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大雪飘落,高诚披上厚厚的裘衣,站在城楼上,望着先前的战场。
战场之中,汉军民夫抬起一具具身着札甲,遍布鲜血的尸身,放到马车上。车上已经装载了十余具汉军将士尸身,无不是伤痕密布。
一个四十多岁的民夫,扒开两具胡人尸体,从下面拉出一具无头的尸身。那尸身上的札甲早已破裂,腹部被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脑袋也被砍了。
但那冻得僵硬的手,依然紧紧握着环首刀,难以去掉。无奈,民夫只好将人带刀,一块放到马车上。随后,再次回到附近,翻找起来。
一颗首级静静的躺在雪洼之中,上面白雪密布。民夫拨去其上银雪,显现出一副汉人面庞。头盔早已不知去向,束好的头发也已散乱不堪。
这些都算是好的,起码他们还能有着完整的尸体。
更多的便是那已经被马蹄踏成肉泥的将士,一滩烂肉,别说认出来了,连尸身都拼凑不起来。
羌逆一方的牧民,则是一样在收拢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他们的任务更加繁重。
...
“回禀君侯,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傅燮来到高诚身边。
高诚点了下头,说道:“说吧!”
“诺!此战吾军出战七千,阵亡一千八百余人,伤者八百,斩首两千一百级。羌军伤亡应当在五千之上,具体数目无法确定。”
“具装甲骑如何了?伤亡大吗?”
“甲骑伤亡倒是不大,主要还是战马。五百甲骑之中,阵亡五十七人,伤者无。回到城东营寨时,五百战马几乎皆不可再用了。”
闻言,高诚皱了一下眉头,转头冲着傅燮说道:“将五百甲骑调回城内,此战之后,骑兵不会再与羌逆正面作战了。甲骑的作用,也要大大降低,反倒不如参与守城。”
“诺,吾这就去安排!”
“辛苦二兄了!”
傅燮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而高诚继续望着城外雪景,配上那苍凉的战场,当真是惹人生悲!
相比于高诚,羌逆统领、将帅却是聚于一帐,剑拔弩张。
“边章,坐视某家兵败而不发兵,莫非汝当真欲重归汉庭?”北宫伯玉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是坐在胡凳上,语气很是平淡。
边章一笑,说道:“北宫将军多虑了,吾与文约兄已是大汉朝廷通缉要人,重归汉庭岂不是自投罗网?”
“哼,那可不一定,高子明乃是凉州人!”
“伯玉兄,莫要多言,吾等还要商议一下如何攻破陇县!”李文侯见北宫伯玉越说越过分,当即制止。很多事情知道便可,无须说出来。
再者,兵权在二人手中,边章、韩遂不过傀儡,何须如此担忧其反复?
被李文侯这么一制止,北宫伯玉停下了对边章的针对,端起瓷碗开始饮酒。
而边章轻笑一声,朝着李文侯说道:“李将军所言甚是,吾等此刻要务乃是攻破陇县,纵马关中!”
“陇县怕是不好破啊,那高子明乃世之名将。今日吾等又先失一阵,锐气所丧...”
李文侯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说完,则是看向帐中各部落首领。果然,这些人无不是面露迟疑,心怀不定。
“但,尔等莫慌!吾等自陇县得了一批器械,再日夜赶造。以二十万大军攻城,任凭那高子明再如何厉害,也拦不住吾等铁骑!”
“不错,陇县之内,能用之兵不过万余。而吾等有二十万之众,何惧之有?”羌族首领滇吾,站起身来说道,帮衬着李文侯鼓舞人心。
李文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滇吾首领说的不错,吾等占据兵力之优。高子明内不过残兵万余,外又无援军,吾等数日之内,定能破城!”
“可是,陇县之东有大震关,天险之塞。其后倚靠关中,汉军兵马随时可入凉州啊!”其中一名头领说出大部分人的心声。
大家伙都不是傻子,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哈哈,诸位可知,吾等之利?”
“吾等之利便在于骑兵,吾等作用八万精骑。骤时,步军围城,骑军纵横于四野。若关中援兵兵少,吾等便马踏其营。若多,吾等便聚骑于陇县城东!”
“哼,有八万精骑在,关中援兵想要出大震关,可没那么容易!”
不得不说李文侯的这番话,还是很提士气。毕竟,八万骑兵,放到哪,都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能够轻易击败八万精骑的,也只有北方巨兽鲜卑了。
但,鲜卑这个时候正忙着争权夺利呢,没空管这场战争!
随后,便是李文侯的大放厥词,反正怎么爽怎么来。
待到将众多头领安慰一番后,李文侯这才叹了一口气,看向边章。
“边统领,此战某亲自指挥!”
“噢~看来李将军有必胜之握了,那边某便不多打搅了!”边章并不恼怒,与李文侯说完,便与韩遂继续说道:“文约兄,今日兴致使然,吾二人手谈一番何如?”
“兄长雅兴,遂怎敢扫之!”
说完,两人携手出帐,留下北宫伯玉与李文侯二人。
“某早就说过,莫要立此二人为首。兄长偏是不信,如今为之奈何?”
北宫伯玉恨恨的将手中瓷碗,拍在桌上,很不甘心。
李文侯也阴沉着脸,盯着帐外,口中说道:“某也没想到啊!原先吾二人起兵,声望不足,掌控不了羌族各部,这才举荐边章。为的便是糅合各部,以为助力。”
“现在倒好,这二人在凉州声望颇重,素为汉人、羌人所敬。不到半月时间,羌族各部落首领都受其蛊惑。若非滇吾所部还在掌控,威慑诸部...”
“行了,莫要多言。某已拿下大军指挥之权,只要陇县一破,边章翻不了天!”
“好,小弟定全力以助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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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兄以为,李文侯能胜吗?”
“胜又如何?不胜又如何?”
韩遂眉头一皱,说道:“其若胜,怕吾二人再无时机;其若白,吾二人之机便到了!”
“唉,何来吾等之机?”
“边兄!”
“文约莫要想太多...”
“这....”
韩遂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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