即愣住了,转头就看向身边幕僚杨弘以及袁涣。
杨弘当然明白袁术的意思,当初就是自己献计,要削孙坚兵马,这才有了不发兵救其的举动。现在,怎么圆,就成了难题。
看到杨弘皱眉苦思,袁术顿时急了,开口问向袁涣:“曜卿可有良策?”
袁涣眉头一蹙,起身行了一礼,言道:“主公,眼下唯有向孙坚赔罪,以收其心!”
“赔罪?”
袁术迟疑了,自己可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啊。这孙坚,不过是依附袁家,说是袁家家将都不为过。
“主公,可如实相告之,言有人献谗言,主公一时为之所惑,这才未发兵相救。随后,不管孙坚如何作态,主公大可许其统帅鲁阳大军,再发梁县,威逼洛阳,以安孙坚之心!”
袁涣丝毫没有注意到袁术的表情,只顾说着自己的意见。
说完,也不管其他,回到座位静坐。
旁边的杨弘面色很不好,这袁涣什么意思,想要借主公之手,杀自己之头?
可惜,袁涣根本就没正眼看杨弘,使其那杀人诛心般的目光,全做了无用功。
袁涣不动声色,杨弘心中就着急起来,生怕这位袁家嫡子,拿自己来安抚孙坚之心。
“主公乃四世三公袁氏嫡子,那孙坚何人,不过吴郡一寒门子弟。主公如此尊贵,焉能自损威望?以某看,着一大将,安慰孙坚便可。”
“其若是忠于主公,自会体谅主公用意,安份为事。其若是不忠于主公,致歉又岂能以收其心!”
袁术目中精光一闪,不由赞言:“好计策,就依长史之计!某家也要看看孙坚,到底是心向汉室,还是向吾袁氏!”
“主公英明!”
杨弘心中大松一口气。
居于一侧的袁涣,凝着眉头,没有说话。可心中,早已风起云涌。
袁术高傲自大,不肯礼居贤才,不能下抚大将,非明主啊。袁氏家将,如桥蕤、张勋、刘勋等人,都是泛泛之辈。能称的上名将的,怕是只有孙坚一人。
尤其是天下局势,高诚自身就是闻名天下的名将,董卓有徐荣,袁绍有颜良、文丑,丁原亦是善战之辈。即便是幽州,也有着朱懏、卢植、皇甫嵩三人支撑。
放眼天下,名将辈出。
孙坚这等帅才,若不能留住,日后如何与群雄对抗?
再则,今日袁术若真如此行事,他日传扬出去,江淮、中原还有哪位贤才,肯投奔于其。同是出身袁氏的袁绍,在这一方面做的可比袁术强太多了。
“杨长史,曜卿,汝二人便代某安慰一下孙坚,可否!”
“诺!”
杨弘应下,袁涣也没有反对。
确实,杨弘的理解也不为过。只是,时间不对而已。
但,木已成舟,袁涣也不会明摆着对抗袁术的命令。
君无戏言,为人臣子,就应当尽力去维护主君之颜面。
两人出帐,见到的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孙坚携程普、黄盖几员大将,手持佩剑,望着阻拦在身前的百余执戟士。四周越来越多的袁军士卒,围了上来。
大盾竖起,戈矛一搭。
逼得孙坚等人只能徐徐后退!
“住手,谁让汝等如此行事!孙文台乃主公麾下大将,尔等焉敢犯之!”
杨弘一声叱喝,散去众多军士,来到孙坚面前。
孙坚看着缓缓走来的杨弘,冷着眼,道了一句:“坚见过杨长史,欲求见左将军,还望杨长史通禀一声!”
杨弘面带笑意,说道:“哎,文台啊,求见主公何时不行。此时主公正在休憩,昨夜主公彻夜理政,这才睡下不久,还是莫要打扰的好!”
“哼!”
孙坚冷哼一声,高声大喝:“睡觉?那某孙文台被围阳人时,是不是也在睡觉?某麾下将士前进无途,后退无路,坚守无粮,冒死突围的时候,还在睡觉?”
“孙文台,主公如何行事,岂是汝一末将肆意诋毁!”
孙坚一番话,说的杨弘也是火气上涌,大声斥责。
“哼!”
孙坚再次冷哼一声,扭头向着怒气喷张的程普等人说了声:“走,吾等回营!”
袁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孙坚,带着麾下悍将,充满怨气的离去,心中连连叹气。原本无非就是放下身段,致句歉意,再杀一无名之辈,供孙坚泄愤即可。
现在,竟成了如此模样。
下面,就要看看孙坚,到底是何等人物了!
是江东猛虎,还是江东枭虎了!
鲁阳大营内,自然有孙坚的容身之地。
当初北上之际,孙坚留下数百辅兵,来看守营寨。
现如今,这数百辅兵,就是自己唯一的基业了。
长沙?
孙坚摇了摇头,自己能回得了长沙?
为了自己的晋升,让袁术更看重自己。
杀荆州刺史、杀南阳郡守。
听说现在荆州,已经被刘表拿下了,又岂会轻易放自己这个以下犯上之辈,安然回到长沙?
“阿翁!”
孙策看到营外数骑归来,那熟悉的身形,正是日夜所思的父亲。
“策儿!”
孙坚看着守在营门前的孙策,受伤不轻的心灵,略微有了些安慰。
“策拜见阿翁,拜见诸位叔伯!”
孙策上前,躬身行礼后,又言:“阿翁,策儿无能,未能求得左将军发兵相救,还望阿翁责罚!”
“策儿,快快起来,此事非汝之过!”
孙坚下马,扶起麟儿,颇是意欲深含的说道。
“对了,公仇先生呢?”
“阿翁,孩儿回到大营时,就已听闻左将军杀了公仇先生。孩儿以大局为重,依旧向左将军请求援兵,可惜未果。本想挟持左将军,又不敌桥蕤、刘勋、张勋等人。现在,大营四面尽是左将军心腹兵马,团团围住。使孩儿,根本无力去救援阿翁!”
孙策说完,孙坚不由看了一眼四周。
只见南北东西四面,皆有营寨相怜,其上所挂旗帜,正是桥蕤、张勋等人。
心中不由更加气愤,大骂道:“狗贼!”
“策儿,走,吾等先入营!”
“阿翁,怎不见叔父?”
孙坚身形一顿,看向孙策,没有说话,只是紧绷着嘴唇,咬着牙,眼眸紧缩。
不言,径直入营。
孙策愣了一下,心中感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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